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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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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上人早几日就知道他衣锦还乡, 已是将坟地这里整理了一遍,连小屋都修葺得光鲜了好多, 里面也能住得人。只是这里毕竟是空山野林, 守着坟场, 又刚闹出纸上现字的怪事,家人们都不放心他一个人住,苦劝他搬到山下。

    崔燮坚定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读书多年,又是朝廷官员,自有浩然正气护身,什么怪物敢来犯我?若这只是石上污渍沾染的,我若就忙忙的跑了,假的也成了真的;若是祖先有警兆给我, 我不听,却不要误了一家?”

    他拖着几个孩子的手吩咐道:“今天叫你们独自在外松泛一夜, 切不可见着我不在就胡闹,不然等我回去自有处罚。”

    两位张国舅还不知道他能罚人罚到什么地步, 以为抄十几遍卷子就是极限了, 真正受过罚的崔衡却打了个寒战,背着崔燮嘱咐两个师侄:“不可惹他。我那大哥狠起来,是能把人关在屋里日夜背书,背不出来不放出房门的!”

    张鹤龄回忆了一下, 摇摇头道:“也不算什么, 我爹有时也关我们禁闭。”

    崔衡压低声音, 加重语气恐吓道:“他还打人!拿、拿绳子抽人屁股!”

    张两位张公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互相对了个眼神,感叹道:“崔先生脾气真好,还拿绳子抽,咱爹都是拿板子……先生那竹板打手心也挺疼的。”

    原来崔先生脾气这么好,打人也不大狠,那他们怎么之前老有觉着他可吓人的错觉呢?

    两个熊孩子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感觉不那么怕先生了。

    住到庄子上,因崔燮不在,也没人够身份管束四位少爷公子。崔和自己还能管住自己写作业;崔衡也叫大哥收拾老实了,勉强能敷衍一篇;张家兄弟却放开胆子,想了个白天受惊的借口,决定今天就不写游记了。

    不仅不写作业,他们还在庄上撵鸡打狗、上树下沟地满地乱跑,四五个膀阔身圆的庄户险险都看不住他们。直到晚饭送来,崔家兄弟招呼他们吃饭,两人才感觉到这一天跑饿了,回房胡乱扒了两碗饭。

    庄里人吃饭是不进屋的,就在场院里摆上桌子,借着天光吃些粗米干菜,边吃边高声聊着白天的怪事。

    盯着两位张国舅的庄户先说起此事:“我和三郎看得清清楚楚,那石头上自己显出来了三个字,勿成亲,那不是崔家祖上不许咱们公子成亲么?”

    一个年长的庄户道:“胡说!哪儿有祖宗不要孙子娶妻的!大公子是正根儿正叶儿的嫡长孙,他不成亲咱们崔家嫡宗就绝了!难道有人肯绝了自家香烟的?”

    还有人羡慕又不屑地说:“那肯定不是祖宗显灵,想必是山里的什么妖精看上咱们公子年轻力壮、又没娶妻,弄个魇魔法儿骗他不娶妻子,自己好勾搭他哩!”

    旁边听的人骂道:“好不要脸的妖精!咱们公子是文曲星转世,必要娶个阁老、尚书家的大家闺秀来,凭她个野妖精也敢作状元娘子的美梦!”

    两位国舅年纪虽小,却都天生了一副好事的心肠,听着这带点艳色的妖精鬼话,迷连饭都顾不上吃,扒着窗户看外头庄户说话。崔家兄弟也没多少和封建迷信做斗争的自制力,加之小伙伴都听了,自己不听也怪纳闷的,同端着饭碗凑到窗下。

    那群庄户骂着骂着勾引公子的妖精,又开始担心他大半夜独自住在山里,那妖精会不会跑去勾搭他?

    那些妖狐山鬼长得冶艳,又会勾搭人,崔燮这么个少年郎君万一守不住怎么办?

    “对啊!守不住怎么办!咱们当弟子可不能看着先生叫妖精害了!”

    张大公子扯着刚开始变声的嗓子尖叫了一声,激动得两眼放光,说不好是担心还是盼着崔燮被妖精迷住,拍着窗户说:“山里这么危险,咱们怎么就把先生独自扔下,自个儿回...来了!”

    必须得去看看他……那女妖精长什么样儿!万一是个《联芳录》里那样的美貌女神仙妖鬼呢?

