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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对视的一刹那,柳顾顿感头皮发麻,战栗的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身体,若非背靠土墙,他已经干净利落的跪了。
脑子还没晕,就是腿有点迷糊。
而那声音的再次响起,则让他心神进一步崩溃,思绪混沌的他脱口而出:“是你,就是你,是你在敲门,别特么再问了。”
所有的动静顿时停息,灰雾原地静止,眼珠笑容凝固,连那诡异的声音都仿佛一下子噎住了。
土牢外的走廊顶,悠悠地飘出三条咸鱼干,而后柳顾的脑海中浮现这样一幅画面:金灿灿的定命铜钱空间中,三条咸鱼干从那口黄铜老井里一跃而出。
与此同时,一条信息自动出现:咸鱼值+3,共计3条。
这......
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获得了咸鱼值?
逼命时刻,没有留给柳顾继续深思的时间,刚刚的胡言乱语,成功让门外的怪物愣了一下,但也激怒了它。
恶臭的雾气迅速消散,似有巨口吞噬,视野不再灰蒙,借着窗户照进来的些许光亮,他看见了牢房外的场景。
粉红的肉糜和五颜六色的内脏挂满走廊,像是孩童油笔下的胡乱涂鸦,数不清的血管和神经组织,如一条条红线虫肆意摇曳,从顶部垂下十几颗没有头皮的脑袋,眼眶空洞,嘴部被蛮力撕裂,鲜红的舌头疯狂搅动。
狂笑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怪物朝着牢房缓慢前行,身体挤过木桩缝隙时,粉色肉糜和内脏如雨点般簌簌掉落,柳顾不由得想起了潮汕的手打牛肉丸和兰州的羊杂汤。
强忍住恶心和战栗,柳顾将两个小孩护在身后,同时一脚踢飞脚边的那颗头颅,这种时候,绝不能在身边留下任何不稳定因素。
土牢长宽高均不超过三米,空间极其有限,加上手头没有武器,关门打(),瓮中捉()等一系列成语都可以完美形容他现在的处境。
急中生智,柳顾猛然摔碎药碗,将较大的一块碎片握在手里,其余碎片,都被他当做暗器一股脑儿丢向怪物。
锋锐的瓷片打在那堆肉泥身上,如泥牛入海,连个声儿都没有。
这玩意儿居然还免疫物理攻击。
见状,柳顾的心基本已经凉透了,刚收获三条咸鱼值时,他本以为定命铜钱能帮他一把,谁知不论叫哥哥还是叫爸爸,对方均不搭理,最后,他只能亲切的问候了一遍对方所有的亲属。
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这么大的动静,劫匪不可能不知晓,既然自己是小白鼠,没道理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掉。
念此,柳顾凭空多出几分信心,但觉得还不够保险,于是转头给了被吓傻......吓哭的王二牛一个大脑嘣儿。
“喊,给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喊救命,喊不来人以后就别想再吃糖了。”
果然,王二牛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一边哭还一边喊救命,动静很大,音效极佳。
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少年紧握瓷片,直面铺天盖地压迫而来的肉墙,吊悬的血骷髅凄厉嘶吼,疯狂扭动的血管距他不过五步之远,因为太过用力,手掌被瓷片割破都没有察觉。
他心里清楚,若用两个孩子挡枪,或许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也更有机会活下去,但他更清楚,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上辈子死于火灾,他没得选择,但若这辈子只能到此为止了,他想站着,堂堂正正的死去。
心中的无畏压过恐惧,柳顾生出万丈豪情,一阳指和狮吼功的融合技顺利发动,他冲着怪物钩钩手指头,大喊道:“有种,你过来呀。”
话音甫落,一道青玄色的光芒自牢房外飞来,好似天外神剑,隔绝生死,划辟阴阳,一举破开了肉墙。
顿时,肉糜四散为血水,头颅崩散为尘埃,宛若活物的血管,在即将刺入他身体的瞬间猝然停止,接着便寸裂,寸碎,寸寸瓦解。
血雨纷飞间,目瞪狗呆的柳顾看清了那束青光的源头,原来是一道剑指。
感受着死里逃生后的喜悦和疲惫,他脱力般颓然坐下,嘴唇颤抖不停,喃喃道:“妈的,老子没死,老子居然没死......”
青玄剑指先到,俄顷,便是匆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夹杂着惊呼与慌张。
缓过来些许的柳顾,抬眼看向牢房外剑指的主人。
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着棕色劲装,简单干练,一道疤痕横贯鼻梁,直至左耳,平添几分凶厉,他冷眼看着土牢中的一切,淡漠的双眼中毫无波澜。
绝对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紧接着,又有十多个人来到,狭窄的走廊顿时有些拥挤,这些人或坦胸露乳,或长衫短褂,武器五花八门,个个不修边幅,在原地交头接耳,吵吵个不停。
脚步声并未停歇,须臾,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中年人姗姗来迟,他一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样子,唇上几缕长须,气质儒雅,和周遭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后者见到满地的血肉和脏器,明显受到惊吓,扶墙吐了半天,才对着剑指的主人作揖拜见:“何大人,此地发生何事,怎会一副酆都鬼域之景?”
