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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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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止庵今晚的晚餐是李无恙最爱吃的冬菇面,鲜白的面条搭配切成薄片的冬菇,撒上葱花,淋上冬菇头,在加上一勺灵魂的的辣油,这简单的面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李无恙胃口特别好的吃了两碗。

    饭后还是和以往一样,桃花将餐具收走,桌上只剩下涂航和李无恙婆孙二人。

    涂航伸手将桌上蜡烛的烛芯拨了拨,屋内瞬间亮了很多,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对李无恙说:“这封手信你拿着,到了稷科书院你交给你个叫姬愈的人,他自会帮你把入学的所有事项都安排好的。”

    李无恙双手接过信封,郑重的收好,好似在收好一张去往未来的船票。

    “对了,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涂航说罢去了自己卧房,一会拿着两本书和一串巨大的佛珠手串走了进来。

    那两本书正是李无恙之前看过的《论灵修者和解刨学》以及《大灵宝鉴》。

    “这两本书你都看过吧,那个姬愈就是写这两本书的人,你见了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可以问他了。”

    李无恙接过了这两本书,涂航又将那串巨大的佛珠手串递给他。

    “这算是婆婆送你的礼物吧,这串珠子叫啥我忘了,时间太久了,不值什么钱,就当是婆婆的一点心意吧。”

    “多谢婆婆。”

    李无恙开心的接过手串,他上次收到婆婆的礼物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他记得那次的礼物正是那本颇为神奇的《药典》。

    这个手串一共有十二个珠子,珠子呈黑灰色,有翠绿的纹路似游蛇一般布满其上,入手只感觉微凉沁心,心定燥褪,好生神奇,但这些珠子也太大了,自己就算是套到胳膊上也还是整整大了一圈,不知要怎样壮硕的人才能撑得起这串手串。

    涂航对李无恙说:“此去入世,你要坚定己念,不能被歪念邪意侵了本心,凡事向善,长存慈悲之心,但人心诡谲难测,若是有人欺你打你,你该怎么办。”

    李无恙坐直了身子像是回答一道送分题一般大声说:“欺我之人,我当以真心去感化他,打我的人我将以沉默回击,让他发自内心的无地自容,哎呦,婆婆你打我干嘛。”

    涂航没等李无恙说完就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没好气地说:“这都是谁教你的歪理。”

    李无恙捂着脑袋,小声说:“那些经书上不都这么写的么。”

    “经书?那些放在千叶寺里藏经阁里的经书?我让你背的东西你不好好背,还有功夫去读那些没用的经书?那些破书对于同一个问题有都有不同的回答,看多了只会让你越来越蠢,真是气死我了。”

    李无恙声若蚊蝇的说:“我都是做完每日功课随手看了一些,婆婆莫要生气,孙儿以后不看了。”

    “以后?还有以后吗?”涂航顿了顿,继续说,“给我记住了,人心有善恶之分,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你的慈悲,向善无错,若是向善无果,反遭其害,你当金刚怒目还以颜色,善良之人往往被愚善所害,丑恶之人也有伪善之心,你所看到的是非善恶往往都是一层虚伪的表象,固守本心,不要被所谓的善良蒙住双眼,也不要被罪恶蛊了心神,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方得始终,你现在告诉我,若是有人在外面欺你打你,你该怎么做。”

    李无恙揉着发痛的脑袋,有点不确定的回答:“欺我打我之人,我要从本心出发,判断对方善恶,若是内心丑恶之人我当还以颜色,若是被恶人所蛊,并非本心所愿,我要以心渡人向善,帮他寻回本心,哎呀,婆婆你怎么又打我。”

    涂航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李无恙的脑袋上,可怜的李无恙双手捂着脑袋满眼委屈的看着涂航。

    涂航说:“打你是因为你太笨,我说了那么多你居然领会不到精髓,那我就和你说的直白点,你给我记住了,这个世界上能欺负我们家的人还没出世呢,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往死里给我回击,说白了就是自己不能吃亏,这个世界最好念的经文就是给死人念的往生咒,听懂了吗。”

    李无恙双手捂着头,心想这跟您刚才说的可一点都对不上啊,可自己婆婆的古怪脾气自己是最了解的,听到婆婆那样问后立马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涂航叹了口气,说:“我让你背的三本书你要时常温习,到了学院要尊师重道,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要好好和你先生请教,不要给我丢脸。”

    李无恙依旧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下次回来努点力,争取带一个孙媳妇回来,我给你把把关。”

    涂航风轻云淡的说。

    李无恙听完后依旧是机械般地点着头,片刻后他放下捂着脑袋的双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涂航,说:“婆婆,您刚才说什么?”

