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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一点都不喜欢治国,拥有了最高的权力,意味着预期寿命的快速下降。
治国是很烦人的一件事,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要和四样东西战斗。
一是高高在上的老天爷,只要老天爷闹脾气,蝗灾水灾旱灾瘟疫会轻而易举的摧毁农村和城镇,即使是赛里斯这样富庶的国度,每年皇帝也要祭天,向神明求饶。“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邦有罪,罪在朕躬。”这是祭天时的祷文,意思是就算有错也是皇帝一个人的错,千万不要殃及国民。
当然,神明比三岁小孩还要任性,祭天的真正目的是安抚人心,聪明人可不能真的信神鬼之说。
奈何大猪蹄子就真信。
二是敌国外患,就如牧羊人怕狼,富家翁怕匪,一个国家最惧怕的就是可怕的外敌,比如奥斯曼人,土耳其人,突厥人,还有威尼斯。
唉,不想多说了……
第三个,是帝国的内患,被过渡盘剥的农民揭竿而起已经是最好对付的了,他们除了一根草叉一条烂命之外什么都没有,只要给一条生路,农民起义自然就会消弭。但帝国内部各种各样的利益群体,对国家和人民的膏血敲骨吸髓,才是最麻烦的,比如阿莱克休斯面对的文官群体,比如威尼斯人——他们一开始可是帝国的臣民,是宣誓向君堡效忠的商人。
外敌只要兵强马壮即可,遇到阻力,铁棒横扫,阻力加大,铁棒加粗,如果不能用武力解决外敌,那说明武力不够强大,无法加强武力的话,用其他方式也是徒劳的。
但只要精通权力制衡,审计制度,开放阶层上升通道,推行文化认同,驱动宗教同化,展开学术研究,由政府实行宣传战,内患也可以平定,甚至将各个群体的矛盾和利益诉求变为帝国进步的力量。
尽管艰难,但依然心存希望。
而第四个,则是统治者自身……
我不想上朝啊,我想躺到日上三竿,我想抱着蚕丝被睡到世界末日。
“皇上,您该起了。”
“再让朕睡会儿……不,宣太医,朕龙体不适,今日就不上朝了。”
每次朝会,各个部门就要相互指责,遇到问题,所有人都在推卸责任,然后就是吵,廷杖都打断了好几根,还是要吵。
平均下来,每1.25个时辰,各部门才能通过一项决议,这样低效的行政效率,赛里斯帝国居然至今还没崩溃,只能归功于中低层官员的专业素质。
大猪蹄子的身子固然壮实——这货在今年开春的时候,一脚踹开了牯牛,自己埋头耕了西苑上的十亩御田,惊落了一众人的下巴。但我的精神可是很脆弱的,听一帮大臣像在菜市场讨价还价间或骂街般吵上一整天,我恐怕活不过四十岁。
考虑到我的精神健康,我决定放满朝文武鸽子。
我康丝坦斯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每天睡满四个时辰,睡前举二十分钟石锁,再喝一杯杏仁奶,绝不把奥斯曼人和威尼斯人的烦恼留到第二天,因为烦恼也没用。
按理说内宫应该是皇帝的亲信,是自己人,所以历代的皇帝都要扶持自己的大内侍来对付文官,可是实际上情况要恶劣得多。
内宫每年要花掉一百万两银子,这笔钱差不多等于奥斯曼的岁入,尽管在我面前战战兢兢的太监对我的命令从不质疑,可是皇帝每年真的要花那么多钱吗?
每次我要做一些事,太监就会告诉我不合礼法,究竟是不合礼法呢,还是会碍到某些人捞钱呢?
所以在这些天里,我除了让尚膳监负责出宫采办的太监吃了一两银子的萝卜活活撑死之外,还在推动内宫审计制度。政府机构里审计和双账法推行不了,内廷里总推得动吧?
原本内宫的二十四监里,有一个专门负责支取银两、文书管理的部门,叫做都知监,用于监察和审计宫内各个部门,但这样的部门注定造人嫉恨,外加几代皇帝都是蠢货,弄得这个原本应该最重要的部门竟然成了扫地开路的勤杂工部门。
赛里斯的皇帝,精通吃喝玩乐,什么人才都有,唯独没一个会治国的,混成今天这样,根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所以我把这个部门进行了一番精简,识字并且懂得算术的年轻人提拔上来,剩下的人都转入直殿间,并强硬的推行了双账法,要求各个内廷衙门和都知监都要严格按照双账法实行记账制度,学不会的一律撤职,不肯用的一律发配净军。
这样的内廷权力改革,导致了宫中的震荡,好在内廷不比朝廷,原本就是皇帝的私人宅邸,皇帝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哪怕是让几百个宫女太监在工场里一周干七天,一天干十二个时辰,也没人有资格说什么。
北京城外有多少想干活都干不了的饥民呢,有活干,有饭吃,这分明是三世修来的福报,你们有什么可抱怨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对于一个下下等的衙门突然与自己平起平坐这件事,很是不满,想要和我掰腕子,司礼监的批红工作出现了怠工,好在王承恩作为掌印太监,替我压了下去。再加上杜勋的家产越积越富,四月份白银进账就超过七万两,我才留了他一条狗命,养肥了再杀。
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都知监刚一审计各部门账目,就查出了各种猫腻,许多金钱的去向都是御马监,原本的柴米油盐开销不知为何都变成了军备。
为啥啊?据我所知赛里斯很多军用武器严禁民间持有,尤其是战甲,抓到按谋反论处,这些人打算怎么变现?