    大张国舅虽然看见白纸显字时吓了一跳,但叫那群人口口声声“女妖精”撩的,又不觉着怕了,撺掇着两位小师叔和弟弟上山,要从妖精手中救回先生。

    崔和还待写今天的游记,也不想跟大哥对着干,崔衡心下却有几分活动——自从这位兄长从迁安回来,公然就变成了个名儒高士、道德完人,管他跟管大儿大女似的,他想反击一把都没处下嘴。若这回能抓着兄长跟女妖有染的把柄……

    他嘿嘿地笑了几声,在心里过了过瘾,张家兄弟问他要不要去时却还是不敢,深怕崔燮叫人抓了奸,恼羞成怒,再把他关上三个月半年的。

    张鹤龄撺掇了一圈,崔家两位师叔却都忒没胆子,不敢跟着他上山看。庄户们也不敢大半夜地去山里坟地,推说要等明天法师来了再上山。他们兄弟摆出国舅威风,拿太子和太子妃的名头压人,才逼得那些庄户答应了明天一早就跟他们进山。

    这一宿兄弟二人都辗转反侧,睡不踏实,早上鸡鸣三声,就赶忙爬起来叫人。此时天上连点晨曦微光还没见着,星斗满天,仍和深夜一样,他们两个却比鸡吵得还厉害,把庄上的汉子都叫起来跟他们上山抓妖。

    折腾到天边的深蓝变作淡蓝,张家兄弟终于带着一群庄户,乘着马车到了山下,又叫人牵着马驮着他们往里走。随行的人举着火把照路,手里牵着几只凶悍的猎犬,以防狐狸精变化逃走,走在前头的还要提着钢叉四下乱扫,惊走草窠里的蛇虫野兽。

    马上的两位国舅严肃至极,走到近山间坟圈的地方,便挥手命他们吹熄火把。

    万一惊得那狐狸精跑了,他们不就白来一回了?

    小张国舅还现学现卖,把来迁安前跟崔燮学的兵法军纪拿出来,要庄户们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往上走。两个熊孩子蝎蝎螫螫人,本来没事的都给他们闹得心慌慌,到得那小木屋外,更是人人屏息,十几双眼都盯着屋旁一扇隐隐透出烛光的白纸窗。

    张大国舅摆出锦衣卫镇抚使的架势,右手朝空中一挥,命众人停下,自己一按马鞍利落地在空中打了个滚儿……嗷嗷叫着摔进了一个庄汉怀里。

    他弟弟叫了一声“哥哥”,忽然意识到他们是干什么来的,忙忙又捂住嘴,低头看他哥摔得多惨。

    小屋一扇窗子此时忽地从里面推开,烛光从幽深的屋子里照出来,小屋深处光影晃动,依稀间似有一名肤色极白、结着黑色头巾的老人随着光影晃动。那些庄汉霎时吓得冷汗涔涔,不敢多看,喊着“老祖宗饶恕”,提下叉子撒开狗就往外跑。

    崔燮就隐在窗户后面,因为刚被这群人闹起来,还没穿衣裳,没露出脸来。却不想这些人没看见他,倒先看见了他昨晚熬夜画的祖先遗像,还当成了祖宗显灵……

    这么充满封建迷信气息的误会,不利用一下太浪费了。

    崔燮放弃了拿着画告诉高僧自己见着祖先入梦的方案,蹑手蹑脚回到床边,揭下那幅画塞进了怀里。

    有这么多人作证,他就不需要一张肖像画来证明自己梦见过祖先了。这些人证远比一张画更有力,哪怕是看过《鹅幻汇编》,猜到他纸上有文章的人,也猜不到他家庄户看见的老人是个画像。两次祖先显灵的神迹叠在一起,互相证明,就真真是崔家先祖不愿叫他成亲,不仅在墓前留字,还半夜来拖他入梦了。

    崔燮暗暗一笑,穿起衣裳,装作刚刚叫人吵醒的模样,走出房门问:“怎么这样喧哗,你们已请了法师来了?”

    庄户打了个激灵,慢慢回过头,先仔细看了屋里一眼,才僵硬地回话:“大公子醒来了?法师和高功要待天明才能来,小的们奉着两们小贵人...来服侍公子起身……”

    他们嚅嗫半晌,也没敢问崔燮是不是半夜撞鬼了。还是张鹤龄不死心,问了一句:“先生昨晚是一个人睡的?没人陪着?”

