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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没两日,贾家果然来了消息,说是林如海重病,林黛玉回金陵,临走之前让人来给芷琦说一声。
芷琦听了不过嘀咕了两句,就不多说什么了。
毕竟天气已经冷了,甄家的院子是皇帝赏赐的,每个院子都能烧地龙,主屋的墙还是空心的,里头也能烧,屋子里是温暖如春。
甄家虽然暖和,但是外头就不一定了,马车再怎么豪华也不会比家里暖和,去别人家里做客也是要穿上厚厚的衣裳,带上不少东西,因此这个时候不出门,芷琦倒是不怎么反对。
至于芷兰,不管她是真想出门还是假的安生,她都只能在家里待着了。
虽然甄应嘉当时说了等薛家上门提亲,不过他自己是没把这个当真的,只等着皇位事了,又或者寻个什么好机会,将王家薛家贾家一股脑的全撸下来。
至于薛蟠……他倒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从他身上能牵扯出来贾雨村,然后便是王子腾,整个帮他活动的人都逃不开,甄应嘉觉得还是留着他派个大用途的好。
很快京城便下了第一场雪。
这天又是沐休,甄应嘉原本打算在家里待上一天,只是方才起身,就听见下人回报,禹泰王来访。
真是一点空闲都没有了。
甄应嘉一边抱怨,一边却又利利索索的收拾好了。康和虽然有心去内室叫他,而且他也认得路,不过旁边还有管家陪着,倒是不敢太过张狂了。
不多时甄应嘉出来,康和一见他脸上便露出笑容来,道:“甄大人,听说小王的宅子收拾好了,不知道甄大人今日可有空闲,可否陪我去看上一看?”
纪楚看见自家老爷出来,便弯着腰,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外头地上还有薄薄的一层雪没化,甄应嘉从窗户往外头扫了一扫就皱了眉头,道:“怎么选了今日?这么冷,不如在屋里吃锅子的好。”
“昨儿下雪,他们试了试地龙还有火墙,正好今日我们一起去看看。”康和一边说一边又道:“看完了再回来吃锅子。”
甄应嘉叹了口气,吩咐套马车,跟着一起出去了。
两人上了马车,康和道:“你这马车的确是比宫里的舒服些。”看甄应嘉还想说什么,又道:“宫里的太过引人注目了,每每招摇过市,谁都知道我做了什么。”
甄应嘉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不多时马车到了康和的新宅子,没等马车进去,康和就叫停了,拉着甄应嘉跳下马车来,道:“外头的朱红大门还有门匾都做好了,陪我一起看看。”
王府门口的大街勉强也算的是康和的私产了,因着明年就要搬出来,也没隔了几个月,因此这街上是打扫的干干净净,也没什么人,院子里头高大的树木还没怎么整理,有几颗从院墙上头伸出了枝丫。
甄应嘉见了很是皱了皱眉头,道:“回头把着树枝都剪了,省得有歹人摸着进去。”
康和笑眯眯的应了,刚想说哪个歹人有这胆子,就听见后头响起人声来,声音不大,冷冷清清的却夹杂了几分恶意。
“哥哥倒是躲我躲得厉害。”
两人回头一看,后头跟着的是康全,甄应嘉与他已经是有日子没见了,乍一看只觉得康全又瘦了些,肤色惨白,上头淡淡的几条青筋,越发显得人羸弱了。
看见两人回头,康全又道:“哥哥自从封了王爷,也不回义忠亲王府,越发的难找了。”
康和皱了皱眉头,对着康全他是连表面上的和颜悦色都维持的很勉强,“有事便说,你我二人本就没什么旧可叙。”
康全抿了抿嘴,明明是跟康和一般大的年纪,但是他的形容举止看着都要小上几岁,这个动作做出来,是越发的将一个不受待见的幼弟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只是在场二人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或者这么说,对在场两个人来说,他既不是香也不是玉。
“你还是回去的好。”康和情绪平静了些,眉眼间的厌恶也几乎看不见了,对着康全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天气寒冷,地上雪还没化,若是你生病了——”康和顿了顿,似乎想起原先还在东宫住的时候,康全一病便是鸡飞狗跳,再开口就带了几分恶意,“你父亲又将整个王府都赶起来给你祈福了。”
康全神色略淡,又看了甄应嘉一眼,似乎是想让他替自己出头,或者至少说两句什么,只是甄应嘉这人的立场一直站的很是坚定,对康全的眼神无动于衷。
“父亲病了。”康全道,“哥哥难道不回去看一眼吗?”
