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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不大,布置保持着同志酒吧的简陋风格,几张破旧沙发,一张还算干净的茶几,上有小吃茶水和一大堆罐装啤酒;旁边还有张桌子,上面一台连好网络的光脑,正在播放着一个名为“军武位面”的节目。简而言之,这里几乎找不到带有酒吧特色的东西,没有舒适,没有温馨,高贵典雅更是边都不沾。
即便如此,当牛犇带着满脑子疑问走进来的时候,感觉却好像进入天堂。
“这种地方......生意怎么能这么好?”
此前酒客全体起立,怒目相视,他仿佛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些人的眼神仿佛看待异类,甚至把自己当成野兽;牛犇完全理解不了那种气氛,至今不明白为何会有那种感觉,离开时就像从笼子里走出来,无比轻松。
“这地方很好呀,是你还没有体会到。”
艾薇儿随后进来,关上门,先是抱怨:“小小年纪,下手也太狠了吧,害我好一通解释。”
“他自找的。”
牛犇嘀咕着,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左右看看,茶几上酒、水、茶、点心、水果全套配齐,已经打开啤酒足有七八罐,不禁为之咂舌。
“就你一个人,喝这么多?”
“这也叫多?”
艾薇儿直撇嘴,摇摇摆摆走过来,贴着牛犇身边坐下。
“随便享用,这里我是贵宾,免单。”
“知道了。”牛犇连连后撤。
艾薇儿逮住他,上看下看,鼻子还直往身上嗅。“医院泡了个小姑娘?”
“哪有,我在处理伤势。”
“顺带扒了人家小护士的衣服。”
这都能蒙对,牛犇还能说什么。
“少年多情,难怪会和肥仔急眼。”
“不是。”
牛犇转过身想解释,入眼一片白花花颤动耀眼,赶紧又把头扭到一边。
“你给我过来!”
艾薇儿可不是小护士,牛犇越是躲,她偏要捉住衣领把他拽回来,微醺的眼睛里射出挑衅的光。
“姐碰了这件衣服,是不是要把我的手也掰断?”
“你醉了。”牛犇挣扎着摆脱出来,“大壮呢?”
大壮是那个性情憨厚的摄影师,平时和艾薇儿如影随形,任劳任怨,既是保镖,也是牛马。
“让他先回去了,怎么,你想来一次正规采访?”
“当然不是。”牛犇赶紧摇头。
“姐姐我料事如神,就知道你不想。”放开牛犇,艾薇儿打开一罐啤酒递过去:“现在就只有你和我,这地方也不怕隔墙有耳,怎么样,全倒出来吧。”
“我不喝酒。”牛犇道了声谢。
“那你自便。”
“嗯。”
傍晚折腾到现在,快半夜了,牛犇又渴又饿又是疲惫,没心情客气。他从茶几上拿起一瓶水,拧开一口气喝上几口,又拿来几块点心,准备填填肚子。
“薇姐,这个同志酒吧到底什么情况,我看他们个个都......”
耳边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牛犇奇怪扭过头,大吃一惊。
自己开的酒自己喝,艾薇儿喝酒时的样子,只能用凶猛才能形容,扬起脖子张开嘴巴,直接往喉咙里灌;灌的狠了,酒水顺着唇边流下去,经过脖颈,侵入胸前的那条沟。
看得吃惊,忘了尴尬,牛犇伸手从艾薇儿嘴边夺了下来。
“怎么这样喝法。”
“呃。”艾薇儿打了个嗝,艾薇儿用手抹抹嘴巴,顺带还擦了擦胸口:“应该怎么喝法?”
牛犇被迫移开目光,“这样容易醉,不安全。”
“不是有你么。”微醉的艾薇儿风姿撩人,声音、眼神都仿佛带有吸力:“咱家牛牛连特种兵都打得过,姐姐还怕什么。”
牛犇神情微僵,心想我啥时候成了你家的,然后他意识到,神通广大的艾薇儿已经打听到思达门口发生的事。
再然后,程慕云是特种兵?
“那也不能喝醉,要是我没来呢?大壮也不在,而且这种地方......”
点心送到嘴里,牛犇囫囵地嚼着,思维处于半停顿状态。八年苦训但缺乏实战,他对自己的实力并无太多把握,虽然这次战斗的胜利有侥幸成分,但已足够证明那么多血汗没有白流,焉能不为之振奋。
“单枪匹马对抗王家几十人,面对整个城市最有势力的人也不低头,敢和来自三十八师的贵宾动手,还打赢了。咱们的牛牛是个重情重义的大英雄,怎么会言而无信?”
艾薇儿真的有些醉了,半靠半倚在牛犇身上,神情放松,但也有些颓然。“姐姐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着急去医院,对不对?”
听到这番话,牛犇心里一跳,从欣喜的状态中出来。
“那个,其实,我去是因为......”
“王汉又不是你杀的,吞吞吐吐怕什么。”
牛犇有些无语,心里想既然几觉得全都知道,不如散伙各回各家。
正想着如何开口,忽听艾薇儿说道:“牛牛,你是不是得过什么奇遇,修炼了什么奇妙武功?”
“嘿,微姐又在说笑话,哪有这种事。”
“一掌劈断两只手啊,还把姓陈的撞成脑震荡。”
“嗯,我的力气比较大。”
“这也太大了,你才十六。”
“人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其实我......”
“酒给我。”
“......哦。”这次牛犇不劝了,心想你赶紧喝,醉倒顶多我辛苦点,比为这些问题犯愁强。
艾薇儿没有让他失望,咕嘟嘟连灌几口,神情满足地打着饱嗝儿。
“牛牛啊,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同志酒吧?”
