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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茗铭的头靠着熟悉的胸膛,头顶蹭到熟悉的下巴,来人身上的气息也是如此熟悉,她起初一阵慌乱,很快镇定下来。
“乔纳斯……”
丁茗铭微微挣扎,面色绯红,微赧道:“我妈在里面……”
乔纳斯一听,飞快地放开她,差点给她放了个踉跄,又赶紧扶好。
“对不起……”
丁妈妈在丁茗铭身后几步,已经看傻了眼。
怎么女儿从来没有提到有这么个人?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风尘仆仆的男孩儿。
这是连夜赶过来的吧,满脸的疲惫,眼睛微红,衣服皱皱巴巴……
嗯,算这小子有诚心。
“茗铭……”丁妈妈轻咳一声,呼唤女儿。
“……妈,这是乔纳斯。”
丁茗铭不安地挠挠头,只简单介绍了个名字,低着头,眼珠向上转,偷瞄丁妈妈的表情。
丁妈妈不愧是教导过多年调皮小学生的班主任,讲话客气,脸上带笑,自己的态度情绪却一点都不外露。
“乔纳斯,赶紧进来坐。”
她瞟了女儿的睡衣一眼,“茗铭,快去换衣服,我们下去吃早餐。”
丁茗铭不过在卫生间换衣服的功夫,丁妈妈已经和颜悦色地问了好几个问题,知道了他多大年纪、学什么专业的、跟丁茗铭怎么认识的,知道了他连夜坐火车过来帮忙送钱,暗自在心底点头。
乔纳斯也在这个旅馆开了个房间,但此刻还没收拾出来,便把行李放在丁茗铭她们房间,跟着她们一起下楼吃早餐。
一顿早餐的时间,已经足够丁妈妈大概了解了乔纳斯的家庭背景。
乔纳斯十分老实,问什么答什么,偶尔灵光一闪,还颇有眼光的给丁妈妈拿杯咖啡,烤片吐司。
丁茗铭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吃早餐,偶尔抬头瞄一眼交谈甚欢的两人,却头大的不敢让丁妈妈发现她的视线,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吃完饭,三人一起开车去大使馆。
有了一米八几的小伙子作伴,丁妈妈对这条寂静小巷的心理阴影,也小了许多。
她紧紧挽着女儿的胳膊,时刻保持在乔纳斯身边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
到了大使馆,得知即使办理加急护照,至少也需要一个工作日。
而今天已经是周五,也就是说,他们还要在布鲁塞尔至少待三天。
丁妈妈面带难色:“要等这么久啊!”
她对这个城市的好感度显然已经降到最低,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最终,丁茗铭决定,今天好好休息,第二天早起退房开车回斯图加特。
至于丁妈妈的护照,也可以下周一去法兰克福办理。
第二天,乔纳斯结了所有的账单,买了一袋子水果面包,洗干净分类装好,准备带着路上吃。
他从钱包里拿出丁茗铭熟悉的那张信用卡:“这个借你用,密码没变。”
丁茗铭顶着妈妈如同芒刺的目光,低垂着眼,把信用卡揣进自己裤兜里,转身一勾妈妈的手:“咱们回家,乔纳斯当司机。”
乔纳斯司机这一路做得着实不错,车开得很稳,每隔两个小时就开进服务区休息几分钟,让丁妈妈下车活动活动手脚,他则去买上两杯热茶,趁机献个小殷勤。
丁茗铭见他忙前忙后,心中不安,却不想在妈妈面前起什么状况,也只能听之任之。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总有点小尴尬。
暮□□临的时候,三人终于回到了家,丁妈妈疲惫的脸上,禁不住染上一丝喜色。
这几天担惊受怕,现在看到丁茗铭租的这个临时房子,都起了一丝家的依恋之心。
“乔纳斯,卡我过几天还你……谢谢你。”
丁茗铭唾弃自己,典型的用人在前不用人再后。
欠人的钱好还,可是欠人的情,这辈子也还不了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婉谢了乔纳斯的各种帮忙,独自跑前跑后带着丁妈妈补办各种证件。
虽然事事都不难,但是非常繁琐。
德国政府官员比天.朝的老爷们也不遑多让,办公时间往往也就上午那么三四个小时,去晚了只有冰冷的大门对着你。
忙碌了一个星期左右,终于各方面办妥。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丁茗铭不想丁妈妈带着被抢劫的伤痛回国,在她的再三劝说下,俩人又去意大利玩了两个星期。
只不过这次,俩人出门的时候小心再小心,酒店都至少订市中心的四星级。
包包一概不带,证件存酒店保险箱,出门只带复印件。
大头的钱和卡,都装衣服内袋里,随时掏出来要付的零钱,装丁茗铭裤子口袋里。
而且,俩人的鞋底里,一人踩着五十欧的紧急备用钱。
只是这五十欧,每天被她们的汗水浸得湿透,拿出来时候的味道实在有点太过*。
逛遍了米兰,走过了甘甜甜跑步的街道,去过了罗马,浪漫得走了一遍《罗马假日》里公主做过的程序。
丁妈妈的脸上,这回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只是每天睡觉前例行跟丁茗铭讲一讲乔纳斯,实在让她有点难以招架。
“这小伙子长得真漂亮,跟个明星似的。”
“性子看着也好,老老实实简简单单的。”
“他追过你吧?跟妈说说细节……”
往往到了最后,丁茗铭就装死睡觉。
逃避了再久,该来的总会来。
回国前,无论丁茗铭再怎么踌躇,也得去还人家的信用卡。
用掉的钱她都已经补上,还多打了五百欧表示感谢。
丁茗铭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理,这是拿钱补偿的意思吗?
