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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洛迟疑了下,将乾隆拽了起来。
燕昭淡淡一笑,等候城门完全开启。
乾隆见燕昭一笑,不由心底发寒,膝盖发软,要不是千万臣民看着他,他就想跪下求饶了。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了。
燕昭注意到人群里少了老十章进和老十二鬼见愁石双英,他猜测到了结果,却还是问了出来:
“十哥和十二哥,是陷在里面了吗?”
赵半山恨恨地看了眼乾隆,说道:
“乾隆这狗贼,派人烧了莆田少林寺,老十战死了。老十二身负重伤,坚持要给我们断后,也没了。”
乾隆又哆嗦起来。
燕昭叹了口气。
人总是在离别时,心会越发的柔软,总想着跟人和解,和自己和解。
想起记忆里的种种过去,燕昭不由唏嘘不已。
赵半山又说道:
“老十二让我们给你带句话。”
燕昭问道:
“不知十二哥有什么交代?”
赵半山说道:
“老十二说他有眼无珠,不识英雄。让你别记恨他。他虽然武功不及你,但杀清贼的胆气不输给你。如果以后,你能杀了乾隆。日后你下去做鬼王,他愿意做你忠心鬼卒。”
燕昭遥想当日石双英身处绝地,浴血奋战,以自己的性命来换众兄弟的命,临别的话应该没那么客气,但意思他懂。他叹了口气,说道:
“十二哥和十哥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往日里应该多多亲近的。”
赵半山盯了眼乾隆,说道:
“日后无论我们谁先死了,定会给他们说,你已经杀了乾隆,为他们报了仇。”
燕昭见城门打开,没回赵半山的话,说道:
“各位哥哥,现在城门已开,你们速速出城,我们来日再见吧!”
无尘惊诧道:
“你不走吗?”
燕昭摇了摇头,说道:
“哥哥们先走吧!我去城墙上送哥哥们离开。”
赵半山皱起眉头,说道:
“现在乾隆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出了城,天高海阔,大伙儿都会安全的。你单独留下得有多危险。”
燕昭笑了笑,对乾隆说道:
“皇帝陛下,燕某欲邀你在这城墙上,共赏日出,不知皇帝陛下可否赏个薄面?”
乾隆见燕昭说的客气,可话里哪有半点拿他当皇帝的意思,但转念一想,燕昭这是要留自己做人质?然后红花会匪徒们安全了再放自己?
也就是说,自己不用被带出城?这等好事,自然是要答应的。
乾隆急忙说道:
“既然燕先生有此雅兴,孤自当奉陪。”
燕昭笑了笑,说道:
“善!”
文泰来急忙说道:
“余兄弟,你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你要是不走,我们怎么可能抛下你?既然你要留下,那大伙就留下来,陪着你吧!”
燕昭取下腰间刀鞘,将宝刀插入刀鞘,递到文泰来身前,说道:
“四哥,兄弟对不住你。这把刀,你……你留着用吧!”
燕昭带着骆冰在江湖上厮混,骆冰名义上是他徒弟胡斐的干娘,可总有些闲话传到了文泰来耳边。
文泰来一面不愿意相信,另一面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现在,见燕昭送刀,他心里顿时明白了。
燕昭带走了“鸳鸯刀”骆冰,送他把宝刀。
他这样的人送刀自然不是补偿,因为补偿就意味着侮辱彼此。
他只是承认事实,外加道歉。
燕昭救了他两次性命,再多的亏欠也还完了。
文泰来内心难受,但毕竟是豪侠人物,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软弱,便苦笑了下,说道:
“刀我就不收了,我陪你留下吧!欠你两条命,看来只能还一条了。”
徐天弘心思细腻,知道燕昭定有计划,再说,乾隆在他手上,他想走,从城墙上跳下去随时都能走。自己这一方,人人负伤,却是拖不得了。
而且,群雄自然明白,燕昭孤身闯入皇宫去刺杀乾隆,当然是不会再放掉他了。
至于文泰来想留下,怕是生了死志?
不愿意接刀,是打算拿命去还给燕昭,也不愿接受他的道歉。
徐天弘想到这,上前伸手接过燕昭手上的刀,说道:
“这刀我替你收下,等你回来,我就还你。”
燕昭点了点头,说道:
“诸位哥哥和各位高僧,身上都有伤,出了城就去南方吧。不用担心我,我要走,这世上谁能留得住我哩?”
徐天弘说道:
“既然贤弟自己有计划,我们就不在这连累你了。”
文泰来明白徐天弘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由苦笑,心道,这是觉得自己会拖累燕昭?还是怕自己想不开,做下傻事?
人只要做错一件事,就会被人记在心里啊!
他心里难受,便也不再坚持。
红花会众人和天境等人和燕昭一一告别。
……
等群雄出了城门以后,燕昭对乾隆说道:
“让关了城门吧!”
