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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溪的坚持下,惠娘打消了请举人老爷回来给沈溪辅导的计划,但那之后,她一直想为沈溪做点儿什么。
三月底,就在闽西大地春意盎然之际,惠娘帮沈溪找了几个一同参加府试的年轻人,让沈溪和沈永卓跟着他们出去踏春,除了劳逸结合,也能跟这些人交交朋友,顺便讨论下学问。
因为这些年轻人均年少有为,全是这次府试案首的热门人选。
三月三十这天,沈溪怀里揣着惠娘偷偷递给他的五两银子,与沈永卓一起离开家门,往城南相约的地方去。
按照惠娘的意思,如果跟那些同考的学子相谈甚欢,可以请他们吃饭,但特别叮嘱沈溪不能饮酒。
五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在汀州府城任何一家酒楼吃顿大餐那是绰绰有余。
正是三月末的春日光景,沈溪走在府城的街道上,和熙的春风拂面,阵阵花香扑鼻。汀江边的柳树,挂着翠绿的枝条,风一吹就悠悠地晃荡起来,柳絮擦过水面,像美丽的姑娘在对着汀江水梳理长发。桃花当前正处于盛花期,一团团,一簇簇,如同点燃了胭脂,映衬在汀江两岸,红得耀眼,美得醉人。
成天闷在家里读书,沈溪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书呆子了,出来看到桃红柳绿,一时间心旷神怡。
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沿途美丽的风景,沈溪感觉前所未有地放松。沈永卓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被母亲逼着学习精神绷得太紧,平日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出来后有些萎靡不振。
沈溪几次想跟沈永卓说话,沈永卓都爱搭不理。
“大哥,你在想吕家小姐的事吗?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吕家小姐的事是我骗你的。”
沈永卓轻叹:“我早就知道了。”
沈溪惊讶地问道:“你知道了?那你还烦心什么?”
话刚问出口,沈溪不由摇头苦笑,自己怎么又犯糊涂了?
这不明摆着吗。现在沈永卓不担心吕家小姐是个麻子脸,却又焦虑这次府试考不上,人家那边要悔婚。
“大哥,你看开点儿吧……人生何处无知己?单说这府城。好姑娘多的是,说不得咱们踏青就能碰上一个。此外,上元节和庙会的时候,城里城外总能见到那羞答答的千金小姐,身边大多带着漂亮丫鬟。你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沈溪只是把他想象的画面说出来,其实这年头,大家小姐很多都缠着三寸金莲,行走不便,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事谁会到街上抛头露面?
“真的?”沈永卓将信将疑。
沈溪笑着指向远处:“喏,那儿不就有……”
沈永卓顺着沈溪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街道尽头一座二层小楼上,窗口位置有两个姑娘正在往外看,同样在指指点点。一个姑娘开朗活泼。脸上挂满明媚的笑容,嘴里似乎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另一个姑娘则有些羞赧,小扇遮着脸,却也抬头望着远处。
“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啊!”
沈永卓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到底是小县城来的,到了府城也没机会出来游玩,从未见过如此山水一色美人如画的景致。
沈溪暗暗一笑,其实那小楼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百姓口中的秦|楼楚馆。里面住着的是以声色娱人的官妓。
在明朝,官妓隶属于教坊司,里面的女子大部分来源于落难的豪门,因祖上得罪了皇帝或重臣。被朝廷抄了家,女眷们悉数被卖入娼门。由于长年养育在教坊中,这些官妓往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教坊司跟一般的青|楼不同,老鸨们一般不敢太得罪这些官妓,担心有朝一日她们的祖上平了反,并不太强行要求她们陪客人上床。因此。她们往往只是陪客人说说话、唱唱曲、聊聊诗词之类,文人雅士也多喜欢这类女子。
这些官妓多属乐籍,明代教坊司是礼部下属部门,礼部拥有对乐籍的独立司法权,这便充分保护了乐籍群体的身份和地位。
与前朝相比,官妓有相对稳定、富足而自由的生活空间,拥有独立、自主和个性鲜明的人格,才会赢得广大文人士子的青睐,在明朝中后期甚至出现青|楼狂热与狭邪崇拜。
“大哥,别看了,那里面我们进不去。”沈溪提醒。