    涂航微微一笑,说:“无论我说什么你都点头答应了,还有重复的必要吗?”

    李无恙语气坚定的说:“可是婆婆,我是个出家人啊,出家人怎么能娶妻呢?”

    涂航不懈的说:“你不过读了几本不入流的经书,穿了几年的僧衣,吃了几年的斋饭,连剃度仪规都没有经历过,你凭什么说你是个出家人。”

    李无恙坐的很直,似有万千道理站在自己这边,他说:“我虽未经历剃度仪规,但我自小在寺庙里长,自小便以各项清规戒律严持己身,婆婆,孙儿此生都不会娶妻的。”

    涂航气的伸手又是一巴掌就要打下,李无恙这次反应很快,在涂航抬手的一瞬间就飞快的捂住了脑袋,涂航见状也只好作罢。

    她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孙儿说:“你在寺庙里长大是因为你只能在这里生活,还什么的狗屁清规戒律,你在这里能破什么戒,能违什么规,说白了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假和尚而已。”

    李无恙被刺激的双目通红,一个人信仰的坍塌堪比身死。

    涂航安慰道:“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无形,和尚嘛,到底是修的是佛理,追求的是一个极乐世界,但那些想法有点过于宏大和虚幻了,你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如果回来的时候还是觉得那些唧唧歪歪的经书上的道理好,那我就满足你当个真和尚的想法。”

    李无恙眼里的光又有了。

    “不过就算你当了和尚也不影响你娶媳妇,毕竟佛门的事还是我说了算,”涂航顿了顿接着说,“我想你母亲也想看到未来儿媳妇的样子吧。”

    李无恙突然想到了那个梦,梦里母亲还真说过那样的话,他的腰板一瞬间再也挺不直了。

    涂航笑了笑说:“和你说这些没有用的干什么,反正你刚才都已经点头答应我了,赶紧给我滚回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李无恙看着婆婆,内心的信仰在崩溃与重组之间不断交替,这时仿佛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却是一个字也不能说出,他失落的缓缓起身,行礼出去了。

    涂航看着被掩上的房门笑着说:“臭小子,等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了,一切可都由不得你了。”

    月牙像一艘划往星河的船,也像一泓泊着时间与思念的水湾。

    李无恙躺在偏殿的矮墙边,他的身边放着还有余温的馒头,他的朋友依旧没有来,他看着远方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自言自语道:“娘,过了这么久了我才知道我的生日就是您的祭日,孩儿以后再也不过生日了。”

    与他对话的只有夜风与青草的婆娑声。

    上止庵东边山林一处的洞穴里,五只白色的狐狸正聚集在这里,狐狸们都低着头安静的可怕。

    一只疤脸狐对一只老狐说:“族长,做个决定吧,在这样下去,我们都会饿死的。”

    老狐叹了一口气说:“想我堂堂银狐一族,会被逼到这个份上,真是可悲啊。”

    银狐一族随上代妖王征战四方,前任族长无论妖力,还是战力,都在妖族中首屈一指,被前代妖王封为妖将之一。

    银狐一族的实力也在那个时期达到了鼎盛,可随着新妖王踏着前任妖王的尸体坐上王座之后,对上任妖王忠心耿耿的银狐一族没有像其他族群一样俯首认主,而是暗中策划着谋反,被揭发后便导致族长和族中许多精英被杀,老弱的被放逐而去,自此盛极一时的银狐一族成了谁都可以跺上一脚踩上一下的弱旅。