但我要忙的事情很多,没有精力去探究这种事,借着贪墨公款,欺君罔上的罪名,一口气又砍了好几个部门的佥书和掌司,并且把司礼监权力核心之一,内廷人事任免权剥了出来。
人事任免原本是内官监的职责,就如吏部理论上是六部之首一样,内官监原本也是位高权重的部门,但人事任免权被司礼监夺走之后,内官监唯一能管的就只有建筑修造。
换言之,他们所有的收入都只能靠工程报价上的门道。
在大猪蹄子的爷爷统治时期,紫宫有三座宫殿被雷火焚毁——究竟是老天爷干的,还是某些人放的火就不好说了。既然宫殿焚毁了,那就该重修,所以殿直监评估了工程量之后,给了一份三千万两的报价。
三千万两,这都顶的上七八年的折色银两了!
所以大猪蹄子的哥哥索性自学了木工,亲自监督工程,再加上生财有道的皇爷爷早已提前备下了木料,总算在大猪蹄子继位之前,把三座宫殿修完了。
即便如此,在有据可查的账目里,三大殿也修掉了五百多万两银子,这钱放在欧洲,都能再修一堵狄奥多西之墙了。根据我的估算,圣索菲亚大教堂这样巍峨的建筑,换算下来造价也不过一百万两。
当然,内官监面对我的责问,他们也说出了一堆看似有道理的话。
什么天家举事,不可同众,用的砖瓦都是定制的贡品,造一万片瓦,精挑细选一百片,剩下的都砸了,造一万块砖,精挑细选一百块,剩下的都砸了。
特别是宫殿所用的巨木,非得要数人合抱的千年古木作为殿柱和明梁,那种巨木一般都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开采成本非常高,以至于工程的一大半耗费都在木料上。
用一些小一点的木料,以钢条捆扎不行吗?
内官监说不行,皇家威仪最重要,祖宗之法不可变。
你们朱家的祖宗之法,管得到我们巴列奥略家的皇帝?
于是我罗列了一张内官监和工部扯皮的名单,名单上的人,从掌印太监到各个佥书、典簿和监工都干涉过工部的估价和派工。这几乎是内官监三分之一的高层,我把他们全都发配到了台湾。
因为开国皇帝曾经三令五申:“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本来一个个都要斩立决的,我连夜命人送去了《大诰》,按律可减罪一等,才救了他们的狗命,这会儿应该已经从天津出海了吧?
一口气清理了两个内廷部门,并调整了三个部门的组织架构,即便是我也累得够呛,但斗完自家的家奴,还要去斗朝堂上一帮赛里斯顶顶聪明的文官,我只想摊在地上昏死过去。
好在现在朝堂上也没啥热点事件,西南叛乱、宁远兵变我都处理了,那些需要银子才能解决的事情我也爱莫能助,只能希望杨鹤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尽可能久的稳住陕甘。
而刘之纶的新军倒也急不得,他倒是雄心勃勃,我问他可以带多少兵,他拍着胸脯说什么“臣练的新军多多益善”,多多益善个鬼啊,上回是谁带的一个连的兵野外强行军,不到三天硬生生把部队带垮了。
虽然我钦佩他那种心比天高的精神,可是人类是有极限的,即使是短时间,也很难达到轻步兵每日强行军两百里的程度。或许一些意志极其坚定地的小股精锐能做到,比如医院骑士团的步战骑士们,但绝不是为了吃饭而参军的营兵。
处理完内廷事务,已经是半夜三更,不知不觉间我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不知是做梦还是怎地,竟看到一只不知是哪儿来的黑猫跳上案头,口吐人言:“你累了,该睡了。”
尚膳监送来了杏仁露,我连喝了两壶,也懒得举什么石锁了,洗漱之后就呼呼大睡。
因为急着睡觉,忘记找人试毒了,不过应该出不了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