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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锦荣国他们知之甚少,君无忧告诉的情报也只是很多年前的了,在此期间肯定或多或少发生过变化,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即便不能打听到皇家秘闻,多些常识也是好的。
容访心中轻叹口气,对她颇感无奈,再多的怨气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便化作烟雾随风散去,只余下淡淡柔情。
他握住苏闲柔软的手,缓缓开口道:“事情略微复杂,我细细告诉你。”
“好。”她不急不躁,凤眸如无波深潭不起丝毫涟漪,却透着清浅笑意。
男子笑意浓浓,嗓音如焦尾琴般动听,缭绕在耳边久久不散,从他口中苏闲对锦荣国形势有了大体的了解。
锦荣国如今的女帝名唤若欣,已到不惑之年,是位深得百姓夸赞的明君,她英武非凡,智谋无双,锦荣国在她的治理下愈发繁荣,而她膝下有五位皇女,六位皇子,其中大皇女性子敦厚,口碑极好,因而被立为太女,与宰相之子已经成亲,但是与女帝最为亲厚的不是一众皇子皇女,而是当今仁王——若珏,女帝同母异父的妹妹。
说是妹妹,其实二人年岁相差极大,仁王是先女帝最小的女儿,与女帝整整相差二十岁,却是最得女帝喜爱与信任的,举国皆知仁王性格温和,胸怀韬略,常常伴于女帝身侧,军国大事女帝必要先与其商讨再做定论,但她却似乎对权力并无兴趣,除非每日必要的上朝,或者女帝下旨召见,否则她是坚决不会踏进皇宫一步的。
曾经仁王上书请求退出朝野,做个闲云野鹤的王爷,不料女帝勃然大怒,不仅当殿驳回了她的请求,且狠狠在文武大臣的面前将其训斥,自此仁王不在言退隐之事,仍旧如往常一般上下朝,女帝更是在帝都为她建造豪宅,将世间少有的奇珍异宝赏赐于她,吃穿用度的规格与帝等同,是一众皇子皇女望尘莫及的,可见受宠至极。
不过仁王已经年芳二十,却未曾婚娶,始终孑然一身,让女帝十分焦急。
早在仁王十六岁时,女帝想要为其赐婚,赐婚的对象便是现在太女的夫君,不过在圣旨未下达之前,仁王私下进宫回绝了此事,说没有享受够自由的生活,不愿为家室所负累,倘若女帝执意赐婚,她只能抛下一切遁入山林,任何人都别想寻到她的踪迹,女帝无奈打消了念头,却是经常往她府中送些容貌俊秀的男子,希望她可以被男儿柔情所感化,早些成家立业。
仁王每次都会收下那些男子,全部养在后院,只是极少往后院去,偶尔经过也是目不斜视,等过段时间,她便将那些男子送回或遣散,女王知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惩罚她。
但女帝并非对所有人都如此宽厚,除仁王外所有的王爷都被女帝寻各种理由安排在边疆或偏僻之地,如果没有圣旨诏令,将永世不得踏入国都!
苏闲凤目幽深晦暗,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击打声,神色高深莫测,似是呢喃道:“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容可寻到蛛丝马迹?”
皇家水深,四处充满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更是不计其数,仁王被女帝留在国都,绝非疼爱这么简单的理由便能糊弄的!
