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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死狗双膝跪地,向眼前之人跪拜道:“小人刘四狗,见过疯犬大人,狮皓大人。”
疯犬斜坐在椅子上,头也不垂,认真看着自己白皙无暇的右手,兴致缺缺道:“听说有人把我养的三条狗宰了,正好被你看到,可有此事?”
狮皓在一旁正襟危坐,眼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刘四狗将头颅埋得极低:“回大人,确有此事。”
“那说来听听吧,正好我有点无聊。”
“事情是这样的......”
刘四狗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在这个颠倒黑白的故事里,他加入了铁头一伙,四人合力狩猎异兽,靠布置的陷阱成功捕捉到一头剑齿猿。
就在此时,柳顾这个戴着蛇脸面具的修士突然冒出来,强抢了他们辛苦得到的猎物,铁头等人气不过,与柳顾理论,甚至还搬出了疯犬的名号,结果反而刺激了对方,柳顾恶向胆边生,以卑鄙的偷袭手段杀了铁头三人。
而刘四狗自己,则因为当时正好拉肚子,不在现场,所以侥幸逃过一命,这才赶忙跑来寻找疯犬,希望为铁头等人报仇。
狮皓听得极为认真,不时出言打断,询问细节,似是若有所思,疯犬则漫不经心,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末了,刘四狗又高喊一声:“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请二位大人明鉴,一定要为铁头大哥他们报仇。”
讲完这些,他偷偷抬头打量了一眼疯犬,此人与狮皓都是近几个月称霸七号猎场的新秀,背靠四大家族,在这个层次的修士中属于顶尖人物。
狮皓此人行事光明磊落,不拘小节,然而,但凡与他战斗过的人,皆死无全尸,没有留下过任何活口,至今无一例外。
疯犬则性格乖戾凶残,喜欢折磨对手,对人命看的很淡,行事没有章法规律,似乎全凭心情喜恶。
“那蛇面修士着实可恨,居然敢杀我疯犬养的狗,看来他是不想活着离开七号猎场了。”
刘四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实则心中冷笑不已,这疯犬看来是徒有虚名,只是个靠家族上位的蠢货,离开了身后的家族,这种人什么也不是。
然而,就在他暗自高兴对方居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他的话时,却听见疯犬语气一转:
“不过,把我当傻子的人才是真的可恨。”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玩着酒杯,看着刘四狗,幽幽道:“你不妨猜猜,我到底信,还是不信你说的话呢?”
刘死狗额头渗出冷汗,大声疾呼:“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请两位大人明鉴。”
闻言,疯犬眼中满是戏虐,而狮皓则是嘲讽厌恶。
疯犬站起身来,在刘四狗面前缓缓踱步:
“我疯犬别的本事没有,但承蒙老天眷顾,记性一直还不错,从小到大,很多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住,想忘也忘不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铁头那三条狗,修为只能说稀松平常,压根没胆子去猎杀异兽,只会狐假虎威,仗着我的名号去强取豪夺,你说他们三个和你一起设置陷阱狩猎异兽,我是不信的。”
“铁头这个人烂的可以,唯一对我脾气的地方,就是他咬人够狠,懂得享受虐杀对手的快感,最喜欢将对方的双手用异血刺钉在一起,让他们像畜生一样哀嚎求饶。”
“他还喜欢模仿我踩人后脑勺,你手上和头部的伤势,应该都是铁头他们干的吧,这样的话,你说你们是一伙儿的,无论怎么看都很难让我相信啊。”
刘四狗听得冷汗直冒,不自觉地把双手收入袖中。
疯犬似是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继续分析,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似乎兴致勃勃:
“如果把故事情节改一改,铁头三人起先是打的你的主意,将狩猎到异兽的你折磨殴打,并霸占了猎物,那你身上出现的这些伤口就合理了。”
“姑且假设你有实力自己猎杀异兽,而你又敢事后跑来这里挑拨离间,证明你这人有胆量也很有想法,这样有实力亦有谋略的一个人,能被铁头他们算计到,我还是不信。”
“所以,真实的情况不外乎两种而已。”
“第一种,你意外被铁头三人制服,并被抢了猎物,经受一番毒打后,那个蛇脸修士出现,他将铁头三人杀死,之后不知什么原因,让你对他怀恨在心,可能是对方抢走了你的猎物,也可能是对方知道了你某个不能见人的秘密,但他没有将你一并杀掉,证明此人不是弑杀之人,有点那可笑的良心。”
“第二种,你将异兽作为诱饵,算计了铁头他们,并将三人杀掉,但关键时刻被蛇脸修士撞破。你应该打不过他,但逃跑并没有什么问题,事后心里惴惴不安,便想到了祸水东引,引诱我去对付那人,好达到你杀人灭口的目的,甚至你可能还想坐山观虎斗,拣个便宜。”
“怎么样,不妨让我猜猜,我说的哪一种可能,才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我猜是第二种,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刘四狗浑身颤抖,拼命磕头求饶:
“疯犬大人,求您饶了我吧,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编假话试图骗您,但铁头他们真的不是我杀的,此事如若有假,我天打雷劈。”
疯犬笑盈盈地伸出脚,将他的脑袋踩进土里,脚尖左右扭动,刘四狗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血肉迷糊。
“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这些修行世家的子弟,可不是那种烂大街的暴发户。世家子弟,可以嚣张跋扈,可以视人命为草芥,可以声色犬马,但惟独不能蠢,也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蠢。”
“不过嘛,有一件事你猜错了,我可不会杀你,我也不在乎究竟是你,还是那个蛇脸修士杀了我的狗,我在乎的是,身边没狗的时间太无聊了,所以,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狗?”
刘四狗在得到《狂兽血劲》,正式踏入修行之路的时候,曾发誓从此再不会屈居人下,一定要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生不如死。
所以,当疯犬提出让他做狗保命时,从来都是趋利避害、忍辱偷生的他,罕见地犹豫了。
“啧啧,看不出来嘛,原来还是一条有骨气的狗,这下我就更有兴趣了。”
疯犬口中发出变态戏虐的笑声,毫不掩饰的恶意,刺激的刘四狗浑身战栗。
人一旦突然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就容易迷失自己,当再次被人狠狠踩在脚下时,刘四狗想起了他做乞丐时的经历。
那时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曾为了多吃一口馊掉的馒头,被其他乞丐打到内脏出血;曾为了偷道观功德箱里的铜板,被恶道士关进狗笼子里;曾为了不被活活冻死,躲进猪圈和猪挤在一起取暖,偷吃猪食......
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像他这种人,活在世上就如一条狗。
他本以为成为修士后,自己从此往后不会再做狗,终于能堂堂正正做的人,然而,命运再次狠狠将他打醒,告诉他:你就是条狗,这辈子都是条狗。
于是,沉默了片刻后,刘四狗回答道:“从今往后,我就是疯犬大人脚边的一条狗。”
疯犬狂笑着将脚拿开:“既然这样,那就叫两声听听。”
“汪汪汪......汪汪汪......”
“哈哈,不错,果然是条好狗,走吧,带我去找欺负你的人,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刘四狗四脚着地,爬在前面给疯犬带路,凌乱肮脏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其中酝酿的情绪。
有一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做乞丐的那些年,凡是把他当做狗的人,最后,都被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