康和神色略微变了变,随即又平静下来道:“生病还是找太医的好,我一来不会瞧病,二来他心里怕是希望我这个儿子早点死的好,我就不去给他添堵了。”
康全神色暗淡,“父亲是经常念叨你的。”
谁知这话说出来,康和嘴角反而朝上翘了翘,甄应嘉以为他情绪激荡,刚想伸手去握一握他的手表示鼓励,谁料手刚伸出去,便被康和抓了个满怀,康和的掌心热热的,跟外头的严寒形成鲜明的对比。
甄应嘉放下心来,两人手拉上,康和也越发的从容了。“生病还是要找太医,”说完这话,他略略笑了笑,“虽然外头传说义忠亲王失了圣宠,一年了连王府大门都没出去过,但是这等托词你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说了,义忠亲王可是皇祖母唯一的儿子,就是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这京城里也没人敢苛待他的。”
说着康和伸了跟手指,又在甄应嘉手腕处擦了擦,让甄应嘉只觉得像是有蚂蚁爬遍全身,恨不得将康和的手甩开,狠狠的挠一挠。
谁能知道他表面正经的跟庶弟说这等事情,私底下还能暗自使坏呢?
康和又道:“给义忠亲王请脉的是皇祖母派去的太医,还是跟以前一样,三天一次,早上我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她宫里还是风平浪静的,你说他生了病?莫不是框我吧。”
被康和说破心事,康和脸上也不见惊慌,这一点甄应嘉倒是挺佩服他的,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功力,只是还比不上康和。
康全咳嗽了几声,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他道:“父王这是心病……”欲言又止的停顿了片刻,又是一声叹息,“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谁知康和却摇了摇头,道:“今日我出宫该去哪儿都是跟皇祖父禀告过了的,我是断然不会去不该去的地方。”说着他猛然拉着甄应嘉朝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再待下去,我也要有心病了,你可想明白了,我现如今已经是王爷了,想个法子整治你这什么都还不是的义忠亲王庶子……”
康和故意留白了后半句,给了康全充分的想象。
康全不由自主朝后小小的退了半步,不过只有这半步便也是输了。
康和拉着甄应嘉两个继续朝前走,“我新宅子还没修好,里头乱的很,就不留你了。”
说完,两人从侧门进去,小门紧紧的关上,将康全关在了外面。
康全跺了跺脚,转身上了停在街口的马车走了。
甄应嘉随着康和进府,先是被康和拉着如同急行军一般很是朝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康和忽然停了,一边摇头一边道:“不是生病了,也不是他想见我——”
甄应嘉知道他说的是义忠亲王,也不出声打扰,听着康和又道:“他的性子,若是真想见我,那必定是要差人来拿我,还要当着众人羞辱我,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我留的。”
甄应嘉消无声息叹了口气,用力握了握康和的手表示鼓励。
两人缓步走到屋里,康和笑道:“先看看我这宅子,一会再说别的。”
这处宅子原本是皇帝名下的,皇帝自然是不会住在宫外的,因此这宅园虽然地段好,面积也大,却是几十年都没人住过了,要是想主人,还得好好休整一下。
康和带着甄应嘉走了一圈,只看了看主要几个院落和花园,便又上了马车往甄府去了。
甄应嘉道:“倒也还不错,毕竟是陛下说要赏给你的,下头人办事也尽心,等开春院里再移栽些树木花草,便能看得过去了。”
“嗯,”康和点头,道:“屋里的地暖也不错,房子都新粉过,等摆上家具就就能住了。”说完又拉着甄应嘉问江南风格的家具,又从他这儿硬是要了一面跟甄应嘉卧室里风格差不多的屏风这才作罢。
两人回到甄府,早上出去时候吩咐做的羊肉锅子已经差不多了,端上来里头的汤都已经熬白了,纪楚还想在一边伺候,甄应嘉挥手让他下去,“这东西自己动手吃的香,况且我们两个有手有脚的。”说着又扫了眼大钟,“你也去吃东西吧。”
纪楚这才离开了。
两人先是一人端了一碗汤喝着,驱散了一身的寒气,康和又捞了一碗肉,放在那儿晾着,叹道:“这些日子康全跟我跟的太紧,好些人我都不敢联系,生怕被他瞧见。”
甄应嘉喝了口汤才将碗放下,道:“他这已经是黔驴技穷了。我看他那身子……”甄应嘉摇了摇头,“肯定没你体力好,再跟些日子也就跟不动了。”
康和忽然来了兴致,意味深长说了一句“你也觉得我体力好?”
“没个正经!”甄应嘉见他眼神已经往下头去了,伸手拍了他一下,康和脸上忽然变得很是正经,道:“不如这两日我多多的在外头跑,早点将他不管是累病了还是体力不支,早点了事才好。”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甄应嘉道:“他自诩才智过人,那也只是自诩,虽然给你找了不少麻烦,也是占在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对你知之甚祥的原因。况且你去过金陵,又办过差事,其是他一个连京城都没出去过的王爷庶子能比的?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况且他也才多大岁数,到现在怕是也没工夫读上一万卷书。”
康和笑了,道:“被你这么一说,他是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甄应嘉点了点头,两人又吃肉喝酒。不一会酒足饭饱,康和又皱了皱眉头,“只是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这皇位又不是我们两个在争,也不知道二皇叔是不是故意放他出来混淆我视线的,再说还有三皇叔呢,他可是一直在那儿虎视眈眈的看着。”
甄应嘉笑了笑,喝了口清茶清了清口,“你三皇叔……他这是装低调装无辜装过了,后头有他的苦果子吃。不过你弟弟……他跟二皇子干,我倒是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