乾隆见就剩下燕昭一人,心里踏实了很多,就喊道:
“关城门。”
城门关了上来。
燕昭抽出金笛,一笛子将拐角处的一块城砖,敲的粉碎。
乾隆心下一颤,眼角只跳。
燕昭放声道:
“我将和你们的皇帝陛下,在这城墙上静待日出,但凡百丈之内见到一兵一卒,你们就准备给你们皇帝披麻戴孝吧!”
乾隆急忙吼道:
“退后,退后。”
清兵不敢丝毫迟疑,纷纷退走。
……
红花会和天境等人出了城门后,城门又关了上来。
此时黑暗将过,黎明将来。
城内火把照夜如昼,出了城门后,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大伙儿都有些不适应。
众人需要找个地方治疗伤势。
过了护城河,前行不到百余丈,赵半山忽然说道:
“前方有人!”
众人纷纷拔出了兵刃,纷纷戒备。
赵半山喝道:
“是谁!”
陆菲青的声音传来:
“可是赵半山兄弟,愚兄陆菲青!”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不多时,双方会面,原来是霍青桐四女,带着众人星夜赶来。
到了城外,城门紧闭,又见城头戒备森严,忽然又兵将云集,火把通明,知道城内必有变故。
大家便猜测,或许就是燕昭刺杀皇帝引发的。
众人正在担心,就见城门口一行人走了出来。
陆菲青听到赵半山的的声音,急忙回应。
滕文雷等人在路边点起火把。
双方见礼后,李阮芷看了一圈,见不到燕昭的人,急忙问道:
“我师兄哩?”
赵半山回过身,就见城头的火把逐渐分向两边退走,中间处点着几根火把,有两人正站在城墙上。
赵半山指着城墙说道:
“余兄弟带着乾隆在等待日出。”
马真焦虑道:
“他怎么不跟你们一起出来?可是受伤了?”
赵半山叹了口气,说道:
“我等刺杀乾隆失败,本来已经做好全体战死的准备了。余兄弟忽然杀进皇宫,擒下了傅恒和乾隆,他让乾隆打开城门放了我们出来,说要乾隆陪他赏日出。也不知他作何打算?”
胡斐难过地道:
“师父要返回天界了。他是天上的神仙,他这是要回去做神仙了。”
天境听了,道了声:
“阿弥陀佛。”
无尘急道:
“余兄弟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吗?”
胡斐怒道:
“牛鼻子你听不听得懂人话?我说我师父是天上的神仙,他是要回天上了。”
无尘被燕昭救了性命,自然不会跟他徒弟,尤其是个小孩子计较。
霍青桐、骆冰,喀丝丽和李阮芷急忙向城墙方向奔去,余人无奈,只得又跟了上去。
不多时,到了护城河对面的地方。
霍青桐见城头火把通明,精兵无数,怕离得近了会引来弓箭。
霍青桐又将喀丝丽拉了回来,隔着城头六七十丈的距离。
众人站住,遥遥看着城墙上的燕昭和乾隆,心下百感交集。
……
燕昭站在城墙上,他见城门口,官道上人影幢幢,叹了口气。
他还没有想到霍青桐等人来了,以为群雄不放心,在等他。
他想到此次离开,也不知何时归来?
更不知归来后,人还依旧否?
他心里莫名就升起了淡淡离苦别情,他举起长笛,对乾隆笑道:
“皇帝陛下,现在日出还早,燕某有一曲,可愿雅赏?”
乾隆见燕昭说话越来越客气,心逐渐安定下来,说道:
“愿闻雅奏。”
燕昭第一世非常喜欢的一首曲子,叫做《长相思》,浮上心头,最合此时心境。
燕昭笛音一响,无论城墙内外,人人都开始静心听了起来。
……
陆菲青文武双全,听出了燕昭笛声中的情绪,心下一跳,说道:
“余师侄这笛声中充满了离别愁苦,又有浓浓的思念之情。他这到底要作甚?”
李阮芷幽幽叹息一声,说道:
“师父,徒儿跟你说了,燕郎是天人。他现在要回到天上去了。”
陆菲青心下暗自叹息,完了,徒儿也傻了。
……
燕昭一曲吹完,乾隆拍掌叫好:
“燕先生技法娴熟,情感浓烈,直欲宣泄而出。从笛声中,孤听出燕先生的离别之情,相思之情,不知是何等人,竟然能让燕先生这般豪雄,种情如此之深?孤真想见见啊!”
燕昭笑了笑,看向远方天空,黑暗逐渐退去,远方天际一道霞光撕破黑暗,跟着周围逐渐亮堂起来。
燕昭叹息了声,说道:
“天亮了!”
乾隆道:
“是啊!天亮了。”
两人各怀心思,不再说话,火把终于在日出之时,熄灭了。
不多时,一轮红日从远山后跳了出来。
燕昭笑道:
“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好日出,好彩头。”
乾隆心头一跳,隐约觉得不妙,他强作镇定地道:
“这是宋人杨万里的《日出》,不过孤觉得配上前两句,散云作雾恰昏昏,收雾依前复作云。一起欣赏会更好!”
