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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正时分,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除了守门和值夜的丫鬟婆子,侯府众人都各自回房歇息了。
绿柳刚刚给沈宝昭换上了新娘喜服,现在正在给沈嫣散发的手还在不断的发抖。想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红菱,绿柳心里十分害怕,什么也不敢多问。握着篦子的手不由得就用了点力。
“嘶。你是要扯死我吗?”沈嫣生气的说道。
“滚下去吧,红菱不在,做什么都不方便。”
今日沈嫣要做的事情不能有任何闪失,便没让丫鬟值夜。此刻,房间里只剩下装晕的沈宝昭和马上要就寝的沈嫣。
待到房里完全没了动静,沈宝昭耳力极好,能听见沈嫣平静的呼吸声,便利落的坐了起来。
只见她抬高沈嫣的下巴,给她喂了一颗药丸之后。便三下五除二的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把新娘的喜服又给沈嫣穿了起来。
顺便给她盖上了鸳鸯戏水的大红色盖头。
做完这一切,宝昭理理衣裳,大摇大摆的从嫣然阁的正门走了出去。
守门的婆子看到她出来,好奇的问道:“天色很晚了,四小姐今晚不在这歇吗?”
“不了,不知怎的我病了一场之后就认床。换了地方睡不着。李妈妈你给我提盏灯笼来。”说罢便给守门婆子塞了点碎银子。
李妈妈胖乎乎的手捏了捏银子,眼睛笑的眯起一条缝来。“四小姐你略等等,奴婢给你点盏亮堂点的。天黑你一个人要慢走。”
“不妨事的,我的丫头碧霄来接我了。”
一个高挑的丫鬟提着灯笼款款而来,不是碧霄又是谁呢?
主仆二人便一边赏月一边走,晃晃悠悠的到了昭明苑。
回到昭明苑,沈宝昭让晴空拿出了早就备好的夜行衣给自己换上。两个大丫鬟对于自家小姐的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并没有任何疑问。
自一月前小姐大病初愈,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沈宝昭给她们的解释是病中恍惚得高僧点化,学得许多旁人不会的东西。
两个丫鬟对自家小姐是一万个忠心,哪里会去质疑自家主子呢?
只要小姐没有整日以泪洗面,去读些悲春伤秋的诗词,也不要念叨鲁国公世子,她们就千恩万谢了。
晴空的身形与沈嫣很是相似,只见沈宝昭将一张提前制作好的人皮面具贴在晴空的脸上。随意的指法粘合了几下,面具便服帖的粘在了晴空脸上。
饶是端庄持重的碧霄,看到了如今晴空的样子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太像了,这简直和二小姐一模一样。
沈宝昭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世人皆知毒医圣手骆不成擅长毒术与医术。但是绝对没几个人知道他的易容术更是炉火纯青。
“碧霄你留在昭明苑,我将晴空带去嫣然阁便回来。晴空,在二姐姐未出阁之前,他们必然不会让你露面。你应是会一直留在嫣然阁的正房中。”
“待到二小姐的花轿出了门之后,你便用药水将面具洗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立马回到昭明苑,届时人多,必不会引起注意。”
两个丫头都点了点头,一脸的郑重。
一切准备就绪,沈宝昭和晴空主仆俩便趁着夜色,避开人一路前行到了嫣然阁后门。轻车熟路的到了正房后窗。
宝昭将晴空送了进去便急速离开回到了昭明苑。
还来不及换下夜行衣便被碧霄拉入了书房之中。
“小姐,你看。”碧霄将一张小纸条放入沈宝昭手中。
只见上面用端正的馆阁体写着“勿替嫁,陈珂非良配”。字迹力透纸背,显而易见出自男子之手。
这是谁人给的警示?上一世并未收到这个纸条,还是说要嫁给心上人满心欢喜未注意到呢?
这人用现下科举要求的馆阁体,便是为了不暴露真实的身份。沈宝昭一脸沉思。不管如何,此人是友非敌。
正在思考之际,只见一个雪白的物体往沈宝昭面门上冲。差点习惯性的将它宰了。
碧霄一把将宝昭推开,伸手抓住了那只胡乱扑腾的鸽子。说道:“小姐小心,这纸条是小白送来的。”
“小白?”沈宝昭疑惑的问道。
碧霄满脸通红的说道:“是奴婢给它取的名字。小姐,你是否要回信?”
“不了,将它放了吧。”宝昭说道。
碧霄便打开窗户,准备将小白放走。哪想沈宝昭又叫住了她,提起笔写下四个大字。塞进了竹筒里。
小白扑腾着翅膀,便朝着来路飞了回去。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座府邸的书房外。
守卫身穿盔甲,腰间别着大刀,一左一右的侍立在书房门口。见鸽子回来便立马取下纸条送入书房之中。
一男子身着淡青色素色长袍,双手背着站立在窗前。低垂着睫毛如黑鸦的羽翼,鼻梁的弧线一直延伸到下巴,异常的俊秀。
修长的手指打开纸条,双手捏了捏眉心,不由得头疼,只见纸条上面写有四个大字“与尔何干”。
“暗一。”男子一声令下,便见一黑影飘然而落,站立在他面前。
暗一叩首行礼道:“属下在。”
“明日,依计划行事。”男子语气淡淡的,不像是吩咐做些谨慎之事,倒像是在话家常一般。
“是。”暗一应声而出。不见人影。
翌日一大早,侯府内外喜气洋洋。大夫人王氏眼底下的暗青色用了许多脂粉都没有完全掩盖。一看就知道昨晚并没有睡好。
王氏一夜辗转反侧,此刻还是心惊胆战。
在嫣然阁的卧室里,看着身着大红喜服,盖着红色盖头的新娘端坐在床沿上。对着一旁晴空易容之后的“沈嫣”一遍一遍的嘱咐着。
深恐哪里露馅了。却丝毫没有怀疑眼前这个人并非自己的女儿。
新郎的队伍很快便到了宁安侯府门口。
路上的百姓看着身姿笔挺,丰神俊朗的鲁国公世子都在不断的夸赞。一抬抬聘礼如流水般的进了侯府大门。
“这侯府的小姐真是好福气啊,新郎这么英俊。”一旁馄饨摊子上的大婶说道。
旁边卖鱼的大爷接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今日出嫁的是宁安侯府长房嫡出的二小姐。长得也是花容月貌的。秀外慧中,满京城哪个不知道。”
“你个咸鱼张,满口胡吣,侯府小姐花容月貌哪里能让你看了去。莫不是夜晚自个儿做梦来着吧。”众人听了这话都忍俊不禁。
“你们别不信啊,我小舅子家远房表妹的表哥家就在宁安侯府做事。哪里能不知道呢。”咸鱼张不断的在解释,街坊也没几个人真的在意他说的什么,都在看热闹罢了。
不多时,便见侯府二少爷背着新娘上了花轿。
新郎意气风发的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在前。这场亲事虽办得急促,但排场一点不小。花轿要绕着皇城一整圈,怕是要到午后才能到鲁国公府。如此也是为了表达对新娘的看重。
新娘被接走之后的宁安侯府,前院的客人依旧热闹喧嚣。后院也骚动了起来。
“不好了,二小姐被四小姐打晕了。”
“四小姐取代二小姐上了花轿啦。”
许多婆子丫鬟的声音此起彼伏,从嫣然阁一直传到了老夫人的荣德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