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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我现在确实应该到警局报警,追回我丢失的东西,然后等待我的家人来找到失去记忆的我。

    不论如何,这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方案,总比我在这里猜来猜去强。

    通过问路我往回走,到了城内的一个警察局,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浅浅那样,对我所说的失忆坚信不疑。他们一开始都不大相信我所说的话,反而认为我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在我几番强调解释下,他们终于才勉强愿意相信我的失忆,但仍然显得有些不爱搭理。

    他们帮我查找“吴己”这个名字,但似乎没找到和我年龄样貌相对应的,最后查验我的指纹,也没在指纹库中查到,他们开始怀疑我是无户籍身份的黑户,最后只是答应会帮我匹配相符的失踪人口报案,考虑到我没有手机电话,说让我一周后再来这里找他们询问进展,别的也没办法帮我,至此他们就将我打发走了,也没有说要帮助我解决一下其他方面的困难。

    我本以为会得到物资和住宿的救助,后来想想,人家没把我当疯子直接轰走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或许他们一直都觉得我是个拿他们寻开心的疯子。

    查验的结果让我纳闷,我为什么会是一个黑户呢?或许我失忆的这件事情应该重新回到复杂的角度上考量,我不是一般人,至少在身份合法性方面来说不是。

    离开警局,夜幕已经完全将这座城市笼罩,我开始考虑自己该到哪落脚,先安顿下来然后再想办法查清我身上的那些古怪。

    夏天睡街头也到不算冷,只是我到底还是想睡床的,我再次想到了浅浅,走到一处路灯较亮的街角处,我掏出那张名片,研究着上面所写的地址,若是去找她求助,她应该会愿意借我点钱找个住所。

    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要找那个女孩,好像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

    看着手中的名片,一个念头忽然在我脑里迸现——我的失忆确实是一个局,做局的人并没有监视我失忆后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必要,他只需要造出巧合,将我引导至他想要的方向,就比如我现在。

    如果是这样,我要不要顺着这条线索探一探究竟?还是说刻意避开,打乱幕后人的布置?为了避而避不是办法,如果真是他人给我做的局,我也避不开。

    无论从特殊角度,还是从寻常的角度去设想眼下,按着这个地址去找到那个叫何浅澄的女孩似乎都是最佳选择。

    我将神经从回想中脱出,打开了水阀,凉水从头顶沐浴而下,水流淌过全身,我难以自禁地闭上眼睛,仰面感受凉水的冲刷。

    如果不是浅浅,我会在哪呢?住桥洞?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艰难许多。

    要知道,我这样的情况,很多的地方都去不了,想打工混口饭就更不可能了,也就只有浅浅这里,能为我网开一面。

    我拿着名片问路找到了她家的店,当时店里恰好也只有她一人,已经在收拾店面,省略了我跟空气周旋的那一段,我只跟她说了警察局的事,她听完很干脆的就问我愿不愿在她家打工,还给出包吃住的诱人条件,这让我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她率真的性格确实很容易就会忽略我身上的许多古怪。

    我问她,“我是黑户,你不考虑清楚再招我吗?”

    她当时只是这样说,“黑户?你只要不是黑心就行,我觉得你可以信得过。”

    “你爸妈那边呢?也不会介意吗?”我又接着问她。

    她想了想后就给我编了个说法,让我说自己是外地人,来雨城务工,身份证丢失,还在补办,至于是外地哪里,她随口说了一个东边离着远的城市,让我到时候看着编。

    也是经她这一说我才知道这个城市叫做雨城。

    我应承下来,于是就直接到了这个名为“何家饭馆”的地方打工,当天就住下了,不过上班之后我才发现,之所以能这么容易就被浅浅招进来,一部分确实是浅浅善心使然,一部分原因其实是他们这里人手委实紧缺得不行,人本来就少,然后又走了一个员工。

    至于她为何那么相信我,我愿意解释为她对自己直觉的天然信赖,她的直觉告诉她,我是一个好人。

    可我真是好人吗?我不好说,至少我不敢保证以前是,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是纯粹的好人。那天我在商场里面毫不犹豫地就偷出来一件外套和帽子,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说到那件外套和帽子,后来我在去找浅浅之前将它们赠予了路边的一个流浪汉,动机或许不是处于对流浪汉的关爱,更多的是想在浅浅那边营造良善的形象。

    如果我真的流落街头,或许也会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我睁开眼,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也是发生在那天,在浅浅家住下之后,这面镜子让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从前的自己。

    那天我在这里脱掉自己的上衣,目睹了自己上半身的狰狞,镜子中的那副躯体,被奇形怪状的疤痕爬满,有长有短,长条的应该的是刀伤,有的呈圆孔状,我斗胆猜测那是子弹留下的印记。那一刻,这些疤痕像是一道道印在我身上的诅咒,在顷刻间抹灭了我是寻常小民的所有可能,我在镜前足足怔住了好几分钟,就那么定定站在这里,在心理上慢慢接纳着这具非同常人的躯壳。

    如今再看,已经差不多习惯,对于身上的伤没有了第一次看到时候的那种畏惧感,我已经悉知每一处伤痕的形状大小,背后不太能看的清的,我也能用手摸一个大概。到了腿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过稍微比上半身好点,毕竟躯干相比腿部更容易受伤。

    什么样的人会遭受这样的伤害?我曾置身于什么危险的行当之中?无身份,无户籍,莫名失忆,却保留有特殊的思维方式和行动习惯,或许浅浅真给自己家店里招了一个危险分子。

    我选择向她隐瞒了这些种种,这也是她今天早上忽然停下跑步同我对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