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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缓流逝,暮色勉强打亮窗纸,斜阳里飘荡的浮尘,从视线中黯淡。
指腹摩挲着杯沿,应知非轻声道:“珍珑姑娘,我们还要出城。”
内城有宵禁的规矩,城门也会落钥,他必须及时离开。珍珑透露了不少信息,他需要和应飞柏商量一下。
珍珑点了点头,广袖一招,屏风外的小钊打了个激灵,再一次从椅子上滚下来。
这一次应知非没有走神,外面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闷闷的一声“咚”,之后丁零当啷的,像是撞在了账台上,又碰倒一连串瓶瓶罐罐。
屏风后的三人,都听到了明显的吸气声,以及不敢置信的哀嚎。
……他的酒怕是全没了。应知非不自觉看向珍珑,这是意外还是必然?
不过,小钊本人没敢说什么。毕竟老板亲自谈生意,而他在明目张胆地睡觉……
瞄了一脸屏风,他恶狠狠地从柜里拽出一个大荷包,规规矩矩地走到屏风后,脸色发红,有些窘迫。
“应大郎,请。”
“你为何忽然拘谨起来?”应知非挑起眉。刚才不是还想讹他么?
小钊不自然地瞟了珍珑一眼。
珍珑温和地笑了笑:“他贪睡,又再次碰洒了酒,怕我责怪他。”
应知非一脸敬佩地看着她。
你一个至少五百岁的老祖宗,欺负人家十一二岁的孩子,合适么?
珍珑黛眉微蹙:“你好像又在想失礼的事。”
应知非轻咳一声,指了指荷包:“这是?
珍珑道:“你不正是为此而来?”
应知非沉吟片刻,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凭白欠下人情,利弊难以分说,但珍珑是长居清泽的女子国师,大秦国祚的守护者……
金大腿啊!
他急需资源和人脉,岂能拒绝大佬的善意。即便珍珑另有目的……也要活下来再说。
而且,这样就不必舍掉徐志石的关怀。
想到袖中的玉佩,他恳切地欠身道:“应知非谢过姑娘,日后必有厚报。”
如果我还有日后的话。
珍珑的心思,应知非看不出来。但小钊明显不以为然,眼里掠过一道明晃晃的不满,好像是在心疼钱。
“我帮你,不图回报。”珍珑依然有什么说什么,“我喜欢你的诗,写得很好。”
“我也想弥补几分。”这一句,她说得很轻。
应知非的神色倏地一沉。
弥补?她认为横武关的大败,与她无法参战有关?
不过,应知非并没有多问,只微微一笑道:“姑娘谬赞了。”
珍珑轻轻摇头:“大秦儒林,许久没有这样的诗了。血性与意志,才是我们战胜妖族的根本。”
应知非略有惊讶地看向她。
旋即,他意识到,眼前这位温温柔柔的姑娘,是曾追随太祖皇帝开疆辟土,镇压数十代英杰,纵横九州五百年的巅峰强者。
……虽然她的言行,总让人忘记这一点。
沉吟片刻,应知非忽然问道:“珍珑姑娘可知道,是谁在传播那首诗?”
“我不会插手这些事。”珍珑摇了摇头。
高人就是高人啊,强悍的实力之外,不干政,恐怕也是她能做五百年国师的重要理由……
应知非只是碰碰运气,没得到答案也不失望。
珍珑忽然道:“如果你有新的诗文,能不能给我送一份?交给小钊,我会来取。”
“没问题。”应知非一口应下。反正,诗是抄来的,要多少有多少。不过……
他谨慎地补充道:“那一首诗,是我为徐夫子而作,属于有感而发。下一次,未必能让姑娘满意。”
毕竟他也不知道,下一次需要装文豪,会是个什么场面。
倘若抄了一首风月词,珍珑大概要误会他的目的……
“你的意,对我有用。”珍珑轻声解释,“类似的诗文,都可以。”
原来如此。应知非恍然大悟,难怪堂堂大秦国师,会关注一个落魄公子。
一阵欣喜汹涌翻覆。有了利益驱动,双方你来我往,他和珍珑之间,就不只是穷书生和大金主的关系了。
也许可以尝试反客为主……
应知非故作迟疑:“应某恰有一首词,请珍珑姑娘指教?”
珍珑眼前一亮,语气明显急促:“小钊,准备纸笔。”
见她这般反应,应知非暗暗点头。不过……
想到自己那一手字,应知非的神色沉重三分,心思流转。
“实在不行,就请人代笔吧,不知金颜的字怎么样……”想到这里,应知非心头一动,稍稍偏着头,看向店门的方向。
那块招牌……
他立刻问道:“珍珑姑娘,门前的招牌,是你写的?”
珍珑轻轻颔首。
应知非大喜过望:“能否请姑娘为我代笔?”
说罢,他适时露出一丝紧张,将携带的字帖翻开,低声解释:“姑娘的字如铁画银钩,刚劲有力,我想求一份,用以临摹。”
珍珑恍然道:“应大郎治学勤奋,难怪能写出这样的诗。”
应知非面不改色。
洪老师,感谢你!
珍珑左手把袖,露出一截皓腕,提笔着墨悬在半空,回眸看向应知非,期待分明。
应知非的目光在她手上停了一瞬,凝神沉吟少刻,朗声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珍珑笔下行云流水,写得极快。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应知非神色压抑,接下来的一句,几乎是从喉中挤出来的:“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金颜本就在细心听,此刻忽地睁大眼。这写的似乎是……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应知非痛苦地闭上眼。
金颜一阵恍惚,只觉眼前浮现一个伟岸的身影,那是对她悉心栽培,如师如父的凤阳伯!
“当今天子年号天奉,如今是天奉28年,但大秦一帝一元,年号亦是帝王代称。这样写,或许会触怒他。”
“战争发生在仲秋时,勉强可以应付过去。贺兰山怎么处理……”
应知非正在头脑风暴。
其他人凝神静气,没敢打扰他。
“仲秋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炽原山缺。”
炽原山,妖国王庭!
“壮志饥餐敌虏肉,笑谈渴饮妖蛮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应知非嘶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