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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鸢被风鼓动,绷紧了纤绳,几绺丝帛般的布缀做成的鸢尾轻舞飞扬,两翼上下起伏,它在夜空下越飞越高,它的身影宛若一只硕大的彩蝶,随着不停升上高空的焰火的照耀,展示着它清丽怡人的风姿。
翠柳惊得出了神,眼光随着纸鸢的飞舞而转动,半晌后喃喃说道:
“原来他变的竟是纸鸢啊!”
八戒也怔怔地,看得发呆。围在大圣身边的游人越来越多,脸上无不是带着恭敬和崇拜的神情,对着大圣和天上的纸鸢指指点点。大圣洋洋自得,一脸的满足惬意。
八戒忽然有些酸溜溜的,抱起手臂,冷冷地观望面前的一群人,暗暗说道:
“这猢狲真正该死,当初成天劝诫我不要在人前卖弄法力,不得爱慕虚荣,他自己来了兴致却又随意施法,哗众取宠。他如此的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原来那些话都是骗老猪的,老猪不信得他了。”
心里正恹恹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暖意,翠柳拉着他疾步来到大圣跟前,赞道:
“孙哥哥,你又变戏法,又放纸鸢,刚才大伙儿都看着你呢!你成了今晚上全城的焦点。”
大圣把纸鸢收下来,众人凑上前观看,原来纸鸢上画的两只鸟儿是一双成对的鸳鸯。
“老哥哥把纸鸢送给你了,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高兴不?”大圣有心向翠柳卖好。
翠柳欢喜地跳了起来:
“真的吗?高兴,我太喜欢它了。”
翠柳心里美滋滋的,自说自话:
“这是今晚丰雪节飞得最高,最多人留意的珍奇玩意了,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咯!”
大圣不再耍弄纸鸢,围观的众人渐却散去。
八戒吃一肚子的醋,不阴不阳地说道:
“妹子你可要当心,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伤心难过的事都还没起头呢!这是他凭空变出来的玩意,小心回到家里就变成枯树枝烂抹布了。他那一套唬弄人的把戏,骗得了你可骗不了我。”
大圣太懂自己的师弟了,呵呵笑道:
“阿仁啊阿仁,你没正眼看我变这个戏法的么?你当真以为我会法术不成?”
法术?!可是你大圣自己说的!八戒抬头看看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奈忍不住,兴灾乐祸地说道:
“我可不敢说你会法术,戏法也是变出来么,呵呵!反正好赖都让你说完了。你看翠柳妹子现在被你哄得多开心啊,我是担心等一下她伤、不、起!
大圣懒得理会,对翠柳说道:
“你别看这副纸鸢那么大,它的机关在这里。”
将手指朝纸鸢上一碰,那纸鸢竟然缓缓地收拢了,收到最后便成了一把合拢了的大扇子。
翠柳好奇地把纸鸢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大圣盯着纸鸢上的两只鸳鸯,借故问道:
“你来看看这一对鸳鸯,它们像谁?”
翠柳仔细看过,摇摇头,说是不知像谁。谁人长得像鸳鸯呢?八戒伸长脖子撇了一眼,叫道:
“这么逼真的模样,还能像谁了,不就是枚芳大婶在池塘里养的那两只樱桃鸭子变过来的嘛!”口气像是真的在夸赞纸鸢的画工画得好!
居然如此不解风情!大圣无奈,直截了当说道:
“我说这像极了子老爷和枚芳大婶两个人!”
翠柳眨了眨眼睛,把纸鸢一合一开,恍然大悟,乃把纸鸢举到大圣面前,并且挡着自己双眼,道:
“哎呀,你怕是有什么坏心眼吧?”
大圣把纸鸢轻轻拨开:
“小妹子,我看你也聪慧伶俐,不是姓朱的可以相提并论的,我看见的东西难道你会看不见?”
一句话噎得八戒直翻白眼。
翠柳一入子家,便知子枚互为主仆。此后日复一日,屡屡看到他二人举手投足之间情意绵绵,耳濡目染多了,知道他们彼此爱怜。如此再三,翠柳早已觉得他们同住在一个小小屋檐下,名不正言不顺,情有梗阻,多有不便,有时听到别人就此说些闲言碎语,自己也气郁胸膛觉得羞煞。二人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怎奈自己一介女孩儿年幼位卑,说道不得,又拘泥于礼数,对孤寡二老之间的情分不知如何应对,更不敢在人前有所表露,通常也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总是不得其解法。
眼下孙老哥哥以画寓意,打开天窗说亮话,终于可以一扫阴霾直抒胸臆了。翠柳当即说道:
“以前又没有人跟我说这个事,在他们面前有时尴尬得不行。我一直心烦着呢!孙哥哥,你有这心思,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八戒不知者无罪,知道了便良心发现,乃笑呵呵说道:
“既然大家都有善心,他们又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我们就成人之美,撮合他们得了。”
大圣赞他:
“你说了一句好话。不然你以为我们真是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凑热闹来的?!”
三人走进一处茶档,入座,小二上茶,思前想后闷闷地喝了两盏,大圣开口说道:
“我早就想过撮合他们了,只是在这中间必定会碍着一些礼数。到时他们面子上万一挂不住了,就会坏了大事,让原本相亲相爱的两个人无端端地生出嫌隙来。”
八戒不以为然:
“总说婚姻大事婚姻大事的,说起来不过就是人家两个人自己的喜事嘛!我看真的没有必要想太多。他们两个是上了岁数的人,都已经住到一个院子里去了。说尴尬,也就是我们在旁边看着的尴尬,他们自己还有什么可尴尬的?我可不想做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乏腻事。还是对他们直说了吧。我看这事肯定成,直话直说吧!省得我们在旁边左右看着不自在,他们却早晚得是自己人。”
翠柳怔怔地发呆,大圣说道:
“妹子,哥哥看你有急智,好歹你也帮着想个两全齐美的计策了了这两老的心事。”他坏笑道,“要不,你心里揣着这种心思成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看着他们说亲不亲,说不亲偏又有亲的你浓我浓,还不能说一个字……我估摸着,你算是扬美城里最煎熬的人了!”
翠柳瞬间崩溃,一把抱住脑袋,啊呀呀地大喊,引得旁座侧目,她委屈得几乎落泪: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最难熬那个了,你还要说出来,亏你还自称哥哥。都不懂怜惜人家小姑娘。你们明明是在合伙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