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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全完了……”
钱姨娘也在家里哭。
她其实比谁都差钱。谭家人隔三差五的就来找她要银子。她自己的,还有来福孝顺的,全都没有了。现在还得靠着首饰来打发那些人。
谁知道现在首饰也没有了。
她伤心的抱着自己的空盒子。
里面之前都是她攒下的首饰啊。还有以前的老爷子也夫人因为她生下长孙,赏赐的一袋金瓜子,还有金元宝。
现在全没了。
钱姨娘觉得自己命都要没了,活着没意思了。
她现在只期盼老爷能够被找回来。那些东西还没被花用出去。
床上坐着的谢来寿看她这样,吓得不敢吱声。他现在脑袋还有些不清醒,不知道到底发生啥事。只知道爹拿着银子走了。出去玩去了。
钱姨娘正伤心着,她儿子谢来福走了进来,垂头丧气。
“来福啊,怎么样,找到你爹了吗?”
谢来福摇头,“管家让人去了我爹平时去的那些店子,都没找到。”
“车夫呢,一直跟着他的马车夫人呢?”
“也跟着我爹一起走了。”
钱姨娘哭,“他拍哪里去鬼混了,赌场去了没有?”
谢来福还是摇头,“我爹没去赌场。他之前也没去过。”
实在是谢夫人管得严,不许他身上带太多的银子,也放过话。别的都可以玩,要是赌博,就砍了手和脚。谭玉这些年也不敢破这个例子。
钱姨娘哭道,“那他去哪里了?”
谢来寿听到这话就劝道,“我爹银子花完了就会回来的,阿娘你别担心了。”
“滚!”钱姨娘的气的直接让小儿子滚蛋。
谢来寿:“……我说实话嘛。”
谢来福道,“来寿你出去吧,你头还晕着,去洗把脸。”
然后喊蔡妈妈去带来寿洗脸。
来寿不情愿的出去了。
等谢来寿出去了,谢来福神『色』严肃道,“阿娘,我爹的房间里的衣服也都没了。他平日里惯用的一些东西,也都不见了。”
钱姨娘听了心口狂跳,站起来看着谢来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爹他……”
“我爹他可能走了。不要我们了。”
“不可能!”钱姨娘拒绝承认这个结果。
这结果不是她们能承担的。
平时再不喜欢老爷,但是家里也不能缺了他。
他可是这些姨娘和孩子们,与谢家之间唯一的纽带的。
他走了,姨娘们和孩子们还能在谢家吗?
夫人受到这种奇耻大辱,会做什么,她们也不敢保证。
“你爹不敢的。”钱姨娘道,“他虽然偷了银子,可那些东西和谢家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都不够他花用几个月的。他在谢家吃惯了好的,穿惯了好的,万事不愁,他是有多想不开要走啊。”
这也是谢来福现在还没有确定的地方。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他爹是不可能离开谢家的。
完全违背了常理。
他一把年纪了,离开谢家真的亏大了。而且离开谢家之后,带走的那些东西,也完全不够生活。早晚还是得回来。既然如此,何必走的时候做的那么绝。
“姨娘,你别慌。已经有人去通知母亲回来了,管家也另外安排了人去谭家。”
很快,谭玉院子里的情况,也被吴姨娘和叶姨娘知道了。
原本只以为是老爷不要脸到了极致,偷东西出去逍遥快活,早晚要回来的。她们还准备等着人回来算账呢。现在却面临着老爷可能一走了之,抛妻弃子的情况。
这下子叶姨娘和吴姨娘也都顾不上骂了,都跑小佛堂去求,求老爷一定要回来。
他就算死了也行,就是别跑了。
死了,他还是谢家的鬼,跑了,就是谢家的罪人。
谢来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想着这种爹,走了就走了吧,还减少麻烦。没准谭家人也没了这个借口来要孩子了。
但是被叶姨娘一提醒,他就想到了,这爹要是真的走了,那就不是谭家能不能要孩子的事儿了,而是他们这三房全军覆没的可能。
想想所有人被赶出去……
惨惨惨……
谢来还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随口劝了他爹离开这伤心地,去寻找诗和远方。
谁能想到谭玉同志真去寻找诗和远方了。
他现在心里无比内疚自责恐慌。
上课都没心思了,但是还是咬着牙进了课堂里面。
徐宗元见他来了,就要检查课业。
谢来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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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宗元道,“何意?”
