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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原本想让他去外面等候,然而刚才开门时的寒气涌入,说明外面天寒地冻,他是主她是客,这是人家的房子,断没有客人驱逐主人的道理,只能拿着衣物绕到屏风后。
听着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眼角的余光瞥到屏风上搭着的衣衫,隐约能看到女子的身影,弯腰抬腿间诱惑十足,朦朦胧胧却更让人浮想联翩,他不由心挑加快,喉咙有些涩然,抬手为自己倒杯茶水,慢慢合拢双腿,一杯透凉的水下肚,让他燃起的火气渐渐平息。
苏闲换完衣物走出,白衫翩跹,风骨高洁,她坐在梳妆镜前,小心翼翼易容一番,那张风华万千的面孔逐渐变得平凡无奇,桌案旁摆着昨晚安荼派人送来的羽扇,她拿起来摇晃几下,觉得自己就是三国时期的谋臣,羽扇纶巾,运筹帷幄。
“我们走吧。”
二人出了王府,外面正等待着一辆马车,因为朔王府离皇宫甚远,如果乘坐轿子很难按时到达,所以他们先乘马车,快到皇宫时再改乘轿子。
马车内空间狭隘,二人相对而坐,苏闲慵懒的靠着车壁,身子随马车的前行微微晃动,二人具不言语,苏闲干脆闭目养神,皇宫那种地方稍有不慎就会小命不保,何况她要面对的是皇帝,一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到时候极其考验应变能力,总之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荼睁开眼睛,里面盈盈光泽流转,深深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苏闲昏昏欲睡之际,他突然说道:“这次两国派遣使节前来,皇帝将招待之事全权交给四皇子,美其名曰是对新太子的考验,下午的宴会你很可能会受到他的刁难,可做好了准备?”
“虽说该未雨绸缪,但政治向来是变幻莫测的,我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不会给阁下留下麻烦就是了。”苏闲眼皮也不抬,不咸不淡道。
“就算留下麻烦也无事,帮穷白公子善后我还是十分乐意的。”男子笑容满面,倒是副真诚的模样。
苏闲丝毫不为所动,在她看来锦瑟公子不同于往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必须与其保持距离,遂讥讽道:“哦,我竟不知阁下何时愿意做此等事情了,真是惊讶,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锦瑟公子莫非被掉包了不成。”
“因为在下有颗怜香惜玉之心,舍不得美人受苦,若是姑娘肯以真容显露人前,不少王孙贵胄都会争先恐后为你善后呢。”
“呵呵,这么说阁下是对我羡慕嫉妒恨的了,怨上天没生给你副女儿身,要整日在男儿间周旋,得到那至高的权利,倒不如找个人嫁了享福为妙。”
“嫁人也当嫁穷白公子这般的,就是世间不少男儿也甘愿为你断袖呢。”
这人真是胡搅蛮缠,委实没意思,苏闲撇撇嘴,闭着眼睛不再理会他。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伴随车夫的一声长喝,骤然停住,车内苏闲毫无防备,猛地往前趴去,正扑进安荼的怀中,美人投怀送抱他自是十分乐于接受,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中,温声道:“小心些,若是摔伤了可如何是好?”
手臂却是再不肯松开,随即挑开窗户的帘幕,声音冷淡道:“发生何事?”
