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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到,你们怎么就开吃了?嚯,得亏是老大请客,这顿要是AA,怕不是我一口没吃光买单了。”
道士打扮的宋献策推门进来,不知为何,外头风沙那么大,这神棍身上一丝尘土也没沾染。
朕咽下最后一块牛肉,装作这盘菜从来没端上来过的样子:“还没开吃呢,坐,你没来咱们哪好意思上热菜?”
其实吾等已经吃了两轮,他再不来,那条大黄鱼就没他份了。
这是江南千里加急送来的黄鱼,一路上拿冰镇着才不至半路腐败,也就初春之时,各驿站备冰方便才能这么做,夏天是决计吃不到的。
所以在吴地平平无奇的黄花鱼,运到北京城就价值千金,不过招OTg2NTc=待贵客,本就要不吝食材,要不是北京没厨子会料理大象,朕都打算杀一头来款待他们。
可惜,宫里没那么大的锅来炖,那么大的畜生也不好架到火上烤,朕只能用牛来代替。
《礼记?王制》曰,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但唯独没提及天子,所以朕可以闲来无事杀牛加餐,而不用向孔夫子报备。
mediumwell的前腰脊肉被放在龙瓷大盘里,被侍者端到桌上,说起来这瓷器还是大英皇室御用呢,今日让洒家这泥腿子丘八也来试试皇家的享受。
油汪汪的牛排炙烤得外焦里嫩,诱人的油香扑鼻而来,还没吃呢,光是看着心里就暖暖的,你说皇上在宫里是不是天天吃这玩意?
当皇帝真好,顿顿有肉吃,俺也想弄个皇帝当当。
王祚远用刀叉慢条斯理切下一小块肉,抬头望着朕:“老大,你咋用筷子吃牛排呢?”
也不答话,朕用筷子凝聚出启真剑剑气,在牛排上一划,两指厚的无骨西冷被轻易剖开,露出泛红的断面,见到这一幕,王祚远闭上了嘴,埋头吃起自己的肋排。
常人只见皇帝吃牛排时的光鲜亮丽,却不见朕为了练成筷子切肉所付出的艰辛。
这种话当然不能明说,为人处世应当谦和有礼,不可过于轻狂,朕遂对四位军机大臣道:“兄弟们,朕今天能吃上牛排,都是多亏了诸位的鼎力相助,来,敬你们一杯。”
“老大客气,客气了。”
“都是自家兄弟,您这样太见外了。”
“喝,喝,我干杯你随意。”
王祚远用杯沿碰了朕的酒杯杯身,然江浙湖汉北后一饮而尽,老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显得油腻而又亢奋。
本朝并不注重白酒,这种烈酒是蒙古人搞出来的,历来只有下人爱吃,也不是看中烧刀子的醇厚,只是贪图一两杯下肚就能沉醉。
所以朕只用舌头舔了舔酒液,并没有全喝下肚。
番婆子不让嘛,之前还用劣质葡萄酒把她强换过去,要是再喝酒,她该骂人了。
朕今年十八岁,重婚,居无定所,同时打着两份工,每天至少要亥初才上床,早上一定要赖床,不抽烟,酒仅限于宴请聚餐,喝酒时会偷偷加枸杞。睡前,朕一定要喝一份加五勺糖的奶茶,然后打半刻钟天理拳,上了床,马上去拂菻打第二份工。
太医说没见过朕这么怪的脉象。
所以对身体负担极重的烈酒朕都是谢绝的,谁敢给朕劝酒,朕就连杯子一道塞他嘴里,所以从来没人敢强逼朕喝酒。
好在本朝的官吏都很识大体,没人敢职场霸凌皇帝,敢和朕胡说八道,谈论平阳公绩效的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尤其是在空降了许多郎中主事到南洋事业群台湾事业部之后。
顺便一提,琉球卫的官职设置是完全超编的,光三品的指挥使就有八十个,专用来安置那些“升迁”的高官,但即使是千户总旗也就下辖十只常备椰子蟹,两百只征召花蟹,这指挥使不过是睡觉时有随从看守,不至于在开荒时被生番砍了脑袋。
这些发配台湾的人被猎了头也是罪有应得,如果他们真的虔心钻研孔孟之道,就应该是他们砍生番的脑袋!
宋献策从随身带着的藤箱里取出个漆盒:“哦,对了,老大,我从山东回来,给你带了礼物。你看,这是曲阜当地有名的熏豆腐,我特意拿冰镇着,让人用轻车快马送来的。”
漆盒分为两层,上头是半化的冰,下面是洁白细腻的豆腐,一打开清香扑面而来,这个年代想全程冷链实在是太麻烦了,或许应当让驿卒们都修炼寒冰掌。
朕接过豆腐,运转掌力,将其烧热,一时间白烟袅袅,看到这一幕,军机处四人都朝后缩了缩,怪事,这豆腐也馊啊,你们跑什么?
莫非是大豆过敏?那也不应该啊,先前吃黄豆炖猪蹄时明明好似饿死鬼投胎,而且这年头哪来的大豆过敏,那么娇气的人活得过五岁?
