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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闲眉头微挑,她看到老狐狸的手指在鼻子下沿快速摩擦几下,这是人在说谎时做出的掩饰性动作,她眸子一转,状似无意道:“能与君无忧前辈的无忧林建立密道,想必谷主和君前辈的关系极好了?”
“啊,是不错。”谷主的手指再次摩擦鼻子下沿,坚定了苏闲的猜想,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两粒药丸递给二人,“我神医谷的密道为防止有人擅闯,里面布满了有毒的瘴气,二位先吃下解药吧。”
“多谢。”二人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张口吃下,谷主转过身子,露出胜利的奸诈笑容。
石门缓缓打开,谷主率先进入,容访牵着苏闲的手紧随其后,却是用指尖在她手上写字,彼此传递消息。
“我看那药似乎没有异常,你觉得如何?”
她服下药,觉得身体隐隐发生波动,平静的奇毒有瞬间的异动,说明有问题,不过却是被她的奇毒吞噬了,相当于对她没用。
定下心神,她回复道:“药有毒,对我无用,你吃下这个。”
手心被塞进粒圆溜溜的黑色丹丸,容访假装捂嘴咳嗽,趁机将其服下,谷主不疑有他,假装关怀道:“凤公子没事吧?这里常年不见日光,有些潮湿,你可能不太适应。”
“无碍,我们继续走。”容访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柔和了棱角,变得更加迷人。
路过密室时,苏闲被里面的药物与典籍吸引住目光,暗道离开时要顺上大半再走,作为她在这里耽搁许久的赔偿。
终于进入大殿,三人停住步伐,殿门缓缓阖上,浓浓的香气险些将苏闲熏得踉跄,她抬手在面前快速挥动,嫌弃的蹙起眉头,想不到谷主还是个骚包的家伙,竟然这么喜欢香味。
特意将他们引到如此封闭的地方,还给他们吃了毒药,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
苏闲依旧装傻,含笑道:“不是说近路么?为何带我们来这?”
谷主尚未暴露真面目,指指高台上的木椅,只见上面摆着两个包裹,还有两个水壶,十分和蔼道:“那是我为二位公子准备的干粮和水,二位稍等,我去取来。”
他足尖一点,身形快速往高台而去,心中按捺不住汹涌澎湃的激动之情,假借取水壶之机,身子挡住二人的视线,手掌一拍,正中按钮,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困住两人,
“谷主这是做什么?将我们关进笼子就是你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么。”容访唇边笑意微勾,眼底的温度骤然成冰。
“无知小儿,快快说出东皇钟的下落,我饶你们不死!”谷主阴鸷的目光似毒蛇盯着他们,令人毛骨悚然。
苏闲冷笑连连,讥嘲道:“谷主既然知道东皇钟在我手中,想必那几个傻瓜也在神医谷,难道他们没告诉过你,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么?”
难怪之前总觉得有人在偷窥她,本以为是多心了,不料真的有人!还是将她逼下悬崖的熟人!
谷主坐在木椅上,将水壶中的水悉数倒尽,如今二人成了他的俘虏,离成功近在咫尺,反倒不急着要他们性命了,遂慢条斯理道:“二位进门时吃了我新研制的毒丸,又闻到大殿内浓烈的香气,已经内力尽失,在我面前无异于废人,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呢。”
容访揽住苏闲,二人干脆席地而坐,哪怕在笼中也是风姿优雅,无丝毫狼狈感,只听他淡淡道:“神医谷谷主英明在外,却是见面不如闻名,本人竟如此卑鄙无耻,真是让人失望。”
“我不想与你们白费口舌,如果你们将东皇钟的下落说出来,我还可能饶你们一命,莫做无谓的反抗了。”谷主站起身子,从墙上拿下宝剑,悠悠然道。
苏闲始终淡然如水,抬眼看他,神情高深莫测道:“你带我们来这,一路上不加掩饰,已有不少人看到,而我们突然失踪,你的宝贝女儿沈昙雨找你要救命恩人该如何?你私自扣押我们,逼问东皇钟的下落,想必是要私吞神器,那几个傻瓜找你要神器下落又该如何?”