车夫被刚才的一幕吓出身冷汗,小心回禀道:“启禀王爷,前面是丞相大人的马车,突然从街角冲出,是以小的紧急停住马儿。”
此次真是有惊无险,车夫长舒口气,若非他反应快,非要被撞飞不可。
安荼正欲放下帘子,似是想起什么道:“丞相大人可安然无恙?待会替本王慰问一下。”
“是。”
苏闲面色阴沉,深深的蹙眉,目光不善,“和阁下在一起还真是时时冒着生命危险呢,宰相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啊。”
男子的气息包裹着她,任凭苏闲如何挣扎都无用,那双手臂似要与她长在一处,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男子的薄唇有意无意蹭到她的面颊,“我刚恢复正常的上朝,今日又赶上招待两国来使的重大宴会,若是路上发生什么事不能出席,怕会成为某些人的话柄,因为四皇子是主办者,我会落个不尊兄长的名声,还会说我不知轻重,怠慢了两国使臣。”
怀中的身子温软,淡淡馨香传入鼻翼,安荼一时间心猿意马,有些飘飘然了。
“还真是形势不利,阁下也算倒霉,自幼被国师视为劳什子皇位继承人,为此被推上风口浪尖,被人暗中加害数次,丧母后父皇将你视为弃子,还能坚强的活到现在,实属不易。”苏闲话中多了几分同情,她觉得自己与对方倒有些相似之处,同样身上有莫名其妙的印记出现,被人说是天命之人,身不由己的去做许多事,只为了能够活下来。
气氛安静,她任由对方抱着,直至要换乘轿子才被松开。
但苏闲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轿子比马车更为狭窄,二人并列而坐,紧紧挨在一处,安荼自始至终是副笑眯眯的模样,苏闲坐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对方的身世让她觉得动容,但她毕竟不是那些同情心泛滥的女子,她有自己的主见与看法,同情并不能改变一切,正是因为安荼也清楚这点,所以才会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二人挤了一炷香的功夫,轿子终于停在宫门外,安荼临走前对她叮嘱道:“在这里等我,莫要乱跑。”
苏闲颔首,皇宫她可没有兴趣四处观赏,万一跑到后宫去,那里莺莺燕燕众多,每日花枝招展等待皇上求偶遇,她落得个私闯后宫意欲图谋不轨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
……
安荼进入城门,迎面碰到几位大臣,自是少不了一番寒暄。
“朔王爷,看你容光满面精神矍铄,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一位身穿二品朝服的文官问道。
“王大人,本王不过是大病初愈,心情甚好,听说今日是你六十大寿,恭喜啊。”安荼笑意深深,他抱了一路的美人,心情自然不错。
“朔王爷,听说这次两国来使带了许多的奇珍异宝前来,还献给皇上数位异域佳人,我觉得他们不安好心,眼下正打算进谏奏请皇上将佳人遣返,不知朔王爷是否愿与老臣联名?”礼部尚书眼中闪过精光,直直盯着他。
这只老狐狸是皇帝的人,定是来试探他的,谁不知皇帝爱美人,后宫佳丽三千不止,他既为人臣又为人子,必须谨言慎行,断不可掉以轻心。
思及此,安荼笑得温文尔雅,不紧不慢道:“本王许久未上朝,眼下对许多事情尚不清楚,为避免擅言出丑,还是保持沉默为妙,单论对政事的了解,赵大人经验老道,本王委实自愧不如,尤其是大人对国家有颗赤诚之心,本王十分佩服,还要多多学习才是。”
身为王爷,却能降低自己的身份抬高别人,对付赵大人这种老臣极为有效,能让他们觉得受到尊重。
果不其然,赵大人顿时眉开眼笑,自谦道:“朔王爷过奖了,老臣不过是身为人臣,尽忠职守罢了。”
“朔王爷,听说前段时间皇后娘娘感染风寒,您还特意派人送了两株罕有的药草进宫,可真是有孝心呐。”
“本王幼年丧母,多亏皇后娘娘的‘照拂’才能安然,心中常怀感激,得知她身体抱恙,心中甚为惶恐,幸而府中还有神医留下的药草,便派人送去了,区区小事而已。”
几人走在汉白玉的台阶上,不远处出现安茯和丞相的身影,安荼唇角的笑意收敛几分,暗忖丞相大概舍弃了大皇子,已经支持了安茯,他眸子一转,态度恭顺的招呼道:“这些天皇兄忙着招待使臣,几乎见不到身影,臣弟还未来得及恭贺皇兄成为太子呢。”
安茯淡淡瞥他一眼,视线有些俾睨傲慢,眼底透着厌恶,却做出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道:“若非大皇子妄图谋害父皇,太子之位无论如何也不能轮到我。父皇对他向来器重,早晚会是他继位,想不到他一时鬼迷心窍,竟为了皇位迫不及待的弑父,葬送了此生的自由,皇弟若是有空就去看望一下他吧,毕竟我们兄弟一场。”
安荼心底不屑,却是露出惋惜的神情,应道:“臣弟知道了。对了,丞相大人的马车今早似乎出了点意外,没有受伤吧?”
