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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剑派授武。但多数弟子自小上山,三镜真人怕弟子长大后目不识丁,所以请了一位姓秦的老夫子来为弟子们传授文课。严诺的画技就是这位秦夫子教的。
秦夫子住在菊园。
菊园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院里种着几颗杨柳和一排排整齐的菊花。
柳树下摆着一张用竹条编成的小桌,和几张小凳。东侧是秦夫子的住处和一间小书房,一间杂房;西侧则建成约两三间房大小的屋,专门用来为我们上课。
自我上天山剑派后,也跟着俗家弟子门一起上课。虽然我在诗书方面早已精通。
刚一踏进书香堂院门,就看到秦子夫坐在柳树下的小竹凳上,一脸的悠闲。他一手捏杯,一手敲击着桌面,嘴里哼哼有词。
“夫子,你哼什么呢?”萧云儿刚进门就嚷。
秦夫子看了她一眼,只道:“你们一人去搬一张椅子过来。”
“老头,”萧云儿被夫子瞪了一眼,马上改口,“夫子啊,难道你要在这柳树下给我们上课?”
秦夫子道:“怎么,不行?”
萧云儿一笑,“行。挺好,夫子早该这么做,那屋里多闷啊。”说完,就屁颠屁颠的进屋去了。
秦夫子将杯中茶饮尽,随手将茶杯置放在桌上。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柳条,在手心来回的抚。他调整了坐姿,颇为享受的靠在树背上。似欣赏美景般,看着我们将椅子从屋内搬到屋外。
“紫樨,坐这儿。”程立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旁放了一张椅子。
我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余光瞥到萧云儿正搬着一张椅子过来,听到程立的话后眼神微微有些不对劲。我忙将身子一让,道:“大师兄先坐吧。”便将严诺拉到了椅子边。
又顺势接过严诺手中的椅子,挨着萧云儿坐下了。
萧云儿得意起来,挤兑程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程立见状,脸上的失落转化成气愤,“闭嘴。”
“云儿,别理这个花花公子。”张玉民也上来插一脚。
“你多什么嘴?”程立说。
张玉民不退让,“就看你不顺眼,怎么样?”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估计要不是有司马两兄弟坐在中间,夫子又在跟前,他们又得打起来。
我被眼前的状况弄的有些发晕。看看夫子,见他眼里有精光闪过。再看看一旁的严诺,他正低着头,嘴角微弯,似有什么高兴的事。
几人围着夫子,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
秦夫子道:“老夫昨天无意中读到《论语·侍坐》,讲的是孔子和他的四个弟子,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坐在一起言志。一个人的志向决定他的成就。有了目标,才会更有动力。所以今天,老夫也学学圣人。和你们在这柳树下,一起畅谈理想。来吧,你们想什么便说什么。”说完,将众人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扫视一遍。
司马强第一个开口,“我爹是高手,师父和太师父都是高手,将来我也要成为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司马明左右看看,也说了:“我将来要将我们司马家的镖局发扬光大。”
两人说完,秦夫子点点头,漫不经心道:“下一个。”
程立壮志凌云,道:“我爹是礼部尚书,自然我以后也是要做大官的,”说到这儿,特意瞧了一眼张玉民,又嘻哈一笑,“逍遥王是我朝第一位异姓王爷。将我,我争取做第二个。不然至少,也弄个公啊侯啊的当当……想想啊,嗯,对了,还要娶个身份高贵,知书达礼的绝色美……”
“最好再添上几房美艳的小妾是吧。臭美!”程立话未说完,就接到了萧云儿的白眼。
秦夫子似没听到般,将目光移到萧云儿身上,“那云儿以后想做什么?”
“我啊?我没想好。”萧云儿诚实道。
秦夫子轻笑,并不生气,喊道:“严诺。”
严诺起身,依着读书人的样子,朝夫子行了个礼,谦逊道:“夫子,将来我若能拥有和你一样的才华,必将报效朝庭。执剑在手,律例在胸。除尽天下不平事,斩尽世间行恶人。”
秦夫子赞许的“嗯”了一声。又道:“志向远大。但杀气太重,若能令行恶之人改过,岂非更好。”
严诺更加谦虚,低头说:“夫子说的是。”这才重新坐下。
我略感惊讶。一直以为严诺将来是要做天山剑派第三代掌门的,没想到他的心思竟在为官。又想,也好,大周朝初建,朝庭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严诺为人谦和,将来肯定能做个为天下百姓造福的好官。不尤得对严诺更加佩服。
秦夫子对严诺更加满意。又看了我一眼,道:“继续。”
我也起身对夫子行了个礼,淡然道:“紫樨无大志。家中小弟尚幼,只想学好本领,早日管理家中事物,让爹娘享福。待幼弟长成,扶助其光耀雪家。”
秦夫子道:“是个孝女。那你自己呢,如何打算?”
我想也不想,“自然是要做人中翘楚。”
秦夫子不语,盯着我瞧了一会。闭目。再睁开,扫了众人一眼,道:“都说的不错。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散了吧。”
我们一行人正要离去,又听得,“云儿留下。”
萧云儿沮丧,“为什吗?”
秦夫子眉眼弯成一条线,“因为你刚才对夫子不尊重。”
“小气鬼。”萧云儿气道。
“咒骂夫子。罚抄《论语》十遍。”秦夫子淡淡加一句。
萧云儿马上讨饶,双手张到极致,夸张的比划着,“那个《论语》那么长,那么长。抄一遍已经不行了,还要抄十遍?夫子——,好夫子,你饶了我这回吧。”
秦夫子不说话。
萧云儿不放弃,继续说好话。
一旁程立“呵呵”笑道:“大师兄,紫樨,我们快走吧,待会去河边烤鱼。”
萧云儿一听,更急了。“夫子,你到底怎么才能饶了我?”
秦夫子似没听到般,不理会她。
一个清灵的声音突然让众人止了话。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夫子,这首诗可好?”
秦夫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陶渊明《饮酒》里的其中一首。哈哈哈!好,老夫有幸收了紫樨这个学生啊!”又看看萧云儿,大笑道:“你有了帮手,今天我就放过你。下次再乱叫,哪怕紫樨念百首陶潜的诗也不管用。”
陶潜,字渊明,号五柳先生。东晋诗人,性爱菊,爱酒。
秦夫子十分喜欢他,亦在院中种柳树,赏菊花。但秦夫子更喜欢喝茶,他性情不喜拘束,通常给我们讲课都是想到哪就讲到哪。并不知他出生如何,只知道他是天山剑派山上给弟子们教课的夫子。倒是曾听过几个小道童说他似乎在前朝做过官。
萧云儿一乐,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边跳边拍手道:“太好了。谢谢夫子,不会有下次了。呵呵……,紫樨,我们去烤鱼啊!”话未说完,已拉着我就跑远了。生怕秦夫子改变注意一般。
其实秦夫子哪有那么小气,逗萧云儿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