“作业没做完,夫子你抽吧。”
徐宗元本来还想给个机会,问问为何,毕竟谢来之前挺认真学习的。现在见他主动求抽,就不忍心拂了他的意,拿着戒尺抽了几下。
抽的谢来直接流眼泪了,哭的还很伤心。
谢来不是第一次挨打,但是这是第一次流眼泪。
徐宗元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哭了?”
“我心里难受。”谢来更咽道。
他现在心里是难受。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内疚自责。
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他便宜老爹谭玉抛妻弃子走了,剩下的人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局面。
那些姨娘和孩子们有什么错啊,完全都是无妄之灾。
他一想到因为自己,那么多人要受罪,心里就无比自责。
徐宗元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孩子哭这么伤心,“别哭了!”
谢来哭的更伤心了。
徐宗元:“……”哄孩子怎么哄?
他干脆出了学堂。
老妻正在作画。
最近她闲情逸致越来越多了,不耐烦伺候人了。
看到他从踏上起来,就道,“老爷今日睡的不熟啊。”
“夫人,如何哄孩子啊?”
徐夫人呵呵笑了,“老爷为何关心这事儿?”
“哎,我在梦中,我梦中那仙童学生哭了。也不好好上课。”
徐夫人现在对他这仙童学生越发的稀奇了,难不成还真有这么个学生?
她原本以为是谁家的小公子呢,但是也没见老爷见那个小公子。
“夫人?”
“当然只能说点软话,给点承诺。”
说完,徐夫人还不高兴,“往日里儿子孙儿都让你哄,你也不愿意,现在倒是来请教我了。”
徐宗元尴尬的咳了咳,“我去睡觉。”然后躺在踏上继续睡。
徐夫人看他睡了,摇摇头,继续作画。
只见画上,一个糟老头子正躺在踏上仰头大睡。
徐宗元跑回课堂了,谢来倒是没哭了,但是心事重重??。
他就安慰道,“来儿啊,这世上没什么不能解决的。有困难就解决。”
“可是无解。”谢来吸了吸鼻子,“我犯了大错。害了人。”
“到底发生了何事。说给为师听听,或许我可以为你想想办法。”
谢来一听,觉得夫子好歹是金手指,金手指这么说了,没准还真有办法。
就把自己爹『药』倒了一家子人,然后携款潜逃的事儿说了。
徐宗元听完事情经过之后,顿时后悔了,不该抽的。
这孩子太可怜了。
竟然被生父所起抛弃,这简直就是人世间最悲哀的伦常悲剧。
谢来道,“夫子,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他跑了,我们在家里就没法待下去了。我们家里的家主一怒之下,没准会把我们赶出家门。姨娘们,兄弟们,姐姐们……都可能被赶出家门。”
徐宗元:“……可这也与你无关啊,你为何哭成那般。”
谢来低头,“我爹走的前一晚上,找我聊天。诉说苦闷。我当时想睡觉,便随便回了他,告诉他如果不开心,就离开这里。谁知道第二天他真的走了……”
徐宗元:“……”该打!
但是这会儿不是教训孩子的时候,他教育道,“即便被赶出家门你也未曾到绝境。我每日为你上课。你迟早能考取功名。届时你全家人都能的你庇护。日后青云直上,你也未必不能创下更大的家业。”
谢来烦躁的抓头发,“我爹那家都是豺狼虎豹,我如果去了他们家,一定会被『逼』着天天干活,没时间来上课了。”
徐宗元:“……!!!”这是坚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来儿,莫慌。如今不是还没确定吗?而且你好歹是在老夫教导之下,学问优于常人,我想,只要你们家主不糊涂,定然会留下你。”
谢来立马来劲儿了,“对,夫子,你说的太对了!”