燕昭笑笑,也不多说。
他仰头看天,依旧没有注意到护城河斜对面的众人。
乾隆叹息了声,说道:
“真美啊!如此美景,孤以前竟然没有欣赏过。”
燕昭笑了,说道:
“既然觉得美,就好好欣赏下吧!你也不用感谢我,这是燕某的死亡关怀!”
乾隆楞了下,反应过来,不由骇然变色,他忽然转身就跑。
燕昭转身,一步跟到了乾隆身后,金笛挥起,在朝阳的照耀下,“噗!”的声敲在了乾隆头骨上。
乾隆顿时头颅迸裂,鲜血飞溅,身子晃了晃,倒地死去。
此时,燕昭身侧两边,城墙上成千上万的士兵都戒备着,忽然间见燕昭一笛子敲死了乾隆,顿时骇然色变,呆愣无声。
城墙两边,也是无数人在看着,见燕昭一笛子砸死乾隆,也不由的愣住了。
福隆安率先反应过来,嘶吼道:
“快快救驾!”
两边的清兵这会都知道皇帝死了,他们解救不利,大祸临头了,再不杀了燕昭,那是真的完蛋了。
两边将领一马当先,纷纷冲杀了过来。
城墙内的官兵们也纷纷向城墙上冲去。
又有将领情急之下,忘记皇帝的尸体还在燕昭身前,嘶吼道:
“放箭!放箭!”
城墙外,无尘急道:
“余兄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跳下城墙,赶紧跑啊!”
胡斐跪了下去,悲声道:
“师父,徒儿一定好好练功,等您老来接我!”
霍青桐、李阮芷,骆冰和香香公主终于无法控制,泪若雨下,纷纷跪倒在地。
就在箭雨即将来临之际,忽然之间,一道耀眼的七彩霞光,忽然从天而落,罩在了燕昭身上。
这就是燕昭向那个镜子提出的要求,被许可了。
毕竟,是一面可以穿梭诸天的仙器。
或许是被燕昭鄙视够了,就将特效直接拉满。
众人这时就见那道七彩霞光弥天极地,映照四方,威严宏大,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无数冲着燕昭射出的箭,撞在霞光上,纷纷化为灰烬。
燕昭身在霞光之中,缓缓的往天上飞升而上,他身上的染血青袍忽然换成了一件紫绶仙衣,霞光万道,和那七彩霞光相融,又相互争辉。
七彩霞光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燕昭换仙衣,飞升而上,更是让人心下激荡不已。
在这片传说了几千年神仙故事的土地上,这些人终于见到有人举霞飞升了。
神仙啊!
活的!
就在眼前举霞飞升啊!
滕文雷等人纷纷跪了下去,高喊道:
“恭喜主上得道成仙,飞升仙界。”
那些追逐燕昭而来的江湖豪杰们也吓住了,跟着跪了下来。
弓箭手们扔掉了手中的弓,士兵们吓的丢掉了兵器。
一个士兵跪下了,跟着所有的人都跪下了。
就连福隆安也跪了。
燕昭杀了他父,杀了他弟弟,杀了他皇帝岳父。
可燕昭是神仙啊!
那自然是因为他这些亲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被天罚了。
人,怎么可以去质疑,怎么敢去厌恨活生生的神仙哩?
……
无尘傻了,喃喃自语道:
“原来余兄弟,真是神仙啊!不过,这阎王爷升天?我怎么觉得不对?”
马真也懵了:
“我徒儿是神仙?那我……”
陈家洛等人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燕昭也看到了霍青桐等人,他叹了口气,将金笛扔了出去。
胡斐抢了过去,捡起从天上掉下的笛子。
他想,笛子是给干娘好,还是给师叔好?
这一刻,整个京城内外的人;
大江南北的人;
帝国东西的人……
无论地方远近,无论在屋子内,还是外面……
无论是醒着,还是睡梦里……
距离无法阻挡,空间无法阻挡……
所有的人都目睹了燕昭举霞飞升,燕昭虽然身在百丈高空,却宛如身在眼前。
五官清晰,神情威严!
皇宫里天天拜佛的皇太后跪了;
所有的王公大臣们跪了;
所有的贩夫走卒跪了;
所有曾对燕昭举起过兵刃的人跪了;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从那霞光中传了出来:
“蛮清气数已尽,汉家衣冠当复……”
这是最真切的神喻,也是这世上的人们,第一次听到神谕。
汉人听到了;
满人听到了;
京城内外,大江南北……
天下芸芸众生都听到了。
……
本卷终。
……
第二卷《江湖笑傲我为尊》开启。
相信我,这卷比第一卷好看。
……
我们下个江湖见。
……
周二又到了,请明天一定要追读,新篇开局激爽。
为了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