容访睨她一眼,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不紧不慢道:“据说当年女帝登基并不顺利,在她还是太女的时候,有几位皇女暗中勾结,给先皇下了慢性毒药,又将照料先皇的女帝囚禁在宫殿,准备逼宫篡位,改写圣意,那时仁王只有十三岁,却已经手握重兵在边关镇压暴乱。”
他举起杯盏轻抿口茶水,继续道:“仁王似乎早对几位皇女的心思有所察觉,是以早就回到国都,留替身在边关假冒自己,她则带着一部分精兵潜伏暗中,直至几位皇女露出马脚,她率兵冲进宫中,成功擒住几位皇女,救下先皇与女帝。”
“还有么?”苏闲挑眉,唇边的笑意有些凉薄,帝心难测,女帝不会轻易就被感动,相反她可能还会因为仁王手中的兵权而对其生出忌惮,所以事情到这远没有结束。
东方酌在旁侧垂眸听着,不发一语,猜不透在想什么。
“宫中因剿杀肃清逆党,一时比较混乱,暗中未被清理的残兵抓住时机对女帝放了冷箭,千钧一发之际仁王扑上前去,以身为盾替她当下,由于箭伤涂有剧毒,仁王中毒昏迷不醒,女帝心有感怀,在她身侧衣不解带的照顾陪伴,更是命宫中御医全力抢救,终于在三日三夜的守候中仁王醒来。”容访察觉手中的触感滑嫩,柔若无骨,不由捏了两下。
苏闲并不理会他的小动作,只是催促道:“然后呢?”
容访微微一笑,温和的眼眸注视着她,满含宠溺,“仁王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女帝行跪拜礼,感谢她的照料,同时将手中兵符全数上交,提出远遁偏僻之地度过余生,女帝不许,又与她呆了三日后才登基,当即册封她是仁王,返还兵权,赐免死金牌。”
“此女不简单,若是能碰上我倒想好好与她聊聊。”苏闲凤眸激光潋滟,生了丝丝趣味。
闻言,东方酌摇摇头,劝阻道:“阿闲还是不要掺和其中比较好,此等心机深沉之人,少惹为妙。”
苏闲抬手在他手背拍拍,安抚道:“无碍,我断不会主动招惹,但如果避不开的话,我不介意与之结交。”
她默默心中记住这个名字——锦荣国仁王若珏!
在皇家存活下来,又怎么可能会是朵真正的白莲花?仁王做事可谓进退有度,在顾虑君王颜面的同时,也不会让自己的利益受损分毫。
十三岁就能得到先皇信任,手握重兵,在条件险恶的边关驻守,单凭这份心性,足以让苏闲重视。
仁王懂得收敛锋芒,审时度势,抓住时机。那对女帝射冷箭的贼党甚至可能是她故意留下的,只为能够演一出舍己为人的好戏,承受剧毒让女帝产生对她的愧疚,而刚刚醒来身子她虚弱不堪,却并不抱怨什么,而是率先跪下交出兵权,请求归隐于市,表示自己对帝位并无觊觎之心,且支持女帝登基,打消对方的猜忌,变相安抚了女帝。
面对女帝赏赐的豪宅与美男,对她来说都是身外之物,收与不收无甚区别,但碍于帝王颜面不能损害,她便表现得恭敬无比,来者不拒,只等时机到了,将美男谴回,亦不会太引人注意。
但赐婚显然侵害到仁王的个人利益,她能提前得到消息,就已经很耐人寻味了,又私下进宫请求皇帝收回旨意,懂得利用自己的行踪无形中威胁女帝迫使其放弃,而女帝不曾生气便干脆同意了,尤为纵容,此等手腕更是不容小瞧。
留在帝都是仁王最好的选择,她心中清楚,与其在女帝看不到却有无数眼线的地方呆着,倒不如就在女帝眼皮子底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勤勤恳恳辅佐女帝,照样能过轻松的日子。
而仁王做事自有一番原则,既不与朝中某位大臣交好,也不与某位皇女或皇子亲近,整日懒懒散散孤身一人,帮助女帝处理几件朝政,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理会,将全部功劳推给女帝,助之提高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免得自己功高盖主。
只要女帝在百姓心中是明君,那帝位便不会动摇,她就不是皇位的威胁,奸佞之人即便想寻事来挑拨她与女帝的关系,也是无从下手,而女帝为维持形象,会对她更为宠溺爱护,只要她不做自寻死路的出格事,哪怕一辈子安老到死都不成问题。
不知为何,苏闲对仁王似乎有种天生的了解,虽然二人从未有过交集,但这种莫名的亲近让她想要结交对方,哪怕对方的想法她都能揣测十之八九,这样的缘分稍微把握不好,就可能变为孽缘。
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心思被看透,尤其是身份高贵的王爷。
“阿闲,锦荣国国都那么大,形势又复杂,正是各方眼线汇集之地,我们不可闹出太大动静,你打算如何寻找苏御?”东方酌不禁蹙眉,隐隐有些担忧。
他们虽然都有自己的势力,但皆在陆地,这神秘的海上之国却未曾涉足,毫不遮掩的说,在锦荣国他们没人可用,没有根基,没有权势,身边带着的人林林总总不会超过十个!若真的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唯恐脱身不易!
