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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备下车马,仍做牛贩子打扮往伏牛山出发。
这伏牛山是楚境内伏牛山脉的主要部分,绵延数千里,地势险峻多样,远古丛林密布。山中遍布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传说是上古时期龙族栖息地,又说这山中绝境隐秘之地,藏着一种叫做血珀龙晶的仙药,生者服之可以长生不老,亡者服之可以起死回生......
崎岖的山道上,狐偃扮做车夫,驾驶一辆破烂破胡吱呀作响的马车,车内贾佗正在与重耳细说这伏牛山的来历,车外先轸、魏犨一人一骑护卫左右。
老犨听贾佗说到这哈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书呆子一吊起书袋子就没完没了,什么灵丹仙药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要真有那些玩意儿,这伏牛山怕是早被人踏平了......”
“原先不信这些也罢,在斗兽场差点入了那彪夫人口腹,还有那古怪女子芈洛,这么快就忘了不成?”声音冷淡得让人一听就想发火,自然是阿轸又在抢白老犨。
贾佗在车内笑道:“也亏得有阿轸在,不然这老犨谁都不服。”
老犨大声道:“谁说我服了他?他说芈姑娘古怪我就不服,那可是我等的救命恩人,衣食父母,没有芈姑娘,你们哪来的路费盘缠,我二人又岂能活到今日,怕是早成了那彪夫人的两堆狗粪。”
“明明是虎,你为何会化成狗粪?”
“你.......”老犨话痨,但遇上阿轸,每次都能提前闭嘴。
几人一路说笑,不过傍晚就进入伏牛山地界,前方一处城镇火光通明烟尘滚滚,望去甚是壮观。
进得城内,发现这城镇就是一个巨大的矿场,沿街尽是冶炼坊、武器铺,四周都是叮叮铛铛滋滋啦啦熔炼铸造的动静,不远处的矿洞内不时传来阵阵轰鸣。
一打听,这城镇叫邓城,正在伏牛山脚下。此处盛产铜铁矿石,城内居民自古就以采矿铸造为生,如今已发展得颇具规模,是楚境内最大的兵工业基地。
好在这邓城除了兵工业兴盛,其他产业也一并发展,不远处另一条街上酒肆茶楼、赌坊妓馆一样不缺。
重耳当即履行诺言,带着一行人往街上看起来最气派的一家酒楼走去,这酒楼描龙刻凤金碧辉煌,匾额上三个镶金大字,龙悦楼。
酒楼门口招呼人的也不似一般酒楼的小二,是个身材福态打扮气派掌柜模样的男子,看见重耳一行,三角眼随着两撇八字胡往上一挑,满眼鄙薄之色:“诸位,怠慢,恕本店不接待衣冠不整之人!”
原来重耳等人出门匆忙,并未购置新衣,依旧一身破旧的贩夫走卒打扮。老犨当即来气:“你这厮,怎可以衣帽取人?当大爷买不起衣裳咋地?”
三角眼不紧不慢道:“不不不,小人并未有以貌取人之意,只是本店往来的皆是各国到此处采买的王孙贵胄、富商巨贾,店内规定闲杂人不得入内。小人看各位客官器宇不凡,定不会缺一身行头钱,只是如此打扮与这龙悦楼实属格格不入,还请各位大爷莫要为难小人,换身行头再来。”
老犨怒道:“就不换怎地?信不信大爷砸了你这破店!”
狐偃道:“算了,算了,换一家又如何......”
三角眼只觉着颈子一凉,一柄冰凉的长剑已经搁在脖颈上,阿轸淡淡道:“你再说一遍,我等进不进得你这龙悦楼?”
不想三角眼并未惊慌,反而伸出两指轻轻移开剑锋,冷哼道:“我看几位初来乍到,恐怕不知这龙悦楼是谁的地盘......”正说着四周不知何时多了两列劲装打扮熊脸面具的黑衣人。
重耳贾佗相视一笑,果然如此。
眼看就要动手,却听一阵爽朗的笑声:“都是来喝酒买高兴的,你这看门狗非要惹人不痛快,你这龙悦楼今夜大爷包了,所有宾客大爷两倍买单,这几位也是大爷请的贵客,你说进得进不得?”
说话之人华冠玉带气宇轩昂,对着阿轸、老犨一抱拳道:“二位壮士别来无恙,在下姓赵单名一个好字,一日前在宛城斗兽场刚刚领略了两位风采,不想如此有缘,在这蛮荒之地能与二位相见,就请两位壮士赏个脸,与几位朋友一起到这粗陋之地喝一杯如何?”
重耳一眼认出这人正是秦王赵任好,身边随行四人除了赵查、赵奕,另两人却是生面孔,并未在咸阳见过。重耳易了容,是以赵任好并未认出他来。
重耳听他言语中处处抬高自已一行,贬低这龙悦楼,不禁好笑:“这赵任好还真是一点未变。”心道几年未见,也真是有缘,当下也不推辞,点头行礼:“如此多谢赵公子美意。”
赵任好旁边一目光精敛的男子给三角眼递上一盒金锭,足足百两之多,三角眼见事已至此,又有双倍赚头,当即陪下笑脸道:“是是,既是公子贵客,当然进得,进得。”说着引一群人进去。
这龙悦楼外边恢宏大气,里面更是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大厅正中一群绝色舞姬婀娜起舞,周围四层酒廊围绕,宾客满朋,觥筹交错之间欢笑声,跑堂吆喝声不绝于耳。
那三角眼掌柜往厅正中一站,声音响亮中气十足:“今日全场消费由赵公子买单,请各位来宾尽情畅饮!”
