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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亮得总是很早,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洒在床头,女子正在熟睡的面容安详静谧,身子掩盖在薄衾下,线条优美,裸露在外的玉臂白皙得好像瓷器,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王妃,您醒了没?”伴随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丫鬟的声音传来。
被从睡梦中吵醒,苏闲心中颇为不悦,她支起身子,不禁抬手揉揉额角,想起今日是夏宴,不得不出席,遂道:“进来吧。”
房门被缓缓推开,被安排做伺候苏闲的头等丫鬟红菱带领几个小丫鬟走进屋中,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笑嘻嘻道:“王妃,这是王爷命人送来的首饰和衣物,说是出席夏宴要穿戴的。现在王爷正等在外间,奴婢这就为您梳妆打扮。”
苏闲瞥一眼送来的衣物,是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浅色金线勾勒流云纹在袖口处,微微一动便好似天上的浮云,腰部的收缩裁剪更能显示出腰肢的纤细,裙摆和袖口宽大,行进间衣袂飘飘,端的是华贵大气。
这种衣服只适合出席宴会,若是穿着去打架,便是碍手碍脚的存在,但愿今日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好,省得她出手,让血污了这件衣裳。
思绪飘飘,苏闲在红菱的侍奉下换好衣物,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任凭对方在自己身上倒持。
片刻,红菱为她挽个垂鬟,从托盘中挑选银质四蝶步摇、珐琅银钗、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和金镶玉手镯,依次为她戴上,苏闲摇摇头,觉得绝尘送给她的冰玉镯更为上乘,且带着十分舒适,便将金镶玉手镯放回原处。
镜中的女子面容美艳动人,肌肤似白玉,眉如远黛,画着较浓的眼线,一双凤目妖娆妩媚,比狐狸精还要勾魂,转眸间便能让人魂不守舍,只是黑嗔嗔的眸子如无底黑洞,尽是冷漠,如妖似仙的结合却更加迷人,小巧的鼻子挺拔,樱唇涂抹红色胭脂,若是得她一笑,似乎能听到千万男子倒吸凉气的声音。
“红菱,好了没有?”身后半晌没有动静,苏闲染有红色丹蔻的指尖敲击梳妆台,问道。
“原本是没好,但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继续了,奴婢身为女子,都被王妃的美色给迷住了,更何况王爷呢,今日的夏宴王妃定是最美的!”红菱回过神来,搀扶着她的手臂,视线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苏闲叹口气,深知今日经过特意的打扮,她出席宫宴,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且不说会有多少双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单就众位贵族小姐的嫉妒就够她烦的,尤其那位文昌郡主,少不得找她麻烦!
走出内室,安荼正端坐在椅子上,听到脚步声侧首望去,瞧见她的扮相,手中的茶盏顿时落地,碎片混着茶水四溅,晕出不规则的形状。
见此,红菱扑哧一笑,将安荼的心神拽回,他起身走到苏闲身边,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温柔道:“我的王妃真美,过来坐下吃点东西,宴会上少不得有不长眼的人找麻烦,我怕你到时吃不饱。”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苏闲拈起糕点送入口中,朔王府离皇宫较远,他们肯定要提早动身。
安荼单手撑着下巴看她,目光含情脉脉,悠悠道:“等你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动身。闲,我期待着你穿上凤冠霞帔嫁我那日,幸而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就在本月十四,我已经在筹备,终于能够娶到你了。”
“嗯,辛苦了。”苏闲语气淡淡,并没有普通嫁娘的欢喜与羞涩,她就好像块坚冰,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她便冷漠而视,哪怕有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仍旧冷眼旁观。
二人相携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车内,安荼紧挨着苏闲,视线也紧粘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堂堂朔王爷此时就像青涩的毛头小伙子,面对心爱的姑娘不知如何自处。
苏闲从袖中掏出红色面纱准备蒙在脸上,被男子伸手制止道:“待会儿进宫再蒙也不晚,我现在想要好好看看你。”
“你打算何时认真起来,一举将四皇子扳倒?”苏闲身子后仰,寻个舒适的姿势靠着软垫。