苏闲知道他心有忧虑,遂绽开一抹清雅笑容,眼神沉静安稳,缓缓道:“阿酌不必担忧,我相信大哥不是傻瓜,他做事一向考虑周全,眼下说不定已经离灵珠很近了。”
“你的意思是?”容访淡然开口,视线紧紧锁着她,眼中划过流光。
“就是你想的那样。”苏闲面带浅笑,老神在在的喝茶,神色无常。
苏家人个个不简单,她的大哥更是人中龙凤,智谋韬略精通,加上沉稳的性子,让人不自觉地信任,而他也从未辜负过这份信任。
灵珠藏在皇陵,能靠近皇陵的只有皇室子弟,而皇陵的内部构造图与地图则掌握在女帝手中,如果想取得灵珠,地图必不可少。
只是苏御绝不会通过女帝之手得到地图,只因圣心难测,无论苏御以何种身份靠近女皇,都不会得到对方真正的信任,而他一旦入了女帝的眼,被强行关入后宫,想要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靠近女帝不是明智之举。
相比之下,仁王成了最佳的选择,身为皇室子弟,可以进出皇陵,深受女帝恩宠,有机会得到地图,而且面对众多美男不会心动,又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苏闲觉得大哥与自己同样的血脉,多少该是心有灵犀的,所以她决定以仁王作为突破口,至少要先与大哥联系上。
东方酌看二人打太极,并不明说,而他亦非蠢笨之人,只是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的斗争,但如今跟在苏闲身边,会经历意想不到的危险,他不得不开始多多考虑,经过片刻时间,他对苏闲的话已经了然。
“就依你的想法吧,但我要陪在你身边。”他语气透着无奈,刚说不会招惹仁王,转眼就当没发生过了,他的阿闲总是这样让人又爱又气。
苏闲笑逐颜开,握着他的手道:“阿酌,多谢。”
容访眼底沉谙,笑意瞬时减了几分,忽然身侧一阵香风,脸颊已经落下个吻,苏闲笑嘻嘻的模样撞入眼帘,俏生生道:“容,到时候还要多多依靠你。”
“嗯,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容访心头阴云消散,阳光直射心底,如玉的面庞泛着莹润光泽。
他能觉察到苏闲在渐渐改变,变得更温暖,学着多一点依靠他们,这样的她也更让人舍不得,放不下。
大船在海面行驶数日,经历过一次风浪,所幸有惊无险,终于抵达神秘的锦荣国。
停靠的码头是锦荣国国都最大的,三人整理好衣物,苏闲入乡随俗,看一眼二人俊美的容貌,暗忖若是这样下船不知会引来多少女子的尖叫,故而找了两块白纱为二人遮住面容,即便只留两双眼睛在外,不俗的气质仍然足够吸引人,她无奈摇头,转身牵着二人的手走下船去。
脚刚接触到地面,踏实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在码头走动,各色船只有来有往,码头的工人正忙着卸货,三人皆是觉得此地热闹非凡,不愧是繁华的国都。
想要靠近皇城,单凭脚力走去怕要耗费几日,当务之急是要买辆马车,也好尽早入内城准备一切。
三人离开码头,打算寻找马车,经过简单的排查进入外城,眼前是人潮拥挤的街道,耳边传来小贩的哟呵声,从路人的对话中听出今日似乎是锦荣国的什么节日,女子可以带着自家的夫郎出门,未嫁人的男子也可以出门游赏,是以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
苏闲的视线扫过大街密密麻麻的人群,发现此地的女子都生得格外雄壮,几乎都是虎背熊腰,皮肤黝黑且粗糙,穿着裙衫的身体显得格外强壮,一双手似能捏碎铁球,一双脚好像两条船。
