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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仁王派人传来的消息,管家立刻来到王府外,一眼就看到两道遗世独立的身影有说有笑的站在那,举止间透着贵气,他不由得理理衣物,觉得形象不会给仁王府丢人,这才维持一副严肃的管家模样走去。
苏闲眼角的余光瞥到对方,对其视而不见,却悄悄凑近东方酌道:“管事的来了,看样子我们引起注意了呢,不知道会不会卷进什么事件里?”
她凤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丝诡谲的光芒,选拔画师这种事情用不到管家亲自做,若是他非要出面,也要等进一步确定人选时出面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管家主动来看画师的初步选拔,虽然掩耳盗铃般地环视周场,装模作样地询问了几个人,但那火热的视线时常盯着二人,她自然便不会自恋到认为自己的魅力无敌,仁王的管家多少是见过几分世面的,若是如此简单就失了仪态,岂不丢了仁王的脸面。
所以他们应该是被盯上了,可能卷进了什么阴谋中。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东方酌顿时警惕,手指却紧紧包裹着她,源源不断的暖意直达心底。
苏闲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恍如天山深处绽放的雪莲般清雅,东方酌不由心跳漏掉半拍,有些羞涩的偏过头去,耳垂处染上淡粉。
管家来到二人身边,语气不卑不谦道:“二位,请随我进府中,另行考察。”
“好,麻烦管家了。”苏闲笑容恢复成清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机会向来是与风险并存的,如今机会送上门来,她又怎会拒绝?
二人对身后响起的愤愤不平声充耳不闻,跟在管家身后进入王府,苏闲的目光不自觉地记下路线,这是她养成的习惯,在现代为了暗杀方便,需要掌握各种复杂的路线图。经过一片荷塘,只见大片的墨莲团团绽放,铺满整个塘面,微风吹过,莲随之而舞,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有一座长长的石桥通往亭子,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架古琴,却无人弹奏。
走在回廊上,两侧的朱红漆柱稳稳矗立,廊檐上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声响,音色干净纯粹,苏闲不禁挑眉,凤眸微光闪烁,却默然不语的跟在管家身后。
一路无言,终于等到一处庭院时,管家停下步子,指指面前摆着的桌案,上面放有笔墨纸砚,连不同大小的笔都已经备好,完全是有备而来的架势。
“姑娘,你和这位公子就随便在这园中取景吧,一个时辰后我来取画。”管家面容平静,青灰色的裙衫在风中飘摇。
苏闲摇摇头,唇边的笑容不变,淡淡道:“他是我的夫君,陪我一同前来应招画师的,负责为我研磨,所以作画者只有我一人,至于作画,给我半个时辰足够了。”
管家一愣,觉得半个时辰太短了些,难道作画不是该沉心静气,精益求精的么?要想画一幅好画,一个时辰都未必够!这位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说话语气未免太过张狂,不过即便她没有真本事,依照主子的吩咐怕也是要留下的,毕竟潜在的危险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就好,待他们的嫌疑被洗脱,倘若真无实才,再寻个理由打发出府便是了。
打定主意,她敛住眼底的狐疑与轻蔑,应道:“好,那我就半个时辰后来查验。”
苏闲颔首,却没有立刻下笔,而是环视园中的景色,似是难以取舍,蹙眉道:“阿酌,我觉得这园子哪处的景色都不错,你想让我画哪?”
东方酌星眸含笑,捏捏她的鼻尖,认真思索片刻道:“你看到那棵梧桐树了没?凤栖梧桐,就画那里吧。”
“好!”
她答应的干脆,先是对着那处细细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刻进脑子里,重新回到桌案后,端身正坐,白皙纤长的手指拿起画笔,在画纸上缓缓落笔,手腕灵活舞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纸面被墨色渲染勾勒,渐渐显示出雏形。
东方酌静立在一侧,视线从画纸转移到女子的侧脸,眉目如画,唇瓣朱红,阳光为她打上层光晕,柔化了尖锐的弧度与棱角,多出女子的柔和温婉,她神情认真,全部的精力集中在笔尖,也许别人作画时需要精雕细琢,但苏闲不同,她只会早早做准备,将要画的东西看得仔细,直至印在心底,再下笔时就好像刻印出脑海里的东西。
不过依照苏闲懒散的性子,除非有人相求或是主动起了心思,否则她是断然不会拿起画笔,在她看来,这是耗费心神的事情,宁愿躺在床上睡觉都不愿动动手指。
看到大体轮廓差不多了,东方酌取过另一支较为细的笔蘸好墨汁,送到苏闲手中,接着又自觉开始磨墨,平常的他哪里会做这种事情,也就是苏闲可以让他放下身价。
他思绪纷飞,不知多久没有和苏闲如此安静的单独相处了,呆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感到充盈,满心欢愉。
苏闲一鼓作气,有东方酌在旁边帮手显然更快,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她用砚台压住画纸,以防被风吹走,身子后仰靠在椅背,晃晃脖颈,东方酌替她轻轻揉捏双肩,顿觉放松,戏谑道:“阿酌倒是贤妻良母类型的,娶回家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在外主得了事,在内按得了摩。”
“嗯,所以阿闲打算何时与我圆房?”东方酌语不惊人死不休,忽然冒出的话犹如惊雷炸响,苏闲顿时雷得里嫩外焦。
若不是看到他耳垂的绯红,苏闲还以为他的脸皮已经厚到极点了呢,不过她必须承认,这段日子他的脸皮愈发厚了,之前那个一两句话就会面红耳赤的四师兄大有一去不复返的趋势。
但他近期的态度和行为苏闲都看在眼里,确实是真心在努力着,诚意十足,再说她之前亲口答应给人家个机会,总不能出尔反尔,何况她动心也不是没有,不过眼下不是时候,她仍然不太能突破那层屏障,尽管有点矫情,可若没有点助力,她着实不好意思。
是以苏闲低下头,小声道:“等恰当的时机。”
东方酌心中一喜,她这样说就是同意收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什么时候才算恰当时机?遂追问道:“阿闲想什么时候?”
