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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买命?”张宝山赶紧把嘴里的酒肉都咽下去,掏出脏兮兮的笔记本和钢笔,咬掉笔帽,“细说说,回头我跟老包汇报。”
老曹道:“你们唠吧,我去村里转转,前天来了伙子西北汉,看着不像好路数,我看看去。”
西北狼,东北虎,都是赫赫有名的过江猛龙,一个盯不住,就可能闹出大案。
但这不是老曹离开的真正理由。
他只是避讳。
在张宝山面前,老曹就是个锯嘴葫芦一样的老片警,不是一眼识真佛的老江湖,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
我弹了弹袋里的人皮钱,“这是江湖术士圈里的金搭子,百无禁忌,除了法术和春典,什么都可以买。之所以能做金搭子,就是因为它可以买命。这东西是宋时出现的,最初是用祭鬼牺牲的人头皮制作,贴身佩戴表示可以得到所祭鬼神的庇护和法力,后来在元朝时,与喇嘛教的尸身法术、地方上的多种祭鬼风俗相结合,又变化成了所谓阴使钱,可以用其他向索命鬼差买命替死。人活一世,酒色财气都是身外物,根本还是这个命,凡是跟命搭上关系的东西都贵重,自然可以拿来替换任何东西。”
张宝山认真地记下来,然后才抬头问:“这玩意真能买命?”
我失笑道:“封建迷信张队长也信?”
张宝山犹豫一下,又往门口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你还说炼生丹这事是假的,可鲁家的事确实有蹊跷,我们调了鲁家几个主要成员的医疗记录,他们家确实遗传先天性心脏病,鲁连炮几年前甚至下过病危通知书,差点就死在医院里。家里那几个人也都做过长期的相关治疗。可从九年前起,他们家就不再去医院检查治疗,个个活得好好的,一点有病的迹象都没有了。”
我看着张宝山,认真地说:“我是治外路病的,也讲鬼神,但我们这行讲的是活人积福,真正有效的救命法门,从来不用搞这些血腥花哨的形式。这些东西,看着有效果,听着有道理,但实际上都是针对人心专门提炼出来的,真要相信就会陷进去,难以自拔。现在闹得欢的那几位活神仙,可是连顶天的大人物都能唬得住,他们不过只是学了些皮毛罢了。从古至今,因为陷进去研究疯魔的人一直都有。”
张宝山打了个哈哈,“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那么认真干什么,难道我还难去研究这种邪门外道的玩意?”
“这东西不能好奇,后患无穷。”
我拈了一粒羊肉,向他示意了一下,当着他的面扔进酒杯里,轻轻一弹杯壁,杯中酒燃起幽幽火苗。
下一刻,那粒羊肉绽开一朵小小的白花,浮到酒焰上。
空气中充满了沁人心脾的馨香。
张宝山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我把花从酒焰中捞起来,递给张宝山,“我要是告诉你,这花能治你的后腰刺痛,你会不会吃?”
张宝山一怔,旋即问:“你怎么知道我后腰刺痛?”
“我不光知道你后腰刺痛,还知道你每晚睡觉不敢平躺,早上起来两肩发麻,头昏脑涨,去医院检查看不出毛病,只能给开些活血化镇痛的药来顶着。我一不摸脉,二不问诊,直接就能说出这些,然后告诉你,这花能治,你吃不吃?”
“那肯定得试试啊,走好几家医院都看不好,这么难受,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试试才行。”
“那你吃了吧。”
“真吃啊!”张宝山有些疑惑,但还是把那花塞嘴里吃了。
吃完,他露出惊奇的表情,“卧槽,真不痛了,周先生,你这神了啊。”
“一点也不神,起作用的不是花,而是这香,特别配的,能够镇痛缓神。可你感觉到不痛了,就会认为是花的作用,认为我是真有本事。那然后我告诉你,这只能治标,想治本用羊肉可不行,所谓吃哪补哪,要去根,必须得用活人的后腰肉才行,你难道还真能去找个活人割的腰肉来吃?如果不是治腰,而是治先天性心脏病呢?”
张宝山恍然,“我明白了,他们这些不是有治病的真本事,而是靠着假把戏唬人的,吃了生丹的曹家就落到了邵昆山的掌控,只能乖乖听他摆布,对吧。这个人皮钱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点头说:“江湖术士,吹得牛皮破天,怀真术的有但绝对不多,剩下的都些唬人的假把戏,所以才会搞得神秘诡异,甚至因腥残暴,以此来唬骗不明所以的外人来谋财害命,吓唬别人不敢调查追踪。”
张宝山说:“那这人皮钱也是拿来唬人的,没什么太大用处是吗?”
我说:“不,这东西的用处很大。成了金搭子,它的价值就不在于原本的用处,而在于可以买到术士圈子里任何的东西。邵昆山炼生丹治病,千面胡骨灰选灵续命,都是采生折割里的门道,又拿了同一款人皮钱,这说明在金城一带有一个专门用采生折割法门害人敛财的圈子。有人在主持这个圈子,用这款人皮钱购买交换资源信息。邵昆山炼生丹九年多,千面胡骨灰选灵也搞了十年,意味着这个圈子至少存在了十年以上,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中做类似的勾当!”
张宝山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得害死多少人?这要是真的,部里都担不住,肯定要再往上汇报。我得赶紧回去跟老包说这事,这必须得顺着往下深查才行。”
这才是真正的惊天大案!
到了这一步,那就不是一个小小金城的事情,而是全国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都要被打击一波了。
他收拾了笔记,把自家杯里酒一饮而尽,又抓了把羊肉往嘴里一塞,又去拿那人皮钱。
我说:“不急的话,先放我这儿,我研究研究上面的纹路法辞,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那你放好了,这玩意是重要证物,可不能弄坏弄丢。”
“放心吧,怎么经营这东西,我比你们懂。”
“那你拿着吧,我先走了。对了,回头得空我再来找你,你给我好好看看后腰那毛病。”
“记得带钱。”
“周先生,你这格局小了不是,咱们这关系,还谈什么钱呐。”
“开张接诊,不能不收钱,三千五千不嫌多,一二十二不嫌少,你真要手头紧巴,给我个一分钢镚也行。”
“寒碜我不是,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走了啊!”
我看着张宝山走到门口,才叫住他,“等下,张队长,还有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