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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血洒朝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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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松承不似谢京瞻那般脆弱,丧失神智,无力回天,而是迅速调整身形,单膝半跪落地。

    薛檀枞降临在他前方一丈,从怀里掏出一张残破的羊皮卷,扔到孟松承脚边,“这才是你们想要的东西吧?”

    孟松承全身找不出一丝外伤,但内伤像洪水莽兽般正在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撕裂。他捡起羊皮卷,随手将它扔的更远,“人人都想得,又岂是人人都能得。”

    一名围观之人鬼使神差地将羊皮卷捡起来,惊呼道:“是天机紫微宫的地图!”贪欲之念,令闻声之恶徒开始哄抢。

    薛檀枞饶有兴致地盯了一会,流露出无形的悲伤,道:“瞧他们兴奋的样子,殊不知这张图是假的。”

    孟松承额际一紧,神色微变,这张图自卫苑传出,七分真三分假,却能被他识破,难道他知道天机紫微宫的真正位置!

    若此事不再是乾元山庄和卫苑之间的秘密,他和卫天雪的联姻又有什么意义。

    月余前云漠光甜美的睡颜恍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刺痛了他的神经。他斜睨的眼眸里突然迸发出可怖的火焰,“转告孟千山,想要天机紫微宫,带红鹰来见。”

    孟松承仰头一寻,四处已无他的踪迹,连同高台上的柳白樱也没了踪影。垂下头盯着地面,忽而心生一计,既然天机紫微宫的泄露帮他逃不过这一纸婚约,兴许这样可以!

    他暗自运气,用残留的内息引爆破碎的经脉,伪装成重伤加剧。他看着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来,满意地横卧在地,祈祷道:慕容行云,你可千万不要多事把我救起来。

    傍晚的霞光殷红一片,称得烟波浩渺阁格外肃穆。

    玲珑小巧的孟松雨从人满为患的门口挤进来,一头扎进了左侧诊室。左侧诊室是后脚被送来至今在昏迷的孟松承,右侧诊室是早先被送来仍旧在昏迷的谢思玄。

    孟千山寒着脸问道:“承儿的伤势如何了?”

    慕容行云刚刚给谢思玄的断手进行了缝合,满额都是细密的热汗,便来给孟松承进行细致诊断。他皱着眉、绷着脸、抿着嘴,使用金针刺穴之法,疏通主要脉络,摆出一副十分不妙的模样,“若非他先前功力深厚,又或是薛檀枞铁了心下死手,只怕同谢老爷一个下场。”

    此话一说,人自然是性命无虞了。

    孟千山轻缓了口气,手上那串拨动的念珠终于停了来,道:“离大婚之日还有五天,承儿能不能醒?”

    慕容行云一摆手,“舅父,没十天半月他多半是醒不了。如果舅父不介意要一个残废的儿子,用药强行唤醒也不是不可。”

    孟千山满是沟壑的脸再添几条深纹,冷言道:“不必了。卫苑的一半图纸已是无用,就让承儿好生修养吧。”

    孟松雨趴在床前,仰起头看向慕容先生,烛光照射下,他的侧脸镶了一层金边,俊雅又不失英气,实在是赏心悦目。唯有他敢于忤逆父亲吧。

    她担心地垂着眼,小声问询,“慕容先生,你该不会是夸大了哥哥的伤情吧?”

    慕容行云一本正经地答复道:“我哪有那么无聊。”

    温远山立在一旁,认真地思索道:“此次孟公子伤得可不轻啊。能未用尽全力便重伤江湖排名第七高手的人,在江湖之上应该排第几呢?”见慕容先生手上的动作告一段落,便将准备好的棉帕递给他擦汗。

    孟松雨一把抢过,“我来、我来。”

    慕容行云眼疾手快隔衫掐住了她的细腕,孟松雨微微吃痛,手一张开,棉帕掉下来落到了他的手里,“不劳烦孟小姐。温先生如此关心江湖排名,是担心自己滑出江湖前十吗?”温远山恰好排名第十。

    温远山见慕容先生跟自己开玩笑,索性戏言道:“这就是先生考虑不周了,在下非但不会滑出,反而可能会前进三名。”

    此言过分玩笑,意思是说薛檀枞先是杀死排名第九的谢京瞻、后续还有排名第六的红鹰、第五的卫照知、第三名的孟千山,慕容行云冷眼瞥他一眼,“休得胡言。”

    温远山后背一哆嗦,“自然是胡言,要是被红鹰听见,怕是温某的小命保不住了。令我真正好奇的是,那个被红鹰杀害的云漠光是什么人,怎么跟薛檀枞扯上了关系?若说是同门师兄妹,究竟隶属于何门何派呢?慕容先生,从伤势来推测可有结果?”

    慕容行云挑了挑眉,闭口不谈,“就你话多。有这个精力,赶紧去看看煎服的汤药如何了。”

    见频话一堆的温远山走远,慕容行云问孟松雨道:“蒋谷主可还在此处?”

    “蒋家哥哥在外厅。”

    “有没有地方让我和他单独聊一聊。”

    “后廊开阔清静,方便交谈。”

    蒋术奇跟随孟松雨穿过前厅,快步至后廊幽静处,点头致意道:“慕容先生,不知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劳烦了,孟小姐,有事我会再叫你。”话语虽谦虚,语气却不容抗拒。

    “我回去照顾哥哥了。”孟松雨有风度地离开。

    见四下无人,慕容行云才问道:“蒋谷主,云漠光在谷上做客一年,有没有提起过薛郢之子薛檀枞与她是同门师兄妹?”

    “实不相瞒,漠光曾提起她与柳白樱是同门师姐妹,但未提及薛檀枞此人。”蒋术奇不知他问这些是何因何故,自然不会全盘托出。

    “那云漠光师承何人可曾提过?”

    “这方面我不曾追问,她曾说师门犹如学院,每人都可以选三位师父进行修习,闻所未闻。”

    慕容行云莫名不再接话,陷入一种失望的情绪,“想不到芸娘当年苦苦寻觅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蒋术奇实在无法将漠光同慕容先生已故的夫人联系到一起,惊讶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你还不知道云漠光的真实身份吧?她是天山无极门门主云九重的孙女,是未来无极门的唯一继承人。”

    “云九重?在下从未听过。”

    “换个名字你一定知道。今日的云九重便是当年惊艳江湖的云朝林。”

    “那么依先生所言,薛檀枞和柳白樱都是无极门的人?”

    “没错,伤孟松承的武功在下有幸见过,六年前,昆仑派白鹿子也曾因相同伤情到云梦谷求医。据白鹿子交代,这门功法由云九重所创,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名为悬火招魂决。”

    “那无极门又是什么地方?”

    “星星之火,生生不息,两仪四象,天地无极。这样的地方用话说是说不清的,必须要亲眼见过才明白。”那接下来的几个字任凭蒋术奇如何努力也说不出口。

    “芸娘死后,我曾经找到那个地方,其实她的灵魂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