其实东方酌的脸皮并非不厚,而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会有些紧张,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故而不敢像平日那般不羁,生怕惹得佳人生气,终身性福就那么没了。
“咳……反正不是这两天,阿酌再等等吧。”苏闲轻咳一声,面颊也忍不住泛红,美人含羞自是格外诱人。
“嗯,那就听阿闲的。”东方酌风轻云淡道,忽然想起什么,俯下身子凑近她。
闻言,苏闲松口气,却又察觉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际,只听他说道:“这月十五阿闲会毒发,女帝寿辰开始前我们恐怕都要住在王府了,三师兄自然不能帮你解毒,所以此事交给我吧,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愉快地决定?好像她并没有同意吧!
“怎么?阿闲不愿意?”男子的语气中夹杂着委屈与恳求,却又有种几不可言的霸道,手臂环上她的腰肢,脑袋埋在她颈间。
苏闲觉得他今日不同以往,一时有些呆滞,愣愣地摇头,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精芒,经过一段时日的摸索,东方酌发现对付苏闲,有时候被动不是好计策,主动出击才是王道!
如今掌握了新技能的东方酌眉开眼笑,就等着十五那天将她拆吃入腹,暗忖苏闲只是脸颊就滑滑嫩嫩的,身上的肌肤肯定也像嫩豆腐一样,虽然他们偶尔会牵手,极少数亲吻,但却没有再进一步过,每每看着容访与她那么亲近,说不嫉妒是假的,不过依现在的节奏,距离他的性福日子也不远了!
“那我等着,估计待会儿安排房间时我们会在一处,同床共枕,但阿闲没有允许前,我保证不会要你的!所以能不能让我抱着你睡?”东方酌语气小心翼翼,充满期望。
鉴于他之前的信誉,苏闲还是相信他说到做到,因而点头同意。
东方酌立刻欢欣鼓舞,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欢愉道:“阿闲,我爱你。”
苏闲微微一笑,察觉有人的脚步声,推推他道:“好了,松开吧,管家来了。”
女子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笔随意勾画,唇角衔着清浅的弧度,眉眼弯弯,男子站在她身侧,目光专注地盯着纸面,长身玉立,风姿俊朗。
管家移步走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眼中有些不屑与轻蔑,她就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在说大话,这不半个时辰已过,她还没画完,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谦虚,就该好好压压他们的气焰!
“姑娘,看来你的画还没做完呢。”
苏闲仰头,面容淡然,抬抬手只见东方酌从桌上拿起画递给管家,笑眯眯道:“早就好了,一直在等管家前来,眼下这幅不过是随手涂鸦罢了。”
“娘子这幅画送于我可好?”东方酌看一眼苏闲正在画着的,一个圆乎乎的“小包子”跃然纸上,正是她凭借前世印象画出的君无忧的婴儿模样。
“这是我画的君宝,你也要?”她不由一乐,笑道。
君宝自然是她的宝贝儿子,虽然自己是个便宜爹爹,但他还是更想要自己孩儿的画像,遂摇头道:“不要了,等娘子生下我们的骨肉,为他作幅画,那时候我再要。”
传宗接代乃是古代的大事,她自然是要做的,遂十分干脆的应道:“好,到时画给你。”
这边二人甜蜜蜜,那边接过画去的管家显然愣了,目光粘在纸上久久收不回来,梧桐树仿佛被人移植到纸上,不仅具形,连神都传达了,若世间真有凤凰鸟,用这幅画定能引诱它!
