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cqzfgjj.com,最快更新你的帝国 !
桃木剑串着符箓纸一剑挥出,做以太追光剑起手式挥出,在两根羊油蜡烛上点着,火苗登时顺着符纸一路向上燃起。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左手捏了个剑诀,桃木剑一抖一震,羊血画的符纸被甩出的上百个剑尖扯碎,火苗腾起,燃成漫天飞灰火星。
朕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只听天上一声闷雷,水桶粗的雷电劈在城外一座荒山上,刚刚还月明星稀的夜空,竟开始电闪雷鸣,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大团的乌云不知从哪里涌来,遮挡住了星月,连同那颗世子忌惮无比的北落师门也被黑压压的乌云掩盖。
俯下身,看着惊魂未定的世子:“你还怕吗?还怕的话,朕就替你把那颗星星射下来。”
这却是哄小孩的话了,朕剑法再怎么通玄,也没呼风唤雨的本事,这回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但约翰世子见到突降大雨,那颗对他来说勾魂夺魄的妖星不见了踪影,才从湿漉漉的地上爬起来,也不顾一头一脸的泥水,嘿嘿的傻笑起来:“好,好险,可算逃过一劫。”
此人癔症不轻啊,怕爹怕到连自家祖宗的本纪都怕,还怕天上的星星,依朕看,中邪的分明是世子,而不是他爹。若是留他在身边几年,朕传授圣人之道,四书五经,教他日夜苦读,参悟经典,养出浩然正气,什么邪祟都近不得身。
可惜按照番婆子的部署,若是有望扫清特拉布宗的皇室,那约翰世子要留在特拉布宗稳定局势,至少不能让鄂图曼人趁虚而入,否则朕岂不成了周郎妙计安天下?
而朕要回君堡主持大局,没法指导他学圣人之学,毕竟君堡这众城之女王才是拂菻基业所在。
好在朕粗通些驱邪做法,炼丹画符的本事。
毕竟这全天下若有十处至凶之地,大明宫怎么也要占到一个,偌大的紫禁城里,每年不知要新增多少冤魂厉鬼,是以宫中不仅每年都要请高僧道长来做法,还有建了佛庙和道观,朕幼时在宫中乱逛,便跟着吃斋念佛的宫女太监学了不少驱鬼的本事。
比方说对付僵尸用糯米,对付飞僵要用黑驴蹄子,绿毛僵尸用猪蹄子,若是遇到千年僵尸王,那就天理拳全力全开,直接撕成五段。
倘若朕不当皇帝,去山野之中捉鬼摸金,也是使得的,怎么也能刨上几百个前朝王侯将相的祖坟。
安娜端着一盆烤羊肉,把约翰换洗的衣服夹在腋下,手肘里还搂着一个长颈酒瓶,放下门栓之后小跑回来,玛纳闻到肉香,贴在皇妹脚边不断磨蹭,粗长如铁枪的尾巴高高翘起,好似一根枪骑兵的长枪。
但朕知道,此猫绝非凡品,这一尾巴下去,可比长枪厉害多了,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在虎威将军的长尾之下。
“去,自己玩去。”安娜拈起一块带肉的碎骨,朝边上一丢,玛纳纵身飞跃,只见黑影闪过,虎威大将军已经衔住羊肉,消失无踪了。
皇妹啊,你何不多喂点肉,这么点怎够它吃的,要是大将军吃不饱,这,这特拉布宗城岂不是又要有人命丧虎口?
但朕的皇妹亦是女中豪杰,手上有着百八十条人命,几粒草芥她还不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冲朕大喊:“姐,你喝酒吗,喝我就开啦。”
番婆子身子虚,一喝酒就会生病,平日滴酒不沾,朕虽偶尔贪杯,也不敢拿她的身子开玩笑。
“你自个儿喝吧,别分给玛纳,不然又要生灵涂炭。”
“得嘞,羊肉给您留一半,剩下的我可就带屋里去啦。”
为什么安娜的拂菻话会有京腔?