“无事,多谢朔王爷关心,不过就是马儿受惊罢了。”丞相面色如常,对安荼颔首道。
“那就好,丞相大人可是我夜啸国的栋梁人物,千万要小心才是,你看众位大人对您也十分关心呢。时辰不早了,早朝马上开始,咱们进去吧。”
大殿内金碧辉煌,几根巨大的盘龙柱矗立其中,上面繁琐复杂的纹饰哪怕世间最厉害的工匠见到也会叹为观止,恍如人力所不能及,却又实实在在为人力所制,金灿灿的龙椅摆在台阶正上方,带有精细雕刻的花样,两侧扶手雕着栩栩如生的龙形,让人顿觉庄严肃穆,大臣们分站两侧,身穿朝服,手持玉匢而立。
皇帝端坐于龙椅,目光扫过下面,浑浊的双目偶尔闪过丝精芒,又重新蒙上混沌,他转头示意太监开口,只听尖细的声音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礼部尚书出列,神情恭敬道:“启禀圣上,臣听说两国使者进献数名异域佳人,恳请圣上将其原数送回亦或赏赐有功将领,毕竟美色惑人,实乃明君之大忌。当初夏因妹喜而亡,商因妲己而亡,周因褒姒而亡,唐玄宗更是因沉迷杨玉环的美色,春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臣不愿我夜啸国重蹈前人覆辙,望皇上采纳臣之建议。”
“赵大人此言差矣。”丞相手持玉匢出列,反驳道:“古语有言:食色,性也。又曰秀色可佐餐,当今圣上仁心坚定,美色不过是点缀尔尔,如何能迷惑圣心呢,是赵大人忧虑过甚了。”
“古有无数例子证明红颜祸水,多少国家败在那些狐媚惑主的女子手中,圣上虽有仁心,却也不得不防。”
“那些女子不过是榻上玩物罢了,如何能影响圣上的英明决断,赵大人未免大惊小怪了些。”
“有些女子修习魅惑之术,令人防不胜防,尽管皇上圣者仁心,万一被人有机可乘岂不晚矣!”
“奇淫巧技而已,后宫有太后和皇后娘娘坐镇,岂容她们撒野!”
二人一番唇枪舌战,由红颜祸水扯到到床榻之事,满朝文武静默无言,看着两位元老重臣级的人物吵得面红耳赤,皇帝尴尬的轻咳一声,制止道:“二位爱卿,此事容后再议。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安茯回过神来向前一步,拱手道:“启禀父皇,儿臣有本奏。”
“准。”
“儿臣依圣旨招待两国使者,他们极力要求觐见圣颜,如今正在殿外等候。”
皇帝颔首,转头看一眼宦官,得到示意的宦官高声道:“宣狮冥国使者和钰翊国使者一同觐见。”
话落,两位使臣进入大殿,对皇帝叩首施礼,却是面带傲气,有几分挑衅之意。
“臣代表狮冥国拜见皇上,这是我国特产,代表吾皇一片心意。”
“臣代表夜啸国拜见皇上,此为吾皇精挑细选的礼物,还望皇上收下。”
“两位使臣请起,二位远道而来十分辛苦,不知对本国的招待可还满意?”皇帝眼中闪过不满,却是一副和善的模样,身上隐隐散发王者之威。
即使心中对夜啸国不屑,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惹怒龙颜的下场极其可怕,他们不想丧命于此,还是应有所收敛,因此两人锋芒收了些许。
狮冥国使臣微微一笑,淡淡道:“回禀皇上,贵国的招待十分周全,我等甚为满意,听闻今日下午皇上特意为我等举办宴席,委实受宠若惊,特来表示谢意。另外在宴席上我国会出些问题助兴,希望见识一下贵国的智慧。”
钰翊国使臣亦应和道:“回禀皇上,四皇子心思细腻,将吾等的衣食住行安排得非常妥帖,听闻贵国的女子善于舞蹈,我国的首席舞姬十分想要比拼一番,希望宴席时可以有此机会。”
虽然二人的语气恭敬了许多,但皇帝的心情愈发阴沉,面容的笑意渐渐消退,对方摆明是来找茬的,未免欺人太甚,事关国家尊严,必须在宴会上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遂应道:“好啊,比拼一下也无妨。”
……
从大殿出来,安荼长舒口气,他能察觉出皇帝的心情现在十分不好,就在使臣离开后,皇帝要求众位大臣做好准备,必须在宴会上狠狠反击,让对方知道夜啸国的厉害!若是有谁能成功应对刁难,将会有丰厚的赏赐!在他看来,这正给苏闲创造了绝好的机会,他对苏闲抱有莫大的信心,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那位女子。