想不到这姑娘的画技竟如此高超,与府中的那位公子不相上下,是她这次看走了眼,不过王爷有令,她还是要对二人多加监视。
“姑娘,你的画生动传神,足够成为宫廷画师,不必再经过考核,直接留下便好,我会让人带你们去住处,在女帝寿辰结束前,就请二位住在仁王府了。”
苏闲起身,凤眸如风掠过水面漾起涟漪,不慌不忙道:“如此便麻烦管家了。”
“来人,带二位去住处。”
话落,下人来到二人面前,恭敬道:“请二位随我来。”
东方酌牵住她的手,指尖微微扫过她的手背,滑嫩的触感直击心底,心中叹道:没有三师兄在身边,感觉真是舒爽啊。
进入房中,下人简单介绍一番便离开,苏闲的目光扫过整间屋子,只见摆设简单却不失雅致,外间的窗边摆有一张软榻,八仙桌放在正中央,四张凳子塞在下面,另一处的窗边摆有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摆着一小盆植物,书案不远的墙边立着书架,上面有很多古籍与神话传说。内间摆着一张屏风,上面画着几匹奔跑的骏马,马首高昂,蹄踏成片的绿草,马鬃在风中烈烈飞扬,好像能听到那自由的长嘶,宽大的床榻两侧挂起床帐,床边放有脚蹬,内间中央铺有羊毛编织而成的地毯,赤足踩上去软软的,床首的小柜上立着琉璃灯盏,外形精巧,这算是仁王府的客房,却已经如此雅致,可见仁王平日生活的讲究。
看她的身影四处乱晃,一会儿上房梁,一会儿钻床底,忙上忙下不停歇,东方酌虽然疑惑却没有阻止,等她结束后才问道:“阿闲,你在干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万一有窥视的小孔或者听音的机关,我们岂不是没有秘密了?”苏闲眯起眸子,双手环抱胸前,转身进入内室躺倒在床上。
东方酌躺在她身侧,单手撑头,视线紧紧注视着她,手指拿过她的一缕发丝把玩,漫不经心道:“此事确实有猫腻,我们进来的太过简单了,管家直接就找上我们,该是仁王授意。我觉得那位管家武功不凡,王府暗处亦隐藏有数道高手的气息,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仁王到底要做什么?”
苏闲颔首,狭长的凤眸骤射璀璨光芒,内心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蠢蠢欲动感,总觉得自己到哪都会被麻烦找上门,她已经平静了有段时间,如今风浪再起,甚至要拍到她,怎能坐以待毙呢?
“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距离圣女继任大典还早,我有的是时间与她们耗着!”
“你有办法确定苏御是否在这么?”东方酌神情若有所思,忽然道。
她转过身子,幽深的眼睛沉暗,方法是有,不过还不到用的时候,要是她突然在仁王府中做点什么,怕是会打草惊蛇,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此番来锦荣国只有两个目的,而且是天知地知容访东方酌和她自己知,一是找到并带回大哥苏御,二是带走灵珠。
他们的秘密不会外泄,但仁王主动招惹,里面怕是会牵扯上皇族恩怨,之前仁王曾在去寺庙的路上遇刺,会不会与那件事有关?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也越来越棘手了!
……
大陆,狮冥国,花家。
男子一袭火红色衣衫,满头墨发披散,身姿妖娆地斜倚在榻上,慵懒的姿态好似一只狐狸,俊美妖孽的面容此刻怨气满满,眼角微挑含有溢出的思念,手中正捏着一朵娇花,一边扯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小冤家,没良心。”
“小冤家,有良心。”
“小冤家,没良心。”
“小冤家,有良心。”
在整朵花被他扯成光杆时,旁边的暗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弱弱道:“主上,您到底在干什么?花园里仅剩的几朵花已经没了。”
花云归幽怨的目光直直射向他,语气低迷道:“小冤家都离开那么久了,除了一个月前派人送来封平安信,说已经找到君无忧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提,比如她想不想我,比如她到底何时归来?你瞧,连花都知道她没良心。”
闻言,暗卫眼角微抽,深深怀疑眼前这位怨夫还是自家主子么,单凭几朵花就判定了穷白公子有没有良心,也太草率了好不好!
“你不知道,爷可是没有一天不在想她,想得爷浑身发热,小冤家这辈子将爷吃得死死的了,若是再不回来,爷都要自爆而亡了。”花云归语气森森,瞥一眼自己衣衫遮掩下的小腹,暗道真是不争气,只是想起她来就反应了。
暗卫被那股浓浓的幽怨冲击,果断选择闭嘴,自从穷白公子离开的那日起,主上的心就飞走了,每日心情极为郁闷,动不动就拿他们这帮下属“转移注意”,现在他们欲哭无泪,期盼穷白公子回来的愿望简直比主上还要强烈好不好!
“其实,爷可以不用忍的。”暗卫声音好似蚊子般大小,但仍未逃过花云归的耳朵。
他不禁挑眉,愤愤道:“你把爷诚挚而热烈的感情当什么了?爷可是为小冤家守身如玉的,其他女人入不得爷的眼!”
“……”暗卫不由无语凝噎,转过头去默默流泪。
明明是主上自己想多了,就算借他几个胆也不敢劝主上逛青楼啊,他的意思是可以用两只爪,自我解决。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单身的人怎么能明白已婚的人的烦恼呢。”话落,花云归从果盘中取过个苹果,大口咬下,边吃边含糊不清道:“小冤家,有良心;小冤家,没良心……”
“……”暗卫表示自己很受伤,他是无辜的,单身汉是无辜的,果然恋爱中的人脑子都会不好用,连主上这样奸诈,不,这样精明的人都难逃一劫,他决定这辈子都单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