她的问题环环相套,看似无关痛痒,却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可能成为致命毒药!如今她需要知道那几人是否在附近,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
谷主用衣角擦拭宝剑,冷眼看着二人,“两位公子如此淡定,原来症结在这。可惜没人能够救你们,沈昙雨虽是我的女儿,却也是粒棋子,难道下棋者还要关心棋子的意志么,至于我的几位师兄,早就先你们一步下了黄泉,为我的宝贝做了祭品。”
“祭品?神医谷还有需要祭祀之物?”容访捕捉到关键字眼,不由出声询问。
“看在你们将死的份上,就让你们开开眼!见识一下神农鼎的模样!”
话落,大殿中央分裂,血池映现,圆台缓缓升起,青色大鼎稳稳立于其上,苏闲眉头紧蹙,神色冷然。
心中思量一番,她再次恢复平静,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世上不可能有两个神农鼎,她体内的女娲石此刻没有反应,说明鼎是假的!
容访眉眼深深,凤眸翻卷层层暗流,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十大神器,想不到苏闲竟然与神器扯上关系,遂道:“即便我们给你假的东皇钟,谷主又如何能辨别。”
“哼!无知小儿,神器彼此间存在联系,我有神农鼎在手,它自会告诉我真假,所以你们不要耍花样,免得自讨苦吃!”
谷主走到铁笼前,只等二人开口说出东皇钟下落,他便立刻用剑在他们身上戳几个窟窿,完成最后的血祭!
消息探知的差不多了,谷主也被引到近处,苏闲没有耐心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从发丝悄然取出数枚银针,指尖一动快速射出,没有留给神医谷谷主片刻反应的时间,原本占优势的谷主顿时瘫倒在地,满眼不可置信,单纯的银针不可能如此快!
他有些口吃道:“你……为什么你还能用内力,不可能,我的毒明明已经成功了,当时几位师兄就是我用同样的方法杀掉的。”
苏闲的银针淬了独门研制的毒,中针者浑身瘫软无力,手脚麻痹,此毒除她之外,别人即便要解,也需花费半年左右,因而她并不担心对方会突然偷袭,只是专心致志在撬锁,这是玄铁打造的笼子,不容易强力破开,她可不想将内力耗费在这种拆迁工事上。
哐啷~
玄铁锁掉落地面,二人慢吞吞地走出笼子,容访蹲在青鼎旁仔细观察,苏闲蹲在谷主身侧四下摸索,从他怀中的暗襟内掏出小瓶,瓶子里装的正是给他们吃的毒丸。
见此,谷主重燃希望,讨价还价道:“你之所以没事,肯定是因为你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那位公子恐怕中毒已深,若没有我的解药,必死无疑!”
他给二人吃的是毒丸,分量比师兄们的要足,见效更快些。且他记得师兄们曾说过玉公子被打落悬崖,应该留下了后遗症,所以才会寻师祖治病,而那日雨儿更是亲自为玉公子诊脉,证明对方的确顽疾缠身,所以他只要拖住二人,等毒药发作,凤公子率先丢掉性命,而玉公子体虚,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那时候他再杀了二人,完成血祭,至于东皇钟,他慢慢寻找就是了。
苏闲淡淡瞥他一眼,不做理会,从袖中顺出把短匕,反复比划,刀刃锋利无比,她面无表情地按住谷主的手掌,轻轻一剜一挑,腕部的筋脉轻松断掉,伴随几声凄厉的惨叫,谷主手脚筋脉尽断,如死狗一般瘫在地面。
紧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个小盒,指尖在盒中一抿,将药膏涂在刀口处,谷主的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肌肤比先前更为平滑。
谷主倒吸口凉气,惊讶不已,这可是雪肌膏,可以肉白骨的极品药膏,不仅配方神秘,所选用的药材也都是世间难寻的,许多甚至连神医谷都没有,这玉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谷主不必担心他,我已经给他吃过初级的碧凝丸,解你的毒还是不成问题的。”苏闲凤眸沉暗,语气平静无波,当初她同神算子赌棋,对方将碧凝丸输给了她,在神医谷的这段日子,她利用从沈昙雨那骗得的药材,比照碧凝丸进行研制,却只研制出初级阶段——碧凝丸一号!