这时约翰世子缓了一阵,癔症平复了些,扶着月桂树喘粗气,眼眶深陷,面如金纸,像是听说要被朕发配台湾似的:“巴塞丽莎,让您见笑了。”
朕把一截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吐到地上:“好说,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朕也有怕的东西,你怕星星说明敬重天神,怕爹说明你孝顺,是大忠臣,大孝子,帮你一把应该的。”
“明天,明天您可得陪着一起去见父皇,我实在是不敢。”
吮干净满是油光的手指,朕拍了拍他的肩,把没舔干净的油悄悄抹在世子的衣服上,反正这衣服等会儿得换洗:“你怎的怕成这样?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爹,还能吃了你不成,朕是上邦之主,你又是藩属的世子,自然会陪你一道拜访大明的藩王。”
礼法上来说,拂菻是父母之国,特拉布宗国王生病了,当爹当妈的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顺点大米啥的带回君堡。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您可千万不能丢下我一个啊。”
“朕心里有数,你快回屋洗个澡,早些歇息,朕还要夜观星象,推算特拉布宗城的风水,查出邪祟的藏身之处。”
打发失魂落魄的世子回房休息,并让亲兵们站双岗,吩咐多加小心之后,朕拿起先前磨好的苦无,插在院墙上,轻轻一跃,身子已经跳到半空,再在苦无握柄上一蹬,又拔高半丈,从墙头翻了出去。
其实不用苦无朕也翻得出来,但朕最近身上的沙袋加到了八十斤,今夜出门,虽卸掉了沙袋,却也带上了全套的法器,光是背上那杆金刚降魔杵便有十几斤重,不用苦无借力,又要在墙上浪费气力。
为了在夜间观星,番婆子长期服用一种名为“夜枭”的魔药,可以让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视物如白昼,按照赫尔墨斯修会的分类,这是高塔序列IX的魔药。
药方朕还记得,颇为有趣,君臣佐使大异于大明的药理。
主料:
产自黑海的新鲜鲟鱼肝一副
辅料:
一碗越桔、两根胡萝卜、一个鸭蛋黄
炼制方法:
把鱼肝煮熟之后,加入胡萝卜翻炒,最后把鸭蛋黄捣碎之后,加入碾碎的越桔汁水和渣滓,喝完之后,晒一会儿太阳,让阳气化去魔药中冷而湿的性质。
番婆子长期伏案,用眼过度,其实吃什么都不好使,这赫尔墨斯修会的秘方吃了几个月,到了夜里依然两眼一抹黑,还是朕用内家拳的套路,替她打通了大小周天,玉枕穴的淤血一散,药力渗透到双目,这才发挥这魔药的功效。
不得不说,这高塔IX的魔药效果好得出奇,令人疑心当初赫尔墨斯的先人是不是飞贼出身,这药不拿来当梁上人也太浪费了。朕生平不好争斗,如果能夜里去借钱,就犯不着去野地里强找人借,打打杀杀的有伤和气。
街上空无一人,特拉布宗城一到夜里,也实行宵禁,尤其是近日朝中不太平,各家店铺关门得甚早。
朕躲在房屋的阴影中,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住了脚步,轻快地溜过了两条街也没人察觉。这儿的一处墙壁拐角的不起眼处,用白灰画着个巴掌大小的符号,乃是一条蛇缠在木棍上的样式,正是赫尔墨斯修会的接头暗号。
拂菻原本没有锦衣卫,也没有东厂,城里就几万人,密奏捉拿的活以前由卢卡斯兼领,近来巴塞丽莎虽然照着大明的编制,建了南北镇抚司,却也没余力去管城外。倒是赫尔墨斯修会分部遍布三大洲,许多大城市中都有修会的人,毕竟喜欢长生不老,喜欢点石成金,喜欢一夜七次的人从来不缺,特拉布宗的天文学院,就是一处赫尔墨斯分部,所以番婆子在来之前,就写了封密信,让这儿的分部代为探听特拉布宗的风闻。
原先她只想听一听城中有哪些缙绅、城防驻军有几何、每年岁入多少、百姓操持何业之类的消息,但既然世子说此地有邪祟,除魔卫道也是修道之人的本分,找这儿的同道打探也不算错。
朕在这处民居的门上按三长——三短——三长的顺序轻敲,门后响起了脚步声,踱到门边:“是谁?”