兴许是豆腐的确够香,这四人又重新靠拢过来,伸出筷子你一块我一块的开始分食豆腐。
刘之纶连吃数块,赞叹道:“这豆腐好,都是好豆子磨的。”
王祚远笑道:“那是当然,这豆腐可是当地出名的,据说是乾隆皇帝去孔府祭孔时,忽然肚子饿了,正好看到路边有小贩在卖熏豆腐,遂买了一份,乾隆爷尝过之后赞不绝口……”
朕连忙制止了这种无耻的营销广告:“你停停停,朕看过鞑子的内起居注,弘历那厮下江南时都是百名厨师随行,移驾行宫时几十辆打车拉着内膳房的厨具、食材,再者,皇帝老爷吃饭哪能这么随便,胡乱就吃宫外来历不明的外卖——”
说着,朕抓起宫外买的烧鸡,撕下鸡皮酥脆的鸡大腿塞进嘴里嚼着:“那不是很掉份吗?万一吃出个好歹来,岂不是江山易主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
朕拧开一瓶孙春阳杂货铺的新品,这是海货房的河豚子罐头,舀了一勺:“皇帝吃饭哪有那么随便,要是有人对朝廷心怀不满,皇上吃外头的东西时往里头下了毒,刺驾也不用攀援入宫那么麻烦,往外卖里加点河豚就行了,皇城外还驻扎那么多卫兵做甚?”
“您教训的是。”
把标着“净含量100g”的空陶罐放回桌上,朕指示道:“这个孙春阳查过没?”
中村太郎赶忙道:“查了,只是个普通人,他说他的生意经都是幼时听一个神人说的。”
朕急切问道:“那神人现居何处?”
“前些年,准确来说是隆庆年间,宁波郊外闹老虎,咬死不少人,那位神人拜师学艺,学了姑苏流斩蛇剑,剑道境界神乎其神。”
一听这武学流派非同寻常,且朕知道川越者定是大才,顿时正襟危坐,毕恭毕敬等着中村太郎往下说。
“结果那剑法对蛇特攻,遇到老虎并无甚效果,猎户们只找回一双鞋。”
文武全才之川越者,竟落得如此下场,朕不禁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又暗叹他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人本就不及老虎勇武强健,便是拿了兵刃,又素习击技,也不是大虫的对手啊。
登时悲从中来,抓起桌上的烤虎肉啃起来,这老虎是昨天在燕山上抓的,为了毛皮完整能卖个好价钱,朕都没带家伙,徒手把老虎超度了。
异人兄,朕生啖了这老虎,夜寝其皮,也算为你报仇了!
虎头之后要水煮剔除肉,白天当酒器,晚上当溺器,以告异人兄在天之灵……不对,这俩只能二选一,险些着了道。
刘之纶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虎头,发现这老虎是真的之后,赶忙收回了手:“咳咳,波斯,该谈谈Q2的展望了。”
尽管部门聚餐时谈工作会让饭菜变得难以下咽,但眼下多事之秋,正是拼搏创业的时候,还是要以事业为重,等哪天朕去泰山之巅敲钟,再享受也不迟。
中村太郎放下他最喜欢的曜变天目茶碗,朕不知道五钱银子一箱的福建茶碗他怎么就当个宝,九爪蜘蛛拈起湿巾,擦了擦嘴角:“牧首猊下的活做得怎么样了?”
宋献策抓了把花生,剥开外壳,把豆子连着红皮丢进嘴里:“这回我可下了大力气,把天津卫的军械库全都搬空了,天津的盔甲便宜得很,等会儿我把买我装备的人名单给你一份,事后按名单抓人。”
朕:“可以,但杀头的时候你也得到场,免得他们当个糊涂鬼。”
宋献策并不接茬,苦笑道:“登莱一带都是皮岛渡海而来的难民、逃兵,毛文龙死的太突然,我都没提前准备,许多老兵都落草为寇了,还有几个逃到登莱的毛文龙部下,比如孔有德和尚可喜,趁机收拢了一大帮辽人,我只抢到几千个老弱。”
朕看了一眼九爪蜘蛛:“你手上还有人吗?”
中村太郎耸耸肩:“还有两个中队,不过要留着换防从关外撤回的蒙古侦查骑兵。”
夷事局绝对不止这点人,但谁没点小算盘,对中村太郎暗中留一手的行为朕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他做得事情都见不得人,加之细作经营极耗财力,只能投靠皇帝才能自保。
“老刘?”
朕唤了刘之纶一声,他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我吗?我在皮岛整编了不少军队,但信得过的只有从北京带去的亲卫,不过前两天和鞑子打了两场,缴获了不少好东西,里面有这个。”
说着他站起身,小跑出了房门,不多时扛着一根将近一丈长的奇门兵刃回来。
“锵锵——抬枪!如果要狙杀那帮汉奸,用这玩意再合适不过了,事后也能推说是鞑子的细作所为。”
黄太极的雷铸天兵坐五牙天舟深入敌后,投下空降仓直击登莱腹地,刺杀数名毛文龙旧部,后为当地团练擒杀。
这很合理,糊弄世人足够了。
毕竟朕准备的方案是往他们伙食里掺河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