真正的碧凝丸不仅能够解百毒,服下以后残留的药效还可以在体内维持一年之久,这一内服药者不会再中任何毒,而她的碧凝丸一号,仅能解百毒,药效不能残留。
闻言,谷主忍不住喷出口老血,少年竟能如此风轻云淡的说出碧凝丸,虽然不懂初级的意思,但那可是江湖至尊的药物,拥有这种见地面的人,到底是谁?
容访依旧围着青鼎,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苏闲叹口气,他们这种对药材痴迷的人,对神农鼎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遂唤道:“那是假的,你若想看看真的,日后有机会我给你看。”
“胡说,这是我神医谷世世代代相传的神农鼎,怎么可能是假的!”谷主陡然提高音量,像极了嘶吼的野兽。
苏闲斜睨他一眼,唇边的笑容变得邪恶,那张美艳的面容染上了破坏的欲望,“真是愚蠢,我今天就彻底打破你的妄想!”
她运用内力,摊开白皙的手掌,一块碧色石头自她掌心冒出,淡淡道:“这是女娲石,谷主既然知道神器之间会有联系,但女娲石对这青鼎并无丝毫反应,所以很不幸,这真的是假货。”
“我不相信,不相信……”谷主喃喃自语,双目渐渐变得空洞,如今这算什么?他长久的努力化作烟雾随风消散了!他背叛师门,违背医者仁心,杀了七十九个人举行血祭,其中还包括同门师兄弟,谋求的就是十大神器的力量,渴望用它们掌控整个天下。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依靠的神农鼎是假货,他的所作所为成了笑话,他如何能够甘心!
甚至于他的祖先都在骗他么?!
苏闲面容冷冽,眸子盛满冰霜之色,声音恍如极寒之地的冰凌直刺人心,“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没时间看你这副崩溃的模样,我会带谷主一同去寻君无忧,若你给的消息有误,立刻取你性命!”
目光落到血池中,她周身的温度愈发冰寒,虽然苏闲不是圣贤之人,心性冷淡,且经常会“调教”小黑衣们,但她毕竟是医者,多少存着丝悯人的气息,亦不会滥杀无辜,神医谷谷主这丧失人性的做法让她觉得恶心,那种将所有人当作棋子和傻瓜对待的态度让她有种想要狠狠踩在脚下的冲动。
容访沉默地注视着苏闲,凤眸翻卷汹涌波涛,心变得沉甸甸,暗忖在他离开她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世人觊觎的神器如何到了她手中?她又受了多少的苦楚?
思及此,容访慢慢牵住她的手,温暖的热度传导给她,俊美的容貌含着祥和安宁的笑容,安抚道:“闲儿,何苦对人渣生气,伤了自己的身,我会心疼的。”
轻柔的语气如春日细雨,缓缓平息了苏闲心中的业火,她深呼吸几口,不由得撇撇嘴,知道此次是自己失控了。
“我没事了,多谢。”
二人白衣相依,如芝兰倚玉树,构成唯美的画卷,与这满是血腥气的大殿格格不入,但闻谷主爆发出狂笑,嘲讽道:“进来容易出去难,因为有我在前面领路,你们才能安然无恙地进入密地,若没有我的带领,想离开可非易事。何况你们挑断我的手脚筋脉,想劫持我出谷更是难上加难,这大殿出入只有一条路,外面守卫森严,你们和我困死在这吧!黄泉路上有人做伴我也不孤单!”