其余人也停止了低语,转头看向那位姓何的高手,显然,此人是名头目。
何姓中年人环视一圈,沉吟片刻,低声道:“我赶到时,一个血肉怪物正要吞噬这间牢房中的几个源体,情况危急,我便出手击杀了怪物,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顿了顿,他对那位儒雅中年人说道:“杨耀文,通知梅大夫,派人检查一下周围的牢房,怪物不可能凭空出现,我怀疑这件事和源种失控有关,毕竟梅大夫说过越是临近月圆之夜,源种失控的可能越大。”
闻言,杨耀文向何姓中年人作揖告辞,便立刻带着其他人前去查看牢房。
血腥的现场,转眼间便只剩下人狠话不多的何大人,腿脚不便的柳顾,依然边哭边喊救命的王二牛,以及痴傻的老铁。
中年人瞥了一眼王二牛,神色似有不悦,柳顾头皮一紧,赶紧一把捂住这傻小子的嘴,心里叫苦不迭:都已经完事了,你丫喊个寂寞啊,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你哥我是真的招惹不起。
幸好,中年人并未有与一个傻子计较的想法,他冷漠的看了一眼柳顾,面无表情道:“不错,有几分胆识。”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留下柳顾在原地一脸懵逼。
......
宽敞简陋的大厅内,查看完地牢的杨耀文,在汇总了信息后,正向何姓中年人汇报。
“何大人,经过检查,在下发现此次共有五间牢房出事,其内的十五名源体无一幸免,剩下的四十五间牢房内并无异状。据梅大夫所言,那个血肉怪物应该是其中某个孩童因源种失控,产生畸变所化,看来大人您的猜想完全正确。”
“不过,让我和梅大夫百思不解的是,五间牢房的源体,近期都没有出现过源种排斥反应,手下的人也就没有给发放药剂,理论上不应该发生失控现象。”
听完汇报,何大人并未立即回应,他以手指轻敲桌面,似是沉思,片刻后才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杨耀文点头接话:“据在下所知,新的源种是密教的从使大人最新制造,与我们身上的源种虽是同源,但更加深不可测,梅大夫亦无任何经验,加上月圆夜的临近,且源体还是一群孩子,心智尚不成熟,出现意外在所难免。”
顿了顿,他补充道:“在下建议扩充地牢,将源体单独监禁,这样即使出现失控,也可减少伤亡,他们毕竟只是一群无辜的孩子,以身试种,已有失人道。”
何大人依旧是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对杨耀文的建议并未表态,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上面的安排自有考量,照做便是,不要自寻烦恼。”
“传令下去,今后三人一组,每两个时辰巡逻一次,如有异常,立刻禀报,我亦会不定时进行查看。”
“另外,派人清理干净畸变血肉,将有用部分交给梅大夫,其余一并焚毁,牢中抛洒药粉,如今是七月中旬,处理不当,必会滋生疫病蝇虫。”
“还有,月圆夜临近,凡接种过源种之人,务必严格执行休沐规定,绝不得推迟拖延。”
交代完,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杨耀文,道:“杨大人,据我所知,你的休沐日已推迟四天了吧。我一外派人员,对源种了解不多,但经历过今天的事,也算见识到了失控的风险。虽与我而言,这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歪门邪道,但还是希望你能注意身体,以大局为重,切莫坏了那些大人们的计划。”
肉眼可见的,一滴滴的冷汗从杨耀文脸上流了下来,他对着何姓中年人深深作揖:“多谢大人关心,在下近日诸事繁忙,这才延误了休假,但下一次的休沐日已经定好了,就在三天后,请大人放心。”
何大人挥了挥手:“监督好那群山匪,如敢阳奉阴违,严惩不怠。”
杨耀文连忙保证:“以大人的威严,必定令行禁止,绝无一人敢违抗。”
“嗯,下去吧。”
关上大厅门,杨耀文这才敢掏出手帕擦汗,心有余悸道:“上面这是从哪里调来的高手,太可怕了,连使者大人都没给过我这样的压迫感,看来得抓紧了。”
走了几步,他突然诧异的摸了摸腰边的衣摆,似是在找什么:“奇怪,我的玉佩呢?明明记得早上出门时就挂在这里,怎么找不到了?难不成是跑动时不小心丢了?”
“算了,还是以大事为重,有空再慢慢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