她原本身材修长,在陆地国家的女子中算是高的了,是以女扮男装时并不太惹人怀疑,哪知在此地只及别人肩头,甚至有的女子比东方酌和容访还要高出几分,倒刷新了她的认识。
三人默然前行,即便心中有话想说,但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就开始品头论足,委实太不礼貌。
美丽的容貌无论在哪里都会惹人注意,苏闲今日一袭白衣似仙,及腰的墨发随风飘摇,美艳的面容白皙细嫩,眉色清浅如远黛,凤眸微挑带着妖娆之意,小巧的琼鼻轻点,饱满的唇瓣不点而朱,端的是诱人无比。
她身姿窈窕,腰肢纤细,走起路来似扶风弱柳,行进间带起阵阵香风,恍如步步生莲,踏风而行。
不少男子的视线粘在她身上,虽然因为羞涩而微微躲闪,却始终不曾离开,苏闲恍若不知,自顾自拉着东方酌与容访。
“你看到那个女子了没,身量竟然长的这样纤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仗着家中有钱在外行走,不劳而获的米虫。”说话的女子脸盘宽大,肥腻的面容在阳光下泛油。
“不靠自己养家就是轻松,瞧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脸蛋一掐好像能出水似的,咱们国家哪有这样柔弱的女子,即便是最俊美的仁王都比她稍微强壮,看她妖里妖气的模样真是不顺眼。”另一女子身宽体胖,眼有不屑之色。
“她哪能与仁王比较,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简直侮辱了仁王的名头。”
“估计是哪里的纨绔子弟,那看她穿的衣物,都是上等的料子,身边那两个男子的衣物也是华贵的。”
“啊,你一说我才注意到,那两个男子气质倒是不错的,能用面纱遮脸,想必容貌也是不俗的了,不过既然跟在这个女子身边,想必也是贪图她的钱财罢了。”
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女子对她都是批判之言,而男子则是爱慕之语。
“你瞧那位姑娘如此貌美,我见到她心怦怦跳个不停。”一男子带着粉色面纱,眼似含着春水。
“比仁王还美的女子,我第一次见到,好像喝醉了一般,头脑晕晕沉沉,快不能呼吸了。”一男子倒在小厮身上,语气温软。
“若能嫁给她该多好,人美多金,下半生的生活不用愁了。”
苏闲唇边笑意优雅,却有些微冷,凤眸仍旧温柔平和,察觉身侧递来的视线,低声道:“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容访低低一笑,轻轻捏捏她的手,戏谑道:“往日你到哪都能引起一片喧嚣,各种赞美之词层出不穷,男装是翩翩公子,女装是惑世妖姬,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你的容貌和身形不满呢。”
“哦,我觉得你很开心,自己的妻主被人诟病,身为我的夫君,你难道不该站出来帮我辩护两句?”苏闲语气淡淡,并不在意。
“辩护?如何辩护?”容访挑眉,笑眯眯的看着她。
苏闲斜睨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当然是炫耀一下我的能力,我对你有多体贴,多关怀,多温柔了。”
“嗯,那我该告诉他们,妻主在榻上如狼似虎,十分凶猛,让我招架不住,事后对我便格外温柔似水。”
“……”苏闲无语,耳垂染上淡粉,暗忖究竟在榻上如狼似虎的是谁,他的脸皮愈发的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