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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九,顾名思义,老李家第九个孩子,从李老大一直排到李老九。
话说老九除了哥哥,还有几个姐姐,李老汉一开始还琢磨了一下,后来想不明白,索性不管是男是女,就都这么排下去。
等老九出生的时候,刚好刘老汉来了村里,李老汉兴冲冲的揣着两个饼子跑去找刘老汉,想要给第九个幺儿取个好名字。
刘老仔细听了一番前八个孩子是怎么取的,随即嘿嘿一笑,甭整那么多了,就叫老九吧,整齐划一!
见这名字没得改,又嘴馋那两个饼子,便说了句话哄他开心。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虽非龙,但也算是做了龙的事情,哪家那户有你这么能生,希望这个老九,能应个吉祥的前程。
李老汉虽然好名字没取到,但是却捞了个好吉祥,倒也是乐呵了好长一段时间。
老九后来跟着长了见识,刘老讲的故事里那人名儿好听的跟神仙似的,于是乎求他老人家给自己在取个名字。
老子取姓师父取名儿,这乃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过刘老却是说,这等事情,留给你日后的师父,比我来取,要好的多了,毕竟我只是你的老师而已。
老九懵懂不知所以,搞不懂老师和师父到底有什么区别。
老九还有三个姐姐,分别是老三、老五和老八。
用李老汉的话来说,人多力量大,生他娘的一堆,总有那么一两个出息的,但凡出息了一个,咱老李家的穷苦日子就是到头啦。
所以老汉就这么一路高产过来,从十六岁成亲一路生到了四十六岁,甚至老九的哥哥们几乎都已经陆续加入生产大军。
也就老九年纪小了点,十岁出头的个子,估摸着再过个两年,还无需等到老汉说话,嫂嫂们就得给他张罗一个。
虽说有九个孩子,但是这年头不是天灾就是人祸,隔三岔五的就得打那么几场仗,平民老百姓也不知道是谁打谁,反正征兵的官兵说征就得征。
老二老四头两年已经战死了,老七今年春耕之后刚被征走,也不知是死是活,若是入冬还回不来,估摸着就回不来了。
老大是小时候被野猪拱了一下落了个残疾才躲过了征丁,也算是祸兮福所依,家里面男丁除了李老汉,就剩老大和还没长毛的老九了。
老大早早就娶了婆娘,不过肚子不太争气,生的两个都是女娃娃,且因难产而亡故。
老七临走前辛苦耕耘了半月之久,七嫂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前两天特意花了两个薄饼请了个算命的给算了下。
说是个男孩,可给李老汉乐开了怀,李老九除了摇头感叹也没有什么话说。
抓着两把焦糖果子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家中,敏锐的老九发现了家里面的氛围有些许不太对劲。
李老汉坐在床炕上皱着眉头,想来在思索着什么难以决定的大事,李大娘一声不吭的在灶房烧着饭。
老九把糖果塞给两个侄女,又偷偷的看了一眼抓耳挠腮的老爹,刚刚还在村口有说有笑的帮着忙,怎么这回来就这个样子,仔细想想,自己最近也没有闯祸啊。
晚上吃过晚饭洗漱的差不多就陆陆续续的上床休息了,也不会有什么娱乐活动。
老九睡不着,泥土筑就的房子隔音比较差,贴着墙上能隐约听到李老汉那边正在跟李大娘商量着的话。
原来是今天那个老张头在婚礼期间,特意找了李老汉聊了会儿天,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征兵征的越来越频繁,再过几年保不准老九也要被征走。
还不如送去县里乡绅做个跑堂的家仆,一来能免除徭役,二来万一混上个管事,那可就是光宗耀祖了。
三来,县里乡里的姑娘可比村里村妇强多了,能在那里混个媳妇,在村里可是长脸的事迹。
搞半天原来是要去当家奴啊,李老九撇撇嘴,当个家奴还光宗耀祖。
话说这县里头,李老九长这么大,就去过隔壁几个村子,再远点脚程就得按天来算了。
他没去过更远的地方,却极度向往着更远的地方,这么想着,家奴好像还是蛮不错的嘛,胡思乱想间,李老九沉沉的睡了过去。
说到那个老张头,是隔壁村口的,是新娘的亲娘舅,也是李老九的一个亲戚。
因为他老娘也是那个村的,两人是堂兄妹的关系,按照辈分,他也得喊一声舅舅。
老张头是在乡里面一个乡绅人家做管家,下面管着十几个奴仆,在这周边几个村子里可是个体面人物。
逢人也得尊称一声张老,至于他为啥百忙之中抽空来与老李头这么一位远方表亲闲聊,还不是看中了老李家的幺儿。
这年头官府征兵征的厉害,而且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十里八乡男丁稀缺,乡绅地主们想招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小伙子也是越来越难。
而且官府有条律令,凡年满十二者不可收入奴籍,需按原户籍纳口粮,且算入兵制,如每户三丁取一,只有奴籍不算丁,征起兵来,这些在豪强家做事的年轻人口依然要被官兵带走。
此条律令本意是防止乡绅豪强过多的收拢家奴发展私人武装,在平常时期算的上是一条善律,某种程度也避免了豪强对当地百姓的压榨。
但在这战乱四起的背景之下,却是使得家中有丁的人家苦不堪言,老李头也是无奈的很。
已经死了两儿子了,与其明知必死而去送死,还不如就在附近乡里当个家奴,起码还有条命在,若是再等两年,满了十二,可是免不了又要被征走。
李老汉虽然是个庄稼汉,但也想的比较透彻,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于是第二天就答应了老张头,让他把李老九带走。
老张自然是欣喜,这带回主家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呀,夫人近月恶疾缠身,安排个童子过去照看着,保不准还能去去霉气。
李老九背着一个破布袋,里面放了几双新编的草鞋,和几件衣裳,跟在老张的身后亦步亦趋的上了等候多时的牛车。
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虽然心中满是期许,终于走出了这个方寸之地,但是对于未知的迷茫,以及此去的目的,谁又知道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方寸之地呢。
李老汉坐在村头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平常舍不得戳几口的他今天抽的异常凶猛。
直到那辆牛车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了眼帘,才缓缓的将烟斗别进裤腰带,长叹一口气,转身慢慢的朝着麦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