“我是本部的,给你们带这期的《现代炼金术增刊》了。”
先是钥匙捅进锁眼的声音,磨蹭一阵后,木门吱嘎一声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快进来,特拉布宗这两天危险。你就是本部派来的?”
待朕走进矮小昏暗的房屋,他拴上门,再重新锁上房门,这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打量着朕。房中堆放着许多杂物,灶台上还煮着难闻的药水,三截蜡烛头在书桌上放出微光,发出羊油的臭味。
朕也不想浪费时间寒暄:“先前本部让你们探听城中的消息,可有结果?朕听说老国王害了重病?”
老者举着油灯,颤巍巍的走到书桌边,打开抽屉,取出一截用真正的蜂蜡做的蜡烛,只是已经烧了小半截,他把蜡烛点燃之后插在锈迹斑斑的烛台上:“我是这儿硕果仅存的几个老东西啦,不知道本部的同僚,您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吗?”
“额,莫非老国王真的被天上的魔星附身了?”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上头还沾着面包屑:“原本,这儿的赫尔墨斯修会,虽说小,却也有十几个成员,既有本地人,也有本部和其他分部来进修天文学的。我们中有些人是神职人员,有些则是特拉布宗天文学院的学生和教员,但这两年,那些天文学院的成员,一个个突然好想转了性一样,不再和我们这些外来的人亲密无间了。”
“这一切,都是从几年前,国王开始生病开始,从那之后,城里的情况越来越怪。”
“他们只从修会订阅天文学的论文,除此以外,既不参与修会的学术研究,也不贡献自己的成果。”
你是说番婆子瞎写的那些玩意,真的有冤大头会出钱买?
“此外,城里的军队将领,大商人,还有文官,也一个个变得……我说不清楚,都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朕摸了摸下巴,胸前暗袋中的两把车手里剑硌得胸口疼:“照你的意思,整个城的缙绅和朝廷大员都中邪了?那你可要小心,老先生年纪大了,要是也被邪祟附身,怕是扛不住朕的天理拳。”
告别了这个赫尔墨斯修会的成员之后,朕在街上瞎晃,借着身上的夜行衣,当着一队巡夜士兵的面走过,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一个酒桶,走上了特拉布宗城的城墙。
人一来,朕就缩进酒桶,这种装酒的木桶随处可见,倒也不怕被人发现,但在城墙上还是要小心,所以朕打昏了一个士兵,扒下盔甲头盔,塞进木桶,自己换上。又从身上取出马尾毛做的假胡子,黏在嘴唇上,扮成寻常小兵的样貌。
仗着脚力,朕在城墙上绕着城走了一圈,把各地驻军、部署、关节都看了仔细,等来到城南时,看到本都山脉黑漆漆的山脊在南方起伏不定,好似一头卧龙正蛰伏在雨夜中。
借着番婆子的夜枭魔药,朕看清了山中龙脉的走势,掐算一番寻龙诀,算出几道龙脉在城中的脉络,交汇点正好是特拉布宗那座已有百年的天文学院。
如果换成以前,朕肯定是抄起剑,带上手下直接冲杀进去,看看究竟盘踞着什么妖魔鬼怪,但这样番婆子过后肯定会骂朕不体恤士兵,说朕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以朕从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了一个纸包,刚刚在城墙上走的时候,朕已经看清了城防军的伙房所在。
朕明日再去拜访特拉布宗王,届时想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今晚给你们下点药,免得明日枉死。
清凉的晚风夹杂着细雨,吹拂过城垛,带走了日头曝晒一天的炎热,原处只留下一件无主的盔甲,而朕,早已遁入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