    银狐一族在这块土地上颠沛流离了数十载,被算计和欺辱过无数次,性格刚毅的他们,有的不忍屈辱,自杀而死,有的因为寒冷疾病而死,狐丁渐渐凋零。

    现任的一位妖将见他们一族实在可怜,在得到妖王的默许后,收留了他们,让他们一族居住在了现在的洞穴中。

    虽然有了居所,但还是会被附近的妖族打压欺负,每日必须将捕获的食物和灵草按量上交,不然就会被拳脚相加。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坚强的挺了过来,漫长的流放生涯,教会了他们藏拙和隐忍。

    由于灵气充沛适合修炼的地方都被占着,导致现在最年长的族长,一直滞留在下四境的第三境。

    银狐一族一直都藏着一枚宝贵的灵妖丹,族长把这枚丹药视为振兴本族的最后希望,就算在最艰难的时刻,他都将这枚丹药藏下。

    族长自己的修炼天赋太低,就算吃了这个丹药,也不会高到哪去,他自知时日无多,原本的计划是让刚才说话的那个疤脸狐继承族长之位,把这颗药丹继承给疤脸狐,等到族里出现天资高的后辈后再使用。

    可前不久老族长发现族里最小的那只叫小伊的狐狸,总是会在夜里叼一些人族的食物回来。

    可整个奘木洲会出现这类的食物,只可能是在前方那个神秘的寺庙里。

    他们这一族刚到这的时候,曾被叮嘱过,那座寺庙所在的山林是妖族的禁地,不得踏入。

    族长曾经自己偷偷跑到那座山林旁边,可还未等他靠近,一股强大到令他窒息的力量便迎面扑来,像有一个通天的巨人站在他面前,自己如果再往前走一步,便会被踩坐齑粉。

    可族中这个小家伙居然可以无视这股力量的存在自由出入,虽然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较高的修炼天赋,但也不排除自己看不出来的异能,这让老族长对那枚丹药的归属有了的想法。

    可就在老族长下定决心交给小伊时,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附近强族黑熊一族得知了银狐一族还藏着一颗宝贵的灵药丹,便派人来索要。

    老族长自是一口咬定他们没有什么灵妖丹,可不知为何,黑熊一族就是无比笃定他们有,并派人将银狐一族都关进山洞里,没有交出药丹不准出来。

    这一转眼,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山洞里那点仅有的存量在第一天就吃完了,五只狐狸已经饿了两天了。

    老族长面对族人的压力和外面的威胁,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他说:“比这更大的困难我们都遇到过,那种时候我都没有把丹药交出去,现在更是不可能的,大不了玉石俱焚。”

    说到这里老族长眯着眼睛,阴狠的盯着其他四只狐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把消息卖了出去,我不知道你们私下有什么龌龊的交易,但是你把我族唯一崛起的希望就这样卖了出去,你觉得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族人吗?”

    刚才说话的疤脸狐说:“当初要是早些将丹药卖出,换些食物和药草,我们族人也会死的少一些,活着总比死了好吧,这样想是不是老族长你才对不起那些死去的族人们呢?”

    老狐狸被气的浑身颤抖,他说:“混帐东西,一个族群没有强大的顶梁柱,到了哪里都是被欺压的对象,那些族人用生命将我族强大的希望留了下来,要不是你们几个没有一个是修炼的好胚子,我也不会将丹药留到现在。”

    狐狸们还在争吵不休,其中一只靠近洞口位置的小狐狸竖着大大的耳朵看似乖巧的聆听着长辈们的话语,实则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太饿了。

    小狐狸转头看了一眼洞外那个弯弯的月牙,心想:月亮婆婆啊,你现在怎么那么像吃的只剩一口的大饼啊,也像只剩一口的馒头,更像那个人笑起来的眼眸,您能告诉他我很想他吗,但我现在被坏人关住了,估计马上就要饿死了,不知道我死了之后他会不想我。

    小狐狸的眼中泛起了泪花,她想:我真没有用,说不了他能听懂的话,要是我能说话了,我一定会告诉他,我不叫什么小白,我叫小伊。

    小伊喜欢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