“成家立业乃人生大事,自然是娶你为重,等咱们成亲以后,我再行动也不晚,你我联手,四皇子逃不过去的,否则岂不污了锦瑟和穷白公子的名声。”安荼模仿她的姿势,却将手臂枕在脑后,目光悠然。
“成亲以后,我过几日就离开去寻崆峒印,你替我同爹娘和那几个男人说一声。”
闻言,安荼闭起双目,掩住飞闪的精芒,状似无意道:“那日在冷家秘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闲瞥他一眼,凤眸荡漾粼粼波光,神情莫测,用近乎于呢喃的声音说道:“你想知道,等成亲那日我再告诉你。”
她接受传承时发生的一切,需要有所隐瞒,经过简单加工可以将大部分内容告知,毕竟身为神器的主人,对自身承担的使命多少要有觉悟,不过锦瑟公子不是好糊弄的,她必须整理好思路,隐瞒得毫无痕迹。
“好,我就等着那日!”安荼身子倾斜,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目光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声音变得沉抑道:“闲,成亲后随我拜会母妃去吧,她肯定很开心看我成家。”
苏闲蹙眉,沉吟片刻后应下,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说不定无意中寻得神器下落也有可能。
“主子,到了。”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幕响起,马车速度慢慢减缓直至停下。
安荼坐正身子,取过面纱替苏闲戴上,虽然只留一双凤眸在外,却遮掩不住那魅人风情,反倒更显神秘,“天生丽质难自弃,我都想要藏起你来了。”
“正事要紧,走吧。”
二人下了马车,进入宫门,往紫姹园而去,每年皇宫的夏宴都在那里举行。
在宽大袖摆的遮掩下,彼此十指相扣,安荼俊美的面容始终带有笑意,令看到的人如沐春风。
靠近紫姹园,因宴会尚未开始,众多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各自聚成一团,三三两两分散各处,讨论着最近的见闻。
“前几日皇上给朔王赐婚,对方是礼部尚书的义女,听说是个极富心机的无盐女,靠着春药爬上了朔王爷的床,又靠着腹中孩儿成功上位。”某位花枝招展的贵族小姐窃窃私语道。
“那个女子好像连字都不识几个,若不是当年救了礼部尚书之子,也不会被认为义女。”另一位大臣的女儿加入讨论。
“靖亲王请求皇上为文昌郡主和朔王赐婚,被朔王婉拒,好像是那心肠歹毒的女子从中捣鬼,以腹中胎儿的性命威胁朔王。”
“可惜啊,朔王容貌如此俊美,困扰多年的嗓子也已康健,正妃原本该是在我们这帮贵女中选出,却被那个女人谋夺,真是可恨!”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她们凑在一起嚼舌根时,往往更能拉近彼此间的关系,就好像刚才说话的官家小姐中有两人一直不和,却因为苏闲的关系站在了同一战线上,表现得同仇敌忾,恨不得用言语化作利剑射向苏闲。
不过八卦不仅是女人的天性,有些男子也喜欢凑在一处评头论足,讨论谁家小姐更漂亮,更知书达理,顺带交流一下彼此心中的理想妻子,以便在夏宴开始以后示好,历年有不少男女都是在夏宴时彼此心仪,从而订下亲事,变为两个家族的联合。
“文昌郡主美貌绝伦,身份高贵,才华横溢,温柔体贴,哪位男子若能娶到她绝对是三生有幸,朔王爷勉强能配上她,可惜最后却要娶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为妻。”某位公子摇头叹息。
“不知道朔王妃有没有传言中的那样丑陋,听说她皮肤蜡黄,嘴唇厚得好像腊肠,鼻子扁塌,双颊长满黑色的疮,头发有几处是裸露着头皮的,面容比恶鬼还要可怖几分。”另一男子边说边搓手臂,浑身寒毛乍起,眼中透着浓浓的厌恶。
“礼部尚书认她为义女,恐怕不是为了报恩,而是想要驱邪吧,那样貌丑心恶的女子,连鬼都不敢近身吧,怪不得要靠春药勾引男人,可怜朔王爷咯。”男子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听着四周的议论之声,苏闲不禁抬手抚上隔着面纱的脸庞,平静到冷漠的凤眸竟生出几分兴味。
微微凑近安荼,问道:“我何时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又何时腹中有了你的骨肉?”
安荼握着她的手,笑眯眯道:“梦里你我恩爱非常,膝下儿孙环绕。”
“我这无盐女,无才又无德,春药倒是真的有几包,眼下就在身上放着呢。不过等过些日子我的画像满天飞时,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有何表情?”苏闲面纱下的唇角勾勒清浅弧度,凤眸闪烁流光溢彩。
“谣言止于智者,他们愚昧无知,又岂可和我相比,你的美我知晓便足够了,面纱可不要随意摘下,免得引来色迷迷的视线。”安荼步子悠闲,始终与她在同一水平线。
苏闲散漫的目光扫过周围,果不其然,见到她带着面纱,不少人更加确信传言的真实性,眼底对她的厌弃更深,某些贵族女子甚至用上低贱词语小声辱骂,她凤眸微眯,若是了解她的人,必然知道这是危险的征兆。
“哎,十一弟你快瞧瞧,那不是七哥嘛,他身边的女子不会就是传言中的丑女吧,看这身段是个绝色尤物哇,怪不得七哥会拿她当解药,反正天下女子,熄了烛火在床上几乎都一样,只要身材好就够了。”九皇子扯扯身旁男子的袖子,语气含讥带讽,示意他往不远处看。
十一皇子的视线随之落于苏闲,见她步伐轻盈,身形窈窕,气质如仙谪般清雅冷艳,从侧面看去,大部分面容虽被遮掩,但那双妖娆清寒的凤眸却是夺人心魄,心中对传言产生些许疑惑,微微一笑道:“九哥,我们与七哥去打个招呼吧。”