可人家也不缺钱……唉!
原本想做个鸵鸟,给他把信用卡放信箱里,再发个短信了事。
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做人不能太不厚道,决定好好地去跟他道个别。
分别时候的天气很是应景,大雪纷飞。
都说全球在变暖,可今年入了冬,气温却一直在降低,雪也连着一场又一场。
丁茗铭还了卡,也没进门,顶着头顶一个毛球的毛线帽,围着暖暖的羊绒围巾,隔着厚厚的大衣拥抱乔纳斯。
告别的话实在太难出口,丁茗铭的嘴张了又张,干巴巴地用德语说出了同事们说再见时最常说的那一串。
“乔纳斯,谢谢……一切。保重,我们再见。”
说完,她松开环抱在他腰间的手,转身就要走。
挣了几下,没挣开。
“对不起……”
丁茗铭遂又抱紧,喃喃低语。
乔纳斯抱着不肯放,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丁茗铭离去一样。
冰凉的雪花一朵朵落下来,很快,就将两人染成了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茗铭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僵。
她的胳膊慢慢往上移,手指移到他的脸上,摸了摸。
乔纳斯被指尖一冰,一激灵,瞬间涌起一股心疼,却又还是舍不得放开。
“再给我十秒钟,好不好……”
丁茗铭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划着他的脸。
“只要十秒。”
乔纳斯捧住丁茗铭的双颊,珍惜地用拇指摩挲了半晌,然后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道,“你能不能跟我对视十秒钟?”
他讲的是德语,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是此刻的手抓得太紧,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对视十秒,就能爱上对方的过气游戏吗?
乔纳斯最近在国内论坛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吧?
丁茗铭低着头,心中滑过一丝不忍,踌躇片刻,点头干脆应声:“好。”
如此断了他的念想也好。
绝情又理智的丁茗铭,这样想到。
丁茗铭眼睫轻颤,蓦然抬头。
第一秒:丁茗铭眼睛扫过他点缀着朵朵白梅的黑发,唇边漾起一抹笑。他这样子还挺可爱的嘛!
第二秒:丁茗铭专注的目光滑过他的额头和眉毛。
这么饱满的额头,眉毛漆黑,肤色白皙,真是好看得像幅画。
第三秒:丁茗铭轻柔的目光扫过他的眼睫,睫毛好长好漂亮。
第四秒:丁茗铭对上了他的眼睛,清澈干净,带着隐忍的深情和不舍。
她突然不敢再看,目光游移,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却稳了稳她的身子,定住她,让她无法逃离。
第五秒:丁茗铭收起了唇边的笑,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第六秒:丁茗铭的目光开始挣扎,开始犹豫。乔纳斯眼睛里的温度逐渐升高,目光越来越明亮。
第七秒:丁茗铭冰凉的指尖忍不住贴上他的脸,顺着脸颊向上游移,犹豫着想要盖住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火焰实在太汹涌……
第八秒:乔纳斯依旧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手掌却准确地抓住了她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定住不动。不让她逃离,不让她转移,只想真真切切地看清她眼里的情绪。
第九秒:丁茗铭快支撑不住,他的眼睛仿佛是漆黑的磁石,难分难舍地纠缠着她的目光。她的指尖几乎嵌进了他手心里的皮肤,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第十秒:丁茗铭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冰凉的手挣开他的束缚,盖上了他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踮起脚尖,在他额头印上轻柔的一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空留乔纳斯一人,呆呆木木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任由冰凉的空气顺着各处空隙钻进他的身体,将整个身体冻得麻木,瑟瑟发抖,却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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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没影了,你还看什么!”
窝在哥哥这里打了好多天游戏的伊丽丝,捶了他一拳,把他拉进房间。
乔纳斯窝在沙发里,任妹妹用毯子给自己围成一团,心里空荡荡的缺了个口子,自家大门好像也挡不住外面的暴风雪。
茫然了许久,他叹道:“你说,茗铭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自己虽然哪里都比不上茗铭,可也不算太差劲吧。
莉莉安,还有那个韩国的李什么,也都对自己有好感啊。
没成想,伊丽丝冒出这么一句:“谁告诉你茗铭不喜欢你的!”
好像在大雪天突然看见前方有个火炉,望梅止渴的队伍居然真看到了梅林。
乔纳斯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说她喜欢我!”
伊丽丝白了他一眼:“我总归也是个女的。女生想什么,我还能看出个一二的。”
乔纳斯还是满心疑惑:“oliver说要直接跟人说喜欢,我说了,她拒绝了,还两次!oliver还说要跟别的女生暧昧,让她嫉妒。我在韩国也做了,跟那个李什么聊得热闹,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伊丽丝猛拍他哥脑袋一下:“笨!别听oliver的!他都是些烂招。这个茗铭,如果不喜欢你,不可能在被抢劫的时候联系你。人在惊慌无助的时候,总会联系心底最亲近的人。我不可能看错。”
妹妹如此的信誓旦旦,乔纳斯的郁闷一扫而光。
他猛地跳起来,将毯子一把甩在地上,迈着长腿就往卫生间里跑。
“干嘛去?”
“洗热水澡!不能生病!洗完了学习,还有两门考试,我要赶紧毕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