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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姜家,首辅嫡女,姜二。”姜梨道。
淡淡的一句话,正吵嚷着议论的人群都是一静。
刘子敏本来还等着姜梨说出口时好好地奚落她一番,听到此言的一瞬间,却是僵在原地。
京城姜家,首辅嫡女,燕京城的首辅千金,姜幼瑶大多数人都认识。面前的女孩子已经自报家门,那就是姜家的二小姐,八年前离京的姜梨。
太长卿家的小儿子固然能在燕京城横着走,可谁都知道身为皇帝恩师的姜元柏更是得罪不得。
只是刘子敏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要是就在这里认了怂,日后他怎么在燕京城里混?更何况要是承认了自己的罪名,让人知道他拿一副假画讹叶世杰的银子,国子监的同窗会笑死他,误了自家的名声,他爹更会打死他的。
心一横,刘子敏想着,整个燕京城,他又不是没打过比自己地位高人家的儿子。有些人家的少爷,虽然家大业大,性情却软。姜梨只是个小姑娘,吓唬两句,说不准会服个软。
刘子敏冷笑着看向姜梨:“你虽是姜家人,却不见得你爹会护你。别以为抬出姜家你就能胡说八道,我说这画是真的就是真的,你和这小子沆瀣一气,可别引祸上身!”说着,扬了扬拳头。
这就是活生生的恐吓了。
马车里远远望着这一切的姜幼瑶眼睛一亮,只恨不得刘子敏立刻在这里将姜梨打伤,如此一来,姜梨在街上与男子冲突,名声只会一跌再跌,姜元柏就算再如何偏心与她,这回也得动怒。
况且姜幼瑶也笑的刘子敏的恶劣行径,若是刘子敏动手,可就不管是男是女,重伤轻伤了。
“刘子敏,”叶世杰眉头一皱,将姜梨往身侧一挡:“你我二人的恩怨,与他人无关,莫伤及无辜。”
刘子敏哈哈大笑:“我也是这个意思。”他看向姜梨,意思便是,姜梨最好不要插手此事。
若是旁人,如今的姜梨也许会忍一忍,可她自小就继承了薛怀远恩怨分明,嫉恶如仇的性情,加之叶世杰还是自家亲戚。姜梨唇角一扬,道:“可巧,我这个人,最不怕惹祸上身,公子大约忘了,八年前我是因何离开的燕京城。”
诸客皆惊!
八年前,姜梨离开燕京城的罪名,可就是因为犯下杀母弑弟的大错,旁人忙着掩饰自己的恶事还来不及,姜梨却生怕别人不晓得似的,主动说了出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世杰诧异的看着姜梨,似乎没想到姜梨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姜梨却是神情平静,安然的望着刘子敏。
刘子敏突然觉得自己额上冒出些冷汗。
旁人大约不晓得姜梨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刘子敏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姜梨的意思是,她连杀母弑弟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一个刘子敏的威胁,还真不放在眼里。
刘子敏本应该为这挑衅感到愤怒的,可看着姜梨的眼睛,他却觉得害怕。
是的,他是个恶霸,在燕京城虽不是无恶不作,不过也差不离。手上甚至还有几条人命,但是,他手上的人命,都是针对比他势力低微许多的平民,而非地位与自己平等,甚至还要高他一头的官户。
当面对比自家势力更大的人家时,刘子敏欺软怕硬的个性就会迫使他有所顾忌,然而当他有所顾忌的时候,对面的人却毫无惧怕,甚至有一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狠戾。
于是弱的更弱,强的更强,转瞬之间,刘子敏已经落于下风。
姜梨瞧见刘子敏闪烁不定的眼神,就晓得刘子敏有所动摇了。
薛怀远是桐乡县的县丞,但为官清正廉明,铁面无私,有时候对于官阶比自己更大的官员,也敢于揭露。这样的人,在百姓之中声望极好,同僚却是恨得不行。
同僚恨,恨屋及乌,同僚的儿女们也恨。从小到大,她和薛昭不知道被那些官家少年少女找了多少麻烦。
她还好,女子间的争斗,总不会动手。薛昭可就惨了,那些少年一言不合就大动拳脚,薛昭总是鼻青脸肿的回家。日子久了,薛昭也学出些经验,对于狠人,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更狠,无论如何,气势不可输。过去有那些狠事,先摆出来给人看,压一压对方的气势。对方气势一弱,不要给他们机会,自己气势节节攀升,必然稳胜。
薛昭就靠着一身气势和他的武艺,最终在桐乡县里无人敢惹。
姜梨甫一看到刘子敏的做派,就知道刘子敏是个欺软怕硬的。而她有姜家这座靠山在背后,根本不必费什么心思,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击溃刘子敏。
杀母弑弟是个恶名,可是这恶名,在某些时候,也能令人胆寒,避免许多无所谓的麻烦。
“真是无耻。”姜幼瑶切齿:“这等丑事还拿出来宣扬,真是把父亲的脸都丢光了!”
见刘子敏站在原地不动,姜梨就道:“这位公子非要一口认定我是胡说八道,那就按照公子最先所言,送去报官吧。我也身在此案中,与你一道去就好。”
刘子敏又急又怒!
他当时说报官,不过是为了吓唬叶世杰,只要上下打通门路,要坑一个燕京城没有关系的叶世杰还不是易如反掌。可是姜梨也牵扯进来就不一样了,姜梨是姜家小姐,就算是看在姜家的脸面上,这个案子也只会秉公办理。到了最后,他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赚到叶世杰的银子,反而将自己也坑了进去。连累了自己爹的名声。
转眼之下,刘子敏已经是冷汗涔涔。他看着姜梨,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在庙堂里呆了八年的被家族厌弃的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底气,怎么会如此不依不饶?
“不过,”正在刘子敏进退两难的时候,姜梨忽然笑道:“我想此事大约只是一个误会,毕竟公子看样子也不是会故意讹诈他人之人。想来以为这幅画是真的,也是被人蒙骗了。既然如此,不如讲和,让叶公子赔上二十两银子,此事作罢,如何?”
在刘子敏的耳中,姜梨这话犹如天籁,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啊。
如何?当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