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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奇异现象的原因朕毫无头绪,康丝坦斯只是说过是天上的星星在影响,我们二人交换身体,和拂菻国上空掠过的提亚马特彗星有关。
原本朕还担心,要是这种不稳定的交换现象结束了会发生什么。朕在大明倒是没什么,番婆子独自一人,顶得住拂菻这边糜烂的时局吗?朕不喜欢这家伙,可是小猫小狗养久了都有感情,何况是个大活人?
结果异象结束是以换不回来为前提的吗!
之前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风险,万万没料到会有彻底交换的可能。堂堂大明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拘禁在西域小国的亡国君主身体里了?
放朕回去!放朕回北京!
朕不要蹲着尿尿!朕不要每个月肚子痛!朕要十二个时辰房间里都烧着火坑!朕要每天吃一千两银子的御膳!
狠狠几锤砸在船板上,哀嚎声在船舱中回荡着,船上留守的人员惊讶的看着整艘摧破者号在风暴中摇曳,发出龙骨和肋板散架的扭曲声响。
听到甲板上传来水手们战战兢兢的低语声,朕掀开舱门,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两个瘦弱的希腊士兵在朕的怒视之下,怪叫着跳进了海里。
康丝坦斯还是低估了人性,她趁机捞一笔的计划,完全建立在热那亚人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基础上。如果热那亚商人政令通达,将士用命,商人们识大体,愿意报效国家,所有的船和人员都应该南下支援才是。黑海上除了少数维持各个据点的船只之外,把市场拱手让给君堡和土耳其人,这才是正常的推理。
可是谁能想到,居然会有逃兵,趁机发国难财。那些热那亚人都是商人,商人重利,岂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道理。
不,康丝坦斯料到了会有这种人,可是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甚至因为想发国难财的人太多,整个黑海挤满了热那亚人,反而所有人都没得赚。
这就好比一个水塘里挤满了从大湖中逃难来的鱼,相互挤占着水域,最后全都饿死在水塘里。
卢卡斯端着一盆烤鱼,死不瞑目的鱼头上还盖着几片柠檬,踩着模板从码头走到船上。
狸花猫蹲在船舷上,挡住了卢卡斯的必经之路,专心的盯着卢卡斯手里的盘子。澡盆舰队提督与狸花对峙了一阵,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咸鱼,往岸上一丢,狸花猫飞扑而上,叼着咸鱼不知去了哪里。
把热腾腾的烤鱼放到船舱中央的桌子上,卢卡斯招呼朕过来吃:“康丝坦斯,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就算布价和酒价跌破了成本价,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这是我按威尼斯的传统做法炮制的烤鱼,可惜没搞到藏红花,不然还要香。”
朕看着盘中鱼翻白的眼珠,恐怕现在朕的表情和鱼一定是一样的。
卢卡斯笑着拈起柠檬,把汁水涂抹在热气腾腾的鱼身上:“快趁热吃吧,我家的手艺在威尼斯曾是一绝。”
朕的目光游移到卢卡斯脸上,对啊,这家伙的父亲是威尼斯人。
威尼斯……威尼斯人。
目光越过卢卡斯的脑袋,一路向上,看着船舱顶部的木材,这条摧破者号也是威尼斯产的桨帆船。
朕把木盘端起来,塞到卢卡斯手里,摩挲着脏兮兮的桌布,或者准确来说,是圣马可飞狮的旗帜。
卢卡斯狐疑的看了朕一眼,朕压低声音:“卢卡斯,你会说威尼斯语对吧?”
恐惧的神色攀上了卢卡斯的脸,活像昨天玛纳抓到的那只老鼠:“侬,侬想做撒?”