此言一出,全场欢声雷动,一行人在众人的猜测议论中来到龙悦楼顶层五楼。
这龙悦楼五层为专门迎接身份最为尊贵的客人而设,整个楼层富丽堂皇不必描述。
赵任好笑道:“伏牛山邓城不愧是楚之金窟,黄金白银在此处简直贱如蓬草,这龙悦楼整个跟个金子包出来似的未免过于俗气。”
说着几人坐定,那三角眼自去安排了此处最精致排场的酒筵上来。
赵任好笑向几人介绍随行四人道:“我这几位朋友,赵查、赵奕是我侄儿,左边这位乃是伯乐高徒九方皋,右边这位公子支会些拳脚把式,一路上亏得他护我几人平安,不知几位朋友如何称呼?”
几人一一报上姓名,到了重耳处重耳微微一顿尚未开口,赵任好笑道:“二皇子别来无恙,故人相逢却不能以真面目相见,实属遗憾。”
重耳苦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一开始并未看出端倪,只是在斗兽场见识过先轸、魏犨两位厉害,刚刚舅公报名姓狐,又有少年才子贾佗在此,能与四位晋国才俊同时出现在一处的,除了你二皇子重耳还有谁?”
贾佗温文一笑:“才子不敢当,只是我四人除了舅公狐偃,余者并未在朝中有一官半职,如今更是不名一文,赵公子如何得知?”
重耳摇头道:“快别呼什么赵公子了,此乃当今秦王殿下,穆公是也。”
几人大感意外,纷纷起来行礼。赵任好忙推道:“都是出门在外,何必在意这些礼数,我与二皇子几年未见,难得在此处相逢,该当痛饮几杯才是。”
正好酒菜上来,两边举杯几个来回便互相熟络起来,酒过三巡,赵任好伏在重耳肩上道:“不过有一事,如今想来未免生气,”
重耳听他言外之意问道:“何事?”
“二皇子遭此大难,为何不来秦国寻我?难不成舅爷是看不上我这妹夫?我堂堂大秦一国之主还护不得舅爷周全?伯姬知道你从蒲邑出逃,这些年记挂得紧,怪我不曾遣人寻你......”
重耳叹道:“谁说未曾想过?只是我知夷吾已到你处,我若再投靠于你,父王必然对秦发难,惹得秦晋失和,岂不是叫妹夫你为难。”
赵任好奇道:“如此说来,二皇子还不知道晋王驾崩之事?”
重耳大惊,手中杯盏掉落:“你说什么?父王驾崩?”
赵任好缓缓道:“早在三个月前,晋王便已病重驾崩,如今你大晋新王将于一月后登基,二皇子难道不知此事?”
原来,重耳从蒲邑逃亡翟国,在翟隐姓埋名藏匿三年,半年前被献公亲信勃鞮发现行踪,追杀至翟。又从翟一路逃亡至楚,哪有机会听闻这些事。
如今得知献公驾崩,想来是否逃亡之路也一并结束,不知是喜是悲,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喃喃道:“这可如何......如何是好?”
老犨喜道:“那昏君终于死了,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不必再四处逃亡了。这是喜事啊,来来来,满上满上,喝酒喝酒......”
却被先轸一把按住手腕,对他摇头怒目而视,魏犨这才觉得刚才所言有失,忙紧闭上嘴。
赵任好眼望重耳正色道:“你可知一月后登基的大晋新王是谁?”
“是谁?”
“骊姬之子奚齐,据说此子不过十岁,拜相国荀息、大将军里克为国父,有此二人拥护,以后你晋国万事都将由那妖后做主。”
“那又怎样?”
“怎样?三皇子夷吾已经请我出兵,助他讨伐奚齐诛杀妖后,二皇子就没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重耳手下既无一兵一卒,又无强国依傍,我能怎样?难道也请你秦王为我出兵?那夷吾又当如何?秦王还嫌我大晋王族不够纷乱,要我与夷吾兄弟相争?”重耳苦笑。
此言一出,赵任好也只能沉默,半晌道:“相较于夷吾,二皇子更有治世之才,晋国若有二皇子,定当内政朝纲外攘夷狄,可惜......”
转而笑道:“我这妹夫真是难做,这不为了几位舅爷,如今还要当起这斥候之职,奉二皇子妹子,我夫人伯姬之命,去给那小晋王做贺,一探虚实。好在距新王登基之日尚有些时日,少不得四处游山玩水结交些好友,方不枉此行。”
说着又举杯与重耳对饮:“二皇子可知我到此所为何来?”
重耳笑道:“怕不是也为了那放牛大王?”
赵任好哈哈大笑:“正是了,殊不知我这好友九方皋号称牧马大王,深谙相马之道,因闻得这宛城境内还有个放牛大王,自然要来一会,让他二人探探牛马之道,或许有共通之处也未可知。”
九方皋瘪瘪嘴道:“是你要来的,莫拿我做幌子。”竟是不给这大秦国主一点面子。
赵任好却不以为意哈哈一笑了之,重耳等暗暗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