沈永卓脸上满是不解:“那是何地?从外观看应是营业之所,我们过去游历一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等沈溪凑上前把那两名女子的真实身份一说,沈永卓脸色才骤然变化,随后他又开始不出声了。
真是个闷葫芦……
沈溪以前觉得自己够闷骚的了,可在见识到沈永卓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既然是出来看风景会学友,那就应该暂时抛却一切,结果他却玩深沉思考人生。
沈溪心想,早知道还不如就自己出来呢,也省了回头被王氏数落耽误沈永卓学习。
终于出了城门来到约会地点,却是南郊汀江北岸一处二层茶楼。
汀州府城因为北门的官道连接江西赣州、吉安等富庶之地,向北可通过延平府、建宁府到浙江,所以相对来说城北要繁华许多,而城南则显得较为冷清。
城南过去不远处便又是绵绵群山,站在茶楼门前,目光越过苍茫的江水,只见层峦叠嶂,风景美不胜收。
兄弟二人上得楼来,几个书生正凑在一起喝茶下棋,却没一人随身携带文房四宝。大约这些人忙着备考,难得出来放松一下,故此今天只谈风月不论学问。
沈溪上前通报姓名,这些人倒也客气,恭敬行礼后也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沈家两位公子,我们正在对弈,不知你们可精于此道?”其中一个叫苏通的士子,大方地问道。此人年方二十,祖上曾出过布政使这样的大员,虽然现在族中已无人做官,但也算得上世家子弟,与会士子对他都极为敬重。
在这种情况下,苏通便端起主事人的架子,自动地统筹这次聚会。
沈永卓看了看棋盘,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要说下围棋也算是这个时代读书人应该精通的一项技能,孔子《论语·阳货》云:“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但沈永卓只是小时候跟他父亲学过,棋艺最多只能算入门。
为避免玩物丧志,沈永卓入学后,李氏便把家中的棋盘、竹箫、古琴等器具收了起来,沈家父子自己对弈都不可能,更不要说精通了。
见沈永卓避开眼神,苏通又一脸期待地看向沈溪。
“我会一点儿,但下得不好。”沈溪笑嘻嘻说道。
“正好正好,来来,我们的小神童会下棋,谁来跟他对弈一局?”
沈溪是本届府试报名的考生中年岁最小的,而一起来会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们在亲戚街坊口中都是年少有为,如今遇到个十岁的“天才”,当然心有不甘,当下就有人想通过对弈稍微“教训”一下。
“你执白,再让你二子,沈老弟可别说我欺负你啊。”一个姓宋的身材肥硕的年轻人坐下来,有些趾高气扬。此人这一届才通过县试,成绩还非常靠后,不过他才学虽不怎样,但围棋却是一把好手。
此时的围棋通常都是白先黑后,没有贴目,黑棋181子就获胜,同时实行座子制,先在对角星位分别放黑白两子,最大限度限制先手优势。
等两人面对面坐下,姓宋的士子不但让沈溪执白先行,还让二字,在没有贴目的情况下,沈溪觉得有点儿欺负人了。但沈溪还是耐着性子落子,结果不到中盘,宋胖子已经成片丢失阵地,旁人哄笑着把他赶了下去。
宋胖子站在棋盘边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围棋,还不如个孩子?但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觉得自己棋艺不精。
之后又过来几个,沈溪都是正正经经对弈,并未有意卖弄,胜负在五五之数,下得快他也懒得过多考虑,以棋会友,最重要的是在棋盘外的交情。
虽然沈溪只发挥四五成的功力,但已让在场的人感到佩服。这些人家境普遍很好,这才有闲暇钻研围棋,而沈溪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商贾子弟,十岁就有这样精湛的棋艺,令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在下棋的过程中,茶楼不断地添茶送水,并奉上干果和点心,等对弈完,楼下开讲《说岳全传》,便有人想下楼去听书。
苏通笑道:“不过是说书,有什么好听的?我家里有《说岳》的全本,回头你们拿去看便是。”
一个姓邓的士子叹息:“再过半月就是府试,过了今日,哪里还有闲暇看那些东西?”
一众人正在感叹学业紧张,苏通突然提议:“诸位,我听说有人牙子贩了一些南蛮女人到咱汀州来卖,模样很漂亮,一起过去看看如何?”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趣,想一同去见识一番。
“沈老弟,你去不去?”
苏通最后问沈溪。虽然沈永卓才是大哥,但他自来到后就不怎么说话,反倒不如沈溪跟这些人关系来得亲密。
沈溪点了点头:“好啊。”他也想看看这些被贩运过来的所谓南蛮女人是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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