只要他到时候一鸣惊人,表现出超常的文化水平,未必不能留下来。
可他现在学的内容,还只是课本知识,总不能当堂背诵课本吧。
他郑重道,“还请夫子指导我赋诗一首,或者干脆写篇惊才绝艳的文章,让我在关键时刻,一鸣惊人。震惊全场。”
他觉得这就是金手指的正确使用方式。在危急时刻,逢凶化吉。以前看小说不都这么写吗。那些文抄公们,随便来个唐诗三百首,就能惊艳全场,名扬天下。他不求名扬天下,只需要留在谢家。
只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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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看重他??,他就可以和母亲谈谈。留下大家,以后自己一定好好为谢家争取功名……
这会儿谢来还未曾发现,自己的志向已经从为了留在谢家而考童生,变成了为了让大家留在谢家,而为谢家争取功名。
金手指徐夫子直接给了他一戒尺,“做学问要踏踏实实。不许搞这些弄虚作假的行为。岂不知科举舞弊那是大案!舞弊之风绝不可涨!”
哪怕谢来真的被赶出家门了,徐夫子都绝对不会让谢来养成这个习惯的。
谢来道,“就只是这一次渡过危机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一旦你吃到甜头,就会越发上瘾。变本加厉。最后无可挽回!”
谢来听的心惊肉跳。好像……确实挺有可能的。
这也把他未来当文抄公的可能彻底熄灭在了摇篮中。
他捂着脑袋,“大不了我当场背课文!”
下学之后,谢来还准备晚上的课程就请假了,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很担心家里又出现其他变故,自己未能及时参与。
不过徐宗元无情的拒绝了。
“这点小事请假?哪怕山洪爆发,你也得来上课!”
“今日请假,明日请假,事事请假,你也学不成什么东西!”徐宗元严肃教育道。
谢来也如同当头棒喝一样的。
他以前习惯了,家里有事儿就请假。所以这次就习以为常。
徐夫子教训的对,如今的他想要做学问,要利用知识改变命运。这陋习也要改了。
谢来郑重认错,“学生受教!请夫子责罚。”
他乖乖的伸手准备挨打。
徐宗元见他年纪虽小,但是知错能改,叹气,“为师对你严厉,只是为你成长。你既然知道错了,为师就不罚你了。”主要是这孩子太可怜了,如今成了没爹的孩子。哎,也是可怜人。改日犯错再教训。
谢来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他真的越发体会到了徐夫子的好。
嘴硬心软,认真负责,学问还好。这样的神仙夫子,不愧是金手指一般的存在。
从空间出来,谢来已经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慌张了。
至少他还是有机会的。
学了一下午,他肚子有些饿,中午出事之后全家人都没吃饭,他也没有顾得上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饿的开始唱空城计了。就出门去叶姨娘那找吃的。
刚开门,柱子就垫着脚看着远处,还歪着头,似乎想听什么。那模样活像顺风耳一样的。
“柱子,干啥呢?”
“哎呀少爷,你可算醒来了。家里出事了!谭家来人了!”
他就觉得自家少爷心大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还能和往常一样睡觉。
他这个外人都不敢睡了。今日回去,他爹就发愁了,说担心他以后没法给少爷当跟班。因为他爹今天也是去城里帮着找人的,知道老爷跑了。等夫人回来了,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为了这事儿,中午饭,柱子都没咋吃呢。
谢来听着谭家来人,就心里一咯噔。
实在谭家人太胡搅蛮缠了。连他母亲都招架不住,差点要认输呢。几位姨娘面对他们没有立场,自然更对付不了了。
谢来跟着柱子往前院来,就听到了谭老太那熟悉的哀嚎声,“我苦命的儿啊,你是在谢家过的多不好,才这么想不开啊。你现在在哪里去过苦日子去了。我的儿啊——谢家怎么这样黑心肝的,把你一个堂堂秀才公不当回事。你这满院子的骨血,也不把你这亲爹放在眼里啊。”
谢家的管家找人去谭家找人,所以谭家人才知道了谭玉离家出走的消息。
谭老太当即就知道这事儿不小。
主动出击,才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立马就领着一家老小来要人了。
他们就咬定了一点,谭玉就是因为在谢家过的不开心,可能还遭受到了虐待,所以才离开的。
谭家人要来讨个公道。要让他们把谭玉完完整整的找回来。
要是找不回来……自然是只能经济补偿了。
姨娘们看着这些谭家人,既忌惮,又恶心。
忌惮是因为,若是被夫人赶出去,她们的落脚点就是谭家。所以不好得罪。
恶心自然是因为,这些人让人作呕。
谢来道,“我爹是自己出去玩去了,还偷了家里姨娘们的东西呢。可不是被人虐待才出去的。这整个谢家村谁不知道我爹过的最好了。”
叶姨娘赶紧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做这出头鸟。
万一到时候去了谭家,这些人还不可劲儿欺负自家人呢。
现在叶姨娘心里特别绝望。啥事儿都只能往坏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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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老太咒骂道,“你这孽种,连你爹都编排了。不孝子孙,注定遭雷劈的东西。”
叶姨娘一听骂她儿子了,顿时不干了,“老东西,你敢骂我儿子招雷劈,你才注定是吃饭噎死,走路摔死的老东西!雷都不劈你,嫌你心脏!”
