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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山忙抬起头望着宝昭,表情有些个难以相信。
“若是不信,我可以先给你开个药方,你可以拿到医馆去先给坐堂的大夫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用我的方子,如何?”沈宝昭缓缓说。
听了这话,李大山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我不是不信贵人,只是我囊中羞涩。挣的钱刚好家人果腹。
若是贵人能借我些银钱,要我李大山下半辈子当牛做马都行。”
说罢,便跪了下来。沈宝昭得知李叔是个铮铮男儿,没想到他当年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赶忙扶起他:“万万不可。”
“不过是些银钱,我借你就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婶子的病治好。”
李大山没有起来,拉着李小山一起对着沈宝昭磕了三个头。
“有纸笔吗?我写个方子。”沈宝昭问。
“我家没有纸笔,你口述就是。我记得住。”原来是李小山说的这话。
沈宝昭也没有疑惑李小山是否能记得住。便开口将药材与份量一味一味地报了出来。
“你重复一遍我听听。”沈宝昭说。
李小山便一味一味地重复,连顺序都与沈宝昭说的一模一样。沈宝昭不由地惊奇,前一世并没有听李叔说起过有关他儿子的事情。
“很好,没有差错。”宝昭夸奖道,又提醒:“不过你要有完全的把握到了医馆还能一字不差,毕竟这关乎着你母亲的病。”
宝昭随即便向晴空伸手,晴空虽有些不满,但还是将钱袋子拿了出来交到李小山手上。
李小山这时想起之前自己的态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放心,决计不会错的。”
沈宝昭也看的出来他是个孝顺孩子,便放下心来。
李大山怕小山拿着那么些钱不安全,便拜托老董头与他一起去了医馆。
现在这间破旧低矮的民房里,只剩下李大山夫妇与沈宝昭主仆。
收服李叔,沈宝昭原本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但现在若是能治好李婶的病,那么这事肯定是万无一失的。按前世李叔展现出来惊人的探查能力,他绝对会是她的一个好帮手。
沈宝昭斟酌后开口:“我观李叔你身手矫捷,哪怕是做苦力也不应该一家老小如此落魄。”
可能是她释放了足够多的善意,也可能是李大山已经落魄到无所顾忌了。
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本是杏花村的一名猎户,现在却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平日里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能隐姓埋名替人帮闲挣几个铜板。但也不敢日日都去,怕被认了出来。”
沈宝昭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果然还是前世了解的太少了。怪不得李叔后来还改了名。
李大山见沈宝昭不说话,便以为她被吓到了。于是安抚道:“贵人别怕,等我婆娘病好了,我就去自首。这样他们娘儿俩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我姓沈,是宁安侯府的小姐。李叔你称呼我沈小姐就可以。”
“敢问李叔,官府因何通缉你呢?”沈宝昭好奇。
提到这个,李大山就满脸的愤恨:“是官逼民反。杏花村里有一座山,名黑熊山。山上有一群土匪。”
“说是土匪,那群人日子也过的苦哈哈的。劫富济贫,劫来的财物大多接济了村里困难的人户。谁曾想官府那段时日剿匪剿的厉害,黑熊山的他们也没打算放过。”
“得知剿匪的消息,领头的知晓不是官府的对手。并不打算反抗,准备带领兄弟们接受官府的招安。”
“哪里想得到,上头的负责人要的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招安。而是做成了他们顽愚抗争的假象。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黑熊山寨子里的几十口好汉全都屠戮殆尽。”
“这还不止,当他们得知寨子里只有几十口人时,并不满足。为了领到上头的奖赏升官发财,官兵们甚至将杏花村的村民都当做土匪杀害了。”
说到这,李大山满脸愤恨之色。咬牙切齿,恨不得吃那些人的肉喝那些人的血。
“而我那天恰好进山打猎,在黑熊山后山听到了几个领头人的交谈。便匆匆下了山来打算通知乡亲们。还没等我到家,杀戮已经开始了。”
“我只来得及带着我婆娘儿子逃走。杏花村整整一百零八户人家,全都死在了官兵的刀下。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李大山越说越激动,甚至掩面哭泣。
“就这样,我也不明不白地成了官府通缉的匪贼。听说负责剿匪的官员已经升到了郎中令。我自知脱罪无望,但是放不下家中病重妻子和小儿,这才苟延残喘。”
“否则,那登闻鼓我势必是要去敲一敲的。”
郎中令?沈宝昭脑子快速闪过一个人名。
赵启,已故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太子舅父。可以说是太子坚定的簇拥者。怪不得能只手遮天,指鹿为马。
成德帝虽偏宠淑妃,但着实对淑妃的娘家宁安侯府并无特别关照。反而因皇后娘娘早逝,对赵家倒很是宽容。
赵家的子弟在朝为官的不知凡几,为首的便是太子舅父。
就从前世太子被废,赵家只是不再高调而是暗中蛰伏。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牵连来看,皇帝对这个小舅子还是很偏爱的。
就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他拿着他无辜子民的性命,替自己添砖加瓦时,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如此呢。
这时,抓药的李小山也回来了。将药包给沈宝昭检查了之后便去熬药。
李婶喝完沈宝昭的药后,便沉沉睡去。李大山很是高兴,自从咳症开始,李婶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沈宝昭又从袖袋子里拿出一些银两给李大山:“李叔,我平日里出门并没有那么方便。这些银两应该足够抓药到李婶病愈。”
“你若是信得过我,待李婶病愈之后,便去宁安侯府寻沈二老爷。
他是我父亲,我会跟他说清楚你的事情。我们会给你一个户籍,只是要委屈你给我先当车夫了。”沈宝昭斟酌说。
“不委屈不委屈。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日后只要小姐用得上,我便是肝脑涂地也是愿意的。”李大山感动。
沈宝昭很是满意:“好了,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就先回去了。”
便告别了李家父子,又到巷子口乘了租赁的马车回到了多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