    崔燮笑道:“荒山野岭的,我上哪里寻个弟子睡在脚下服侍?你们起得也太早了,莫不是惦记早上山来顽耍?小心睡得少不容易长个子。”

    那就是没有狐狸精了?

    两位张国舅听人叫着屋里有人时,还想过是狐狸精化身老人吓唬他们,此时听崔燮说真没人来过,心下颇有些遗憾。那些庄户们却不似他们脑子里只有妖精鬼怪的,而是担心冲撞了崔家先祖,小心翼翼地问崔燮昨晚梦到什么没有。

    崔燮脸色微沉,皱着眉说:“是梦见了……与你们说了也没用,等法师来了再说罢。”

    果然是崔家老祖翁来看玄孙了!

    众庄汉倒叹了口冷气,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打着眉眼官司,低声说些自己编的新故事……等庄上人请来附近龙眼寺的高僧大德上山,崔燮得祖先半夜托梦,不许他成亲的故事就像风刮过一样飞快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那些僧人虽都刚上山,却都把昨天和今早的事灌了满耳,待到崔燮托着香火银子来跟他们求教时,为首的高僧便合掌高颂了一声佛号,庄严地说:“施主出身官宦人家,才名冠于当世,又深荷圣恩,可谓事事顺遂。但正因别处过于顺遂,只怕‘婚姻’二字上要有些坎坷。”

    崔燮满面赞同,附掌叹道:“大师说得实在太对了!我从前醉心举业,又以家中二老多疾,父亲在外做官,又没个嫡母主持,一向无意成亲。如今正要求祖先佑我得一能主持蒸尝的贤妇人为妻,却不知为何,我家先祖似有不愿我成亲之意……”

    他犹豫着左右看了一下,那法师便吩咐随行的僧人离开,他才上前问道:“昨天我扫墓时见青时上印出污渍如字,写的似是‘勿成亲’三字。我怕是有什么缘故,半夜就宿在山里,想听听祖先教诲。却不想半夜里渐渐睡实了,梦见个面生的老先生过来与我说,我们崔家祖上虽积有福禄,却只有出两代进士的福气,但因我……”

    他皱着眉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说:“那段我听不真切,或是想不起来了。总之他说我仿佛有什么缘故,得了意外的福缘,成了状元。但正如大师所说,因我别处过于顺遂,而人生于世总不能十全,他就要我不可成亲,甚至也不能有纳妾生子之意,不然我一人过于圆满,父祖兄弟的气运就都叫我占了……”

    那位大师微微颔首,叹道:“此是崔家祖上积福不足的缘故,不宜强求。施主既有幸得中状元,在朝为官,日后做个为善一方的清官儿,平日里多施舍庙宇、修桥铺路、舍粥济贫……积今生之福,亦能补先祖之憾。待到福运积满,菩萨自然赐你一个好孩儿。”

    崔燮连声称谢,请他们给崔家先祖做三十六日道场,拔他们出地狱,又许了一注银子重整庙宇。

    到下午又有家人带了栖云宫的道士来,崔燮又是如是一通说。那道士却不像和尚一样只劝他修桥补路,而是先作法沟通阴阳,说他高祖平生在乡间行善,又得了他这个状元的功德福运,已是往善人家投生转世。

    因他善德护身,临转世前才能显出真形来告诫他这些神灵间事。

    崔燮恭恭敬敬地听着,问道:“这么说来我就只能似高祖说的那样不成亲了?道长可知有什么化解之法么?”

    道长悄悄扫过他身后家人捧着的银子,掐指算了算,也长叹一声:“此是命数所定,人力如何能为?罢也,我总不能看着状元爷为前缘所拘不能成婚有后,只得舍了几十年道行为你做法破解一回了!”

    崔燮连忙叫人奉上托盘,也许诺下待回迁安家里就派人送银子到宫观中。

    两边的僧道收了钱就给他...破解,都极有职业素养。崔家祖坟前一边吹吹打打念金经,一边披头散发踏星灯,热热闹闹,引得不少乡人特地前来观看,飞快地将崔状元展墓得祖先点化,不得成亲之事传遍了四方。

    崔燮也含泪给父亲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得祖先指点,不宜成亲,否则将占尽崔家一门气运,有碍父亲兄弟的前程。

    他的信比万阁老的晚一个月发出去,却因为万安的信能走急递铺,崔家的只能叫人坐船从四川送到云南,中间有许多周折,落到崔榷手中时已是六月中下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