“闭嘴,年纪大的人就是话多!”苏闲冷喝一声,无形中疏冷的外壁被打破,暴露了几分真性情,她转头看着容访,笑眯眯道:“阿言能不能保护我安全出谷呢?”
容访搂住女子的柔软纤腰,春风得意道:“自然,你的毒加上我的武功,灭了神医谷都不是问题。”
这段时间他与苏闲在神医谷四处探查,发现在谷规的限制下,谷中没有武功格外高强之人,也就那几位不露面的长老还能与他一拼,所以他此话并非自不量力。
噗~
谷主再次喷出口老血,落在二人身上的目光似在打量怪物,心底却在后悔,当初怕谷中之人武功太高,产生反叛的念头从而威胁到他谷主的地位,所以他特意制定谷规,除强健身体的武功外,不准任何人练习攻击力强的武功,如今看来倒成了自掘坟墓之举。
苏闲指尖摸摸下巴,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太血腥,还是换种方法。”
她蹲下身子,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两粒药丸,强制给谷主塞进口中,入口即化的特性令谷主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惊恐的看着她。
“别怕,杀你我还用不到毒药。红色的那粒可是好东西,能够修复你断掉的筋脉,不过时效只有两个时辰,价值一万金,绿色的那粒是哑药,时效二十年,价值五千金,除非我给你解药,否则你解不开的。另外,这两样的酬金都要从你的神医谷中找相应物品垫付。”
“额…啊…额”谷主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心中一沉,他这次惹到了恶魔!
容访将谷主从地上拽起,让他走在前面,经历一番心理打压,对方暂时应该不会升起逃离的念头,毕竟那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三人按照原路返回,谷主始终保持威严的形象,对谷中之人不假辞色,直至回到他的书房,被容访点住穴道扔在软榻上。
苏闲绕到书案后,端身正坐,随手翻阅上面的信笺与书籍,黑嗔嗔的眸子闪烁流光,找出张空白的纸,手执毛笔开始笔走龙蛇,片刻一封信新鲜出炉,接着她又抽出张新纸,斟酌半晌才下笔,而后分别装进信封中,盖上谷主的印章和无钱门门主的印章。
“暗影,出来。”
话落,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黑衣人,容貌被银色面具遮掩,恭敬地对苏闲施礼,“门主,请吩咐。”
“你将这封信交给云浮,让他看过信后速速赶来神医谷,否则后果自负!顺便带上神医谷的谷主,将他暂时关押在我们在懿州的据点,等我办完事后会亲自接他,如果看管者让他跑了,就洗干净等死吧。对了,告诉三位夫人一声,我现在一切顺利,让他们放心。”苏闲神情严肃,足见对此事的重视,暗影不禁身子一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随着暗影和谷主离开,苏闲长松口气,后背靠着椅子,似在沉思。
刚才写的两封信至关重要,一封是给云浮的,里面夹着谷主的令牌,嘱咐他易容成谷主的模样光明正大地进入神医谷,还要记得买几样宝贝,另一封信则是模仿谷主的笔迹写给沈昙雨的,以便打消她对谷主忽然消失的怀疑。
容访看她心思沉重,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忽然听女子的声音闷闷传来,“三师兄,你说大哥他还好么?我耽搁了这么久,他会不会有事?”
关心则乱,这姑娘终究还是心软,放不下苏御。
男子的手臂自身后揽住她,清爽的气息包裹周身,声音如焦尾琴奏出迷人音调,温和道:“苏御是你大哥,才智谋略不俗,你难道还信不过他?闲儿过于担心了,休息会儿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苏闲颔首,在他怀中卸下防御,沉沉睡去,容访眼神宠溺,唇际衔着柔和笑意,轻轻将她横抱在怀中,往二人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