“你这贱人,还敢骂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要冲过来和叶姨娘厮打。
桃花吓得瑟瑟发抖,拉着叶姨娘要跑。
杏花见状,拿着板凳往前面冲,“谁敢打我姨娘!”
谢来也愤怒道,“姨娘你放手,我打不过,我咬她!当我们谢家没男人了吗?!”
谢来寿这个自认为谢家最强壮的男人也冲了过来,挡在谢来面前,然后拍打自己的胸口,“我看谁敢欺负咱家人!”
钱姨娘:“……”这傻儿子到底是谁生的。
她肯定是和姓吴的抱错孩子了。
谢来福和谢来禄也走了过来,谢来福道,“祖母,你别生气。还是等我母亲回来再说吧。”
谢来禄紧张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千万别动手!
谭老太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堆孙子辈,气的浑身发抖,呵呵笑,“你们是觉得我们谭家没人是吧。”
“老大老二家的,都过来!”
谭家跟着的老老小小顿时气势汹汹的站在了谭老太的生活。
个个斜眼歪嘴,凶神恶煞。
气势明显压了谢家这一头。
吴姨娘和钱姨娘也害怕,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颤颤抖抖的站了过来。然后狠狠的瞪叶姨娘。
都怪这姓叶的,愣是把场面弄成这样。
叶姨娘这会儿也后悔了,不敢骂的,在心里骂骂就行嘛。
管家看着这个气势,叹了口气,然后站到门口去,大喊一声,“有人来谢家闹事了!”
这一声下去,外面干活的佃户们呼啦啦啦的一群人,拿着各种农具往谢家冲了过来。
乒乒乓乓的声音,以及错『乱』的脚步声,让整个谢家前堂都气氛更加紧张了。
但是这次是谭家人紧张。
因为谭家的客厅里面,突然多了一群拿着农具的大汉。
而院子外面还有人挤不进来,把门口都给堵住了。
刚刚还在干农活,身上的汗水都还没擦干净呢。
谭家人啥时候看过这个阵势啊。
吓得腿都开始发抖了。
谭大嫂磕磕巴巴道,“你们都别『乱』来啊,我们家老三可是你们家的老爷,可别『乱』来??。”
谭老太也有些气虚,“他们不敢的,这谢家当家人,还要喊我一声婆母呢。”
“对对对,都是一家人。都是亲戚,喊什么外人来啊?”
谭家的大孙子,是谭家念书最多的,极力镇定道,“你们如此对待你们我祖母,三叔和三婶都是要被告上公堂的,到时候要服刑役,最,最重还会流放三千里。”
谭家人这才稍微有底气了。
果然啊,还是念书好。
念书好就不容易吃亏。
谭老太道,“都听到没有,我是你们夫人的婆母!谁敢动我动手,我就去告她。告的她被流放!”
谢来:“……”谭玉同志的无耻,果然是一脉相承!
他道,“正当防卫还是可以的。总不能让人随便打死了也不还手。”
憋屈的庄稼汉子立马道,“对,四少爷说的对,没谁站着让人打的道理!你们动手,咱就不客气!”
谭家人:“……”
等这老四去了谭家,让他好看!
双方正对峙着。
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然后有人喊,“是夫人回来了。”
“哎呀,夫人回来了就好了。”
谢家众人一听,都纷纷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主事儿的人终于回来了。
谢来寿幽幽道,“娘回来了,会不会赶我们走啊……”
“……”谢家众人顿时看向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后心猛的往下落落落。腿抖的比刚刚和谭家人拼命时候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