他一紧张,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字正腔圆的威尼斯话。
嘿嘿嘿。
看到朕开始坏笑,卢卡斯即便在大冷天也惊得满头冒汗。
朕双手环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卢卡斯:“这些热那亚人是为了躲避威尼斯人的战舰,才躲进了黑海。换句话说,只要可怕的威尼斯人设法把舰队投放到黑海,那热那亚人躲在这里的船自然会从狭小的黑海逃走。”
“你想把摧破者号扮成威尼斯战舰,去黑海上袭击热那亚人?这不可能!热那亚人的船队都是成群行动,再说了,我们就算一对一都打不过热那亚人……嗯?”卢卡斯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嘴久久合不拢,像盘里的鱼般张开。
朕用力拍了拍卢卡斯的肩膀,卢卡斯瘦小的身体猛地一震,烤鱼因抖动在盘中扑腾:“没错,我们有海火。”
海战不同于陆战,水兵一般先是在一两百步的距离,用投石机、弩炮和弓弩相互对射,杀伤对方水手,破坏船帆索具。以火力压制对方后,再靠拢过去,或是用撞角犁沉对方小船,或是用“乌鸦嘴”勾住对方船板,把水兵送到对方船上。
用火炮自然可以,可是地中海的船俱是桨帆船,舷侧都被桨手占了,只能在船头部署几门小炮,射程和威力比起弩炮又没什么优势。而为了使用火炮,又要在甲板上堆放火药,准备火绳,可实际射击的时候,还是要放到两百步内开火,不然在摇晃的船上开火,炮子飞到哪里都不知道。
大明和红夷、倭寇作战时,倒是经常以火攻船逼退对方,这招对转向不灵的大帆船倒是好使,可是桨帆船比帆船要灵活的多,顶着箭雨艰难前行的火攻船很容易被桨帆船半途击沉击伤,再轻松躲开。
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桨帆船自然也一样,都不注重远程火力,而是以近距离弓箭伤人后,再跳帮俘获、烧毁敌舰。
可是我们有海火,尽管数量不多,可是番婆子已经在实战中证明过海火的威力。
据说这些海火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连番婆子都不知道如何配制,也没听说谁家的舰队中有类似的玩意。几百年前阿拉伯人有,被他们自己弄丢了。
所以,如果用更小的瓶子灌装海火,再用大型弩炮发射,就能在四五百步外给人送上温暖,而着火的敌船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
朕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后,卢卡斯冷汗涔涔,刚从海里捞出来一般。
他有些犹豫的问道:“尊敬的巴塞丽莎,这样做会不会……”
朕揭起桌上的圣马可旗帜,把脸埋进圣马可的面庞,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你是道德上存在顾虑,还是担忧计划的胜算不足?”
他看着沾满鼻涕口水的圣马可,明白朕心中完全没有为道德留下一尺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胜算。”
“怕什么。”朕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已经冻得梆硬的烤鱼再度跳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又掉回盘子,发出一声闷响,“怕死不当至尊者。这次朕可是用今明两年城防军的工资在做生意,要是赔了,下个月就得去雇五十头驴子替我们守城。到时候穆拉德只消敲敲门,就能进君堡加冕,到时候咱也是死。”
卢卡斯的面目扭曲成油炸麻花:“你把明年的军费花了?你是不是疯了!那笔钱怎么能挪用?”
你得问正主去,朕哪里知道,朕不悦的说道:“我哪知道这稳赚不赔的买卖会变成这样,迪亚哥一定早就知道这笔货会亏,才故意让我花钱买下来的。该死的热那亚人,不仅想害命,居然还想谋财!”
卢卡斯捂住了脸:“我的新桨帆船……没了……”
朕跺了跺脚,船板锵然作响:“不是都替你搞了新老婆了么?”
卢卡斯指着墙边威尼斯风格的雕刻和铭文,这是摧破者号上一任主人留下的:“这条船是威尼斯人上过不知多少次的二手老婆!老子要原装的船!老子要童贞老婆!我要亲自绘制她的图纸,亲自敷设她的龙骨,亲自把她从船台推下大海,亲自采购她的船具,再为她亲自命名。”
朕也不是不能理解,寡妇虽然有意思,终究没黄花大闺女明媒正娶好玩啊,比如张皇后的厨艺就不如周后……咳咳咳。
不过按你的说法,这船不是老婆,而是女儿吧?
敛起脸上的坏笑,朕大手一挥,紫袍的袖口险些抽中卢卡斯的额头,谁让他矮呢:“传我的命令。”
“即刻起,摧破者号将驶离卡法,剩余五艘船只与摧破者号一通行动。告诉船员们,我们要去简巴罗碰碰运气。”
“在脱离卡法灯塔和附近船只的视线后,摧破者号上的货物全都分散到另外五条船上。卢卡斯,你把最忠诚的船员选出来,士兵和桨手都要选出最精锐的,编入摧破者号接着把我的紫帆拆下来,换上普通的船帆。”
“接着,摧破者号和五条船分道扬镳,另外五条船前往我十三叔的领地多瑞,我会准备一份信,让船员带给十三叔。”
“摧破者号上每人发双份工资,集中所有的弓箭和石弹,备齐伤药和食物饮水。我将亲自为船员举行战前弥撒,并为武器和摧破者号赐福。”
“稍安勿躁,你的女儿和妻子,就记在我的账上吧,我们要去干大买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