“不知道。”话题偏了,牛犇巴不得如此,老老实实回答后追问:“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自由之地,什么都可以说,谁都可以骂,一切秘密都不是秘密,人也不再是人。”
前面听着还算正常,等到最后一句说出来,牛犇不禁要苦笑,满屋皆醉我独清,你们喝醉了不拿自己当人看,本人正值青春年少,岂能同流合污。
人活一世,苦痛波折常在,冤屈困境在所难免,凡是心里有不满、不高兴的,不管对人还是对事,对公司还是对社会,在这里可以随便说,随便骂。简单说来,同志酒吧的初衷就是这样,给人们提供一个发泄情绪的场所;由于涉及隐私,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图个新奇跑来看看,但不会真的把心里的秘密泄露出来,加上硬件设施落后,酒吧的生意很差。
后来,针对大家的顾忌,而且泄露私怨容易结愤寻仇,酒吧有意识的选择公共话题供人讨论,远处开始,大处着眼,题材都为现实真事,并且收集素材和证据,摊开给到所有人面前。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由于没了顾虑,大家真正能够做到畅所欲言,说的骂的评的议的都没了心结,同志酒吧的人气在极短时间高涨起来。一旦起了头,下面的事情就好做了,酒吧组织人专门研究、搜索、筛选题目,简单讲就是寻找大家可能感兴趣的热门话题,范围逐步放大,内容渐渐丰富,并且逐步贴近到众人身边。
到那个时候,同志酒吧已演变成为现实版的杂门论坛,由于能够面对面讨论,加上酒精的作用,直观感受远比敲打键盘来的过瘾。
想谈论政治?可以。
喜欢猎奇探索奥秘?有。
爱好谈论八卦是非?多。
这些是爱好,还有冤苦与愤慨,比如认为自己受了冤屈,可以自行组织材料到这里散发,只要不打扰酒吧秩序,没准儿就能碰到出头机会;再比如对施政不满,对官员愤慨,为民生忧虑,为世风疾呼,等等等等,甚至那些对社会不满,反对一切秩序,充满颓废与绝望的人,也能在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这就是同志的由来,也是其最终主旨,同志同志,志同道合的意思。
发展到现在,同志酒吧渐渐形成一些相对固定的分类领域,其中,针对政府的那个板块最具有吸引力,每天都是热门。因为政府是制订政策的地方,每项政策,总有一部分人、甚至全部与之相关,总有人不满,即便没有不满,也会有人想要指手画脚,更重要的是,这块领域是最最不需要担心后果的地方,随便骂,随便说。除此外,就是针对具体官员,一击那些掌握财富和权力的机构、个人、组织,人们喜欢以此为话题发泄愤怒,慷慨陈词。
“所以啊,别看这里硬件不好,大家都爱来,说过骂过舒服过,一拍两散。”
艾薇儿打开一罐啤酒,咕噜噜喝上一通,莫名叹了口气。
“你怎么看?”
“我?”牛犇大感意外:“我又不懂这些。”
“谁问你懂不懂。”艾薇儿抬起手向后敲敲他的脑袋:“是问你怎么看这件事,还有这些人。”
牛犇觉得她不讲理,自己都说了不懂,还能怎么看?
“既然大家觉得开心,也挺好的。”
“那要是有人不让开心呢?”
“谁会这样?”
“你呀。”
牛犇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密探吗,哈哈。”艾薇儿大笑起来,把鞋子蹬掉,整个人上了沙发,舒舒服服地拿牛犇当靠枕。
“为什么把我当密探?”
“你的身手那么好,像是受过训练。”说着艾薇儿翻过身,几乎趴在牛犇背上,“啧啧,穿女人衣服的小密探......”
耳边热气滚滚,背后传来惊人弹力,牛犇一阵心浮气躁,干脆闪身,把艾薇儿扔到沙发上。
“薇姐你醉了,要不我送你回家休息,或者叫大壮过来接你?”
“算了算了,不逗你。”
她就这样仰面躺着,艾薇儿闭上眼睛,快要睡过去一样。
“人多了,杂了,政府就会担心,时不时会派人来看看有没有人准备搞事儿,有的话,找个借口抓起来。所以,这里的人最烦的就是密探,每次发现,都会群起而攻之。”
牛犇若有所思,脑子里回想起刚才肥仔大喊密探后的画面,与那位好心司机的忠告。
“经常抓人,酒吧怎么开的下去?”
“抓进去的人都能捞出来,反而成了炫耀和晋升的资本。不过在外面的人看来,那些被抓的‘同志’不是正常人,无所谓,习惯了这里的人,个个觉得自己清醒伟大,反而外面的人都是呆子、蠢货,要不就是愚昧无知,所以不在乎他们怎么看。”
听到这句话,牛犇顿时记起刚才那一幕,周围每个人的目光都带有鄙视,还有怜悯;然而那种怜悯与慈悲无关,高高在上,更像是一种恩赐。
牛犇厌恶这种感觉,不禁要为之皱眉。他觉得,如果到这里的人会变成这样,不仅应该抓起来,连酒吧都应该关掉。
“抓进去都能捞出来?”
“呵呵,你真以为这里只是一个普通酒吧......过来给我当靠背。”
“......”
“酒吧只不过是底层单位,后面有背景的啊!”艾薇儿用手点着牛犇的脸,说道:“同志会有没有听过?”
“没有。”牛犇默默摇头,已经不太想听下去。
“圣骑士团呢?”艾薇儿随意的声音问道。
“什么?!”拿到手的点心捏成烂泥,牛犇霍然起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