而此刻轿子中的苏闲悠悠然坐着,神情惬意,她将暖炉放在腿上,一手扶着,另一只手的指尖捻起块点心放入口中,暗忖安荼还比较体贴她,竟然早就派人准备好了食物,甚至在轿中放了几本书供她打发时间。
正想着,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轿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寒风涌入,她不由一颤,见此,安荼的身子快速钻进轿中,重新掩住的轿帘阻挡住风的进入。
“换门去御书房。”男子对轿夫吩咐道。
二人再次紧紧挨在一处,苏闲能感觉到男子那里传来的寒意,她将暖炉塞给男子,又冲杯热茶给他,淡淡道:“喝点热乎的驱驱寒气。”
安荼接过杯子轻戳几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这姑娘也知道关心人了不是,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苏闲被对方盯得不自在,动动身子道:“阁下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毕竟你替我准备了茶水点心,连打发时间的书都有,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
男子的唇角依旧衔着优雅笑容,忽然从一侧环抱住她,不待她做出反抗,竟有些无赖道:“你说不喜欢欠我的,可我现在浑身发冷,区区暖炉根本无法缓解,只能仰仗姑娘的体温来取暖了。”
闻言,她面色一冷,讥嘲道:“想不到锦瑟公子竟是个登徒子,我还错以为阁下是翩翩公子。”
“其实我只能算半个登徒子,毕竟我还没对姑娘做更过分的事情,连姑娘的唇还没尝过。”
这种胡搅蛮缠的话亏他能说出口,脸皮倒是极厚的,苏闲正欲鄙视他,谁知对方突然凑近,薄唇紧紧压下,淡淡香味充斥在女子的整个鼻腔,男子的吻忽轻忽重,忽缓忽急,辗转厮摩,笨拙地撬开她的贝齿,舌尖探入纠缠,心中怦怦直跳,不由得感叹原来这个女子的滋味竟如此美妙,怪不得清风公子与鬼幽公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氧气逐渐流失,苏闲推拒的力气渐渐减小,无力的倚在他怀中,气息微喘,凤眸潋滟满是羞恼,“锦瑟公子把我当什么?三番四次调戏于我,我说过不会轻易饶过你。”
她现在十分生气,对方把她当作了随意的女子不成,时常动手动脚吃豆腐,说些暧昧的话,这分明是青楼女子才会受的待遇,她如何能忍得!
安荼听出她此刻怒意蓬勃,暗道声不好,狭隘的空间他躲闪不开,手臂处挨了三针,顿感酥麻无力地垂下,这姑娘果然是小辣椒般的女子,但他偏偏不自觉想要靠近她,莫非口味异于常人的重。
思及此,他低声道:“苏姑娘息怒,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姑娘心存爱慕之意,是以会情不自禁做出些逾礼之举,还望姑娘海涵。”
“……”苏闲无语凝噎,这算什么?突如其来的表白?她不由扶额,心中并不认为对方真心爱慕自己,毕竟二人压根没有两情相悦的时间,而她对安荼恨不得敬而远之,只以为对方在戏弄她,神色更加沉暗。
“我知道姑娘一时难以相信,其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会这般喜欢一个女子,然而姑娘说过感情之事强逼不得,我眼下并没有被姑娘爱慕着,不过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向苏姑娘证明!”他神情认真,凤眸氤氲着喜爱之意,第一次表达爱意还有些羞涩,俊秀的面容爬上淡淡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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