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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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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中的人都赶到屋外,如今只有他们二人,终于能够好好交心一回了。

    平日,他们有着身份的隔阂,临了,他们也像是平常夫妻一般。

    皇帝迷迷糊糊转醒,但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

    “陛下。”宁贵妃擦去眼泪,将想要起身的皇帝扶起,将靠枕摆放好,让他维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

    皇帝一眼便瞧出她哭过,眼睛都哭红肿了。

    “怎么,伤心了?”皇帝强撑着笑容,将宁贵妃的手握紧,“人都会有这么一天,如今我早点儿走,你也能有足够的时间适应没有我的时日。我曾经一直担心,如果没有我,你这柔柔弱弱的性子,要怎么办才好?如今,我也可以放心了。有着景仙陪你说说家常,有奕铭奕扬两个不凡的儿子,有琬舒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有两个懂事的儿媳,我是可以放心的。”

    宁贵妃不知该说些什么,本已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你从没守信过!一生只爱一人,陪我白头到老,你一件也没实现过!”

    皇帝最见不得宁贵妃落泪,立马说道:“好啦,下辈子,我只娶你一个,做一对平凡夫妻。行啦行啦,眼睛本就不好,再哭,便是真的要瞎了。”

    宁贵妃捻着手帕将眼泪擦去,看着角落的海棠说道:“陛下您瞧,那株海棠开得正盛。”

    皇帝瞥了一眼海棠,张开手将宁贵妃拥进怀中,轻声细语地说道:“她也不过是权力角逐的牺牲品,终究还是你姐姐。她小时候,也是疼爱你的,也在她母亲面前维护过你的。可是,背叛了就是背叛了,她必须付出代价。”

    “我看着她被灌下毒酒,我不明白我们两姐妹为何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明明我们也曾经是一对很好的姐妹,反目成仇,大概是从我抢了她的宠爱开始。她愤恨,嫉妒,就如同我嫉妒她得宠一样,我也知道那个滋味,并不好受。”

    “她终究不是你的亲姐姐。”皇帝叹气一声,眼皮重的厉害,他还是强撑着,将未能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下辈子,做寻常人家,我定不纳妾,只娶你一人,让你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嫁给我,可好?”

    “好。”宁贵妃说完,便感觉背上的温热消失了,抱着自己的人也不再说话。

    “我从未怪过你,我一直是爱你的,我只是怨自己,怨自己善妒,可是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女子是愿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我做不到视若无睹。下一辈子,我们定要做一对闲散的夫妻,可好?”宁贵妃无声地抱着皇帝,眼泪不自主地滑落,打湿他的龙袍。

    而后,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入这宫殿之中的每一个人耳中。

    国钟敲响,举国哀痛。

    葬礼声势浩大,宁贵妃曾因过度伤心,在丧礼上晕倒两次。

    刚开始的时候,宁贵妃茶饭不思,神情恍惚,总是听不进旁人说的话。

    皇后担心她做傻事,让几个孩子轮流守着。

    她就像是一副躯壳,灵魂仿佛也跟着先帝去了。

    生怕她身子垮了,凤倾梧熬了几服药吊着宁贵妃的精气神儿。

    这不又到了喝药的时间,宁贵妃却怎么也不肯吃了。

    前几日都好好的,听话极了,如今却......宫人们也不好强求,只好暂时搁置了。

    凤倾梧正在屋中的桌子旁撑着脑袋小憩,邵奕铭身着丧服,拿着一个精巧的木檀盒进屋,将她吵醒了。

    “怎么了?”凤倾梧生怕是前朝出了事儿,邵奕铭懂得她的顾虑,安慰她放宽心,便走进屋内。

    宁贵妃靠着几个枕头,眼神都是涣散的。连邵奕铭走近了,她也没有回过神,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一处。

    邵奕铭知道自己的父皇去世对宁贵妃的打击有多大,可是逝者终究无法复活,活着的人还要向前看。

    若是宁贵妃终日如此,那么相信皇帝在下面也不会安心的。

    “母妃。”邵奕铭拿出盒子,可是宁贵妃还是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邵奕铭都明白,依旧保持着耐心,拿出一支白玉簪来,不是很名贵,看着不像是宫里的玩意儿,像是宫外的,“这是父皇寝殿里找到的,上面原先贴了红色的封条,他们不知道如何处置,便交给了儿子,儿子也不知是何物,便给母妃瞧瞧。”

    听到这儿,宁贵妃有些回神,深吸一口气,抬手拿过盒子。

    瞥见白玉簪的那一刻,她是诧异和惊喜的。

    “这是我与你父亲的定情之物,当时哲贵妃盛宠,我与你父亲争吵,一时气愤便将簪子丢进了湖中。没想到他竟然,竟然......”宁贵妃难以置信,拿起簪子眼含热泪,将其插进自己的发中。

    皇帝虽死,但是英王依然活着,邵奕铭并不了解英王,她至少得活到把英王这个祸害除了,才能倒下,在这之前,她必须撑着,为邵奕铭撑着,为邵氏江山撑着。

    “你父皇,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宁贵妃掀开被子下床,“他屋中那一株海棠,我也下了命令,陵墓入口处,便当是姐姐陪着他吧。若是盛开,也是它该有的命数。”

    “可到底,父皇没有将母妃忘记。”邵奕铭说道,“之前,父皇曾偷偷与儿臣说过,若是归去,必定要将您的贴身之物放置棺内陪着他。”

    宁贵妃有些愣神,随后便问道:“那么,你放了什么?”

    “帕子。”

    “帕子?”宁贵妃并没有想到是帕子她绣了千千万万条,已经不知道是哪一条了。

    “是的,您第一次绣的帕子,父皇好好地留着呢。”邵奕铭说完,宁贵妃抬起手,擦掉了眼角的泪强颜欢笑着。

    “既然如此,他便也如意了。”宁贵妃没表现出自己有多欢喜,也没表现出自己有多哀伤。

    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宁贵妃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正瞧见风倾梧喝完药放下药碗擦嘴。

    邵奕铭当时立刻走到她身旁,抓着她问道:“好端端的,喝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