九皇子立刻应下,早就存着戏弄的心思,因对文昌郡主心怀爱慕,喜欢的女子却倾心于别的男人,向皇帝请求赐婚被拒,对女子来说好比变相的侮辱,他觉得自己也好似被侮辱了,便想要从别处找点安慰。
“七哥,这就是七嫂么?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带着面纱可是为了遮掩真容?”男子讥嘲的声音传至耳畔,惹得安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苏闲转头看去,只见两位男子缓缓而来,一人面容阴柔,一人面容清秀,结合之前对夜啸国皇室子弟的了解,已是了然。
“她不喜见生人,但父皇要求我带她出席夏宴,故而出此下策。对了,九弟,十一弟,你二人不是去塞外查看了么,何时回来的?可有给我带些特产?”安荼身子微微倾斜,挡住九皇子恶意探寻的目光。
“特产倒是有,就是怕七哥不敢收。”九皇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手臂搭在十一皇子的肩头,完全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安荼淡然而笑,语调多出些慵懒道:“哦,莫不是送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十一皇子露出抹揶揄的笑意,压低声音道:“七哥有所不知,塞外除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外,特产便是蓝眼睛的异域美女了,这次去塞外探查,当地官员赠送几位女子,七哥若是有兴趣,等宴席结束我便派人送到你府上。”
“不必了,此等特产还是你二人留着享用吧,原本我以为你们会带些特色瓜果回来,毕竟那里的瓜果格外甜美,我的王妃会喜欢吃的。”
九皇子向前两步凑近苏闲,似乎要将面纱下的容貌看个透彻,若是寻常女子,或者是贵族小姐,被他这么盯着,早就羞涩得低下头了,这个女子却好似木头人,她果然是个不知羞耻的乡下女人。
“阿闲,可是累了?”安荼假借抬手为她整理发丝,宽大的衣袖隔开男子的窥探。
苏闲作出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浅声道:“尚可,就是有些饿了,不知何时才会开席。”
“早膳该多用些的,下次不可任性,身子本就瘦弱,若是生病了该如何是好?”安荼语气微斥,却又含着浓浓的宠溺。
“是,下次不会了。”她的声音清冽似山间泉水,悠悠传入耳中,恍如心头淌过甘甜的水流,全没有某些贵族少女刻意矫揉造作的娇嗲。
十一皇子不由多看她两眼,笑道:“我这里有几块糕点,尚未食用,原本是在来的路上为自己准备的,若是七嫂不嫌弃,就先吃吧。”
九皇子眼珠一转,亦是附和道:“十一弟的一番心意,七嫂收着便是,我们与七哥关系尚可,算不得外人。”
若是她吃糕点,定然要揭开面纱,到时他就能看到那张面容到底有多么丑陋了!
“既然如此,多谢。”苏闲轻声道谢,身侧的安荼伸手接过油纸包,展开后捏起块送至她唇边。
她抬手掀开面纱一角,借由广袖的遮挡,安荼将糕点喂进她口中,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九皇子什么都未看到。
几人结伴而行,边走边聊,而苏闲和安荼配合默契,直至一小油纸包的糕点全部被吃下,九皇子仍没达成所愿。
进入紫姹园,分别找位置坐下,安荼斟两杯茶水放到二人面前,俊容含笑,戏谑道:“你可以喝几杯茶水,过会儿糕点在你胃中胀大,就不会觉得饿了。”
自封印情感后,苏闲难得有什么表情,此刻却无比生动地表示鄙夷,赠他一记大大的白眼,冷声道:“宫中的流言蜚语不可能空穴来风,开宴后若有人来找麻烦,我不会理会,但倘使对方不知收敛,三番四次打扰我,莫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
“本王的王妃,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天塌下来有我为你顶着呢。”安荼笑容满面,宽袖下的手掌再次握住她的玉手。
“不怕我把这紫姹园给拆了?”苏闲假装将脑袋靠向他,眼角余光一瞥,将众多女子咬牙切齿的神情尽收眼帘,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轻快惬意。
即便无情,她仍旧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腹黑性子!
安荼唇际的弧度愈发扩大,轻笑出声道:“调皮鬼,愿拆就差吧,相信父皇很愿意你拆的,他早就嫌弃这园子老旧,一直想翻新,可惜遭到众位大臣的制止,你若拆了,正好省下他再寻其他理由。”
“拆园子太费力,不如拆人来得简单痛快,人贱当拆,你那自家人的九皇弟,若是不知收敛自己,我就替老皇帝重新把他组装一番!”苏闲有时候十分记仇,睚眦必报,九皇子如果给她惹来接连不断的麻烦,那她就会快刀斩乱麻,杀鸡儆猴!
园中的座位逐渐坐满,众人的交谈声乌乌泱泱,吵得素来喜静的苏闲耳膜嗡嗡直响,她干脆掏出手帕,从上面撕下两小块团成一坨塞进耳中。
“你自己求得安宁,却不知为我准备两团。”安荼贴近她的耳畔,语气微微不满,温热气息喷洒在女子的面颊,晕出浅浅绯红。
苏闲将手帕递给他,漠然道:“自己做,还有不要靠我这么近说话,天气炎热,你呼出的热气让我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