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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县里,一个捕头样子的人小心说道:“您想,要是黄粱坡那帮土匪,安大人身上的丝绸官服,千层底棉鞋和上好缎子做的内衬不都被得扒了?”
“你想说什么?”县里眯着的眼睛里目光闪烁。
“很有可能是外地土匪干的,隔壁郡不是今年秋天剿匪了吗?或许是他们剿匪不利,导致盗匪流窜到咱们州郡里边了。您想想啊,黄粱坡的土匪多穷啊,以往听说他们连小孩的尿布都要抢去纳鞋底,怎么会给安大人他们留一针一线?”那人继续说道。
“嗯,有道理。”对于黄粱坡土匪抢劫没有底线的事情,县令还是很有信心的。
“而且手法这么干净利落,几乎都是三刀毙命,感觉更像亡命之徒的手段,咱们黄土那都是些什么货色?前段时间不是有两个军汉杀翻他们一群人吗?安大人好歹还有三个护卫一个马夫呢,看现场的痕迹,安大人他们根本就连逃脱的迹象都没有。”那人分析道。
“有理有据,确实很可能是从隔壁杭元郡跑过来的流寇,本地土匪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儿。对了,之前白水驿那个驿丞郗什么来着?那个人不是杀了几个土匪吗?铜兰县和咱们县不是没人认得那几个死人吗?说不定就是隔壁郡跑来的!对,你看那帮人逃跑的方向是黄粱坡吗?”
“从地点上来说,他们的痕迹确实最后消失在黄粱坡那儿了。”男子说道。
“嗯……”县令嘴角耷拉,“我看一定是那群流寇过来鸠占鹊巢,不然平时那么怂那么无能的一帮乌合之众怎么敢去袭击安大人的车架,那可是北路宣谕安抚使啊,名义上可以调动燕止郡的一切力量配合他。”
“大人说的是。”男子回答。
“之后就按照这个方向调查,郡府里来的那位捕头呢?”县令问道。
“还在附近村寨调查。我让伍三郎陪着他。”男子回禀。
“你和他沟通一下,当然,不要我们觉得,要提出可能性和合理性,知道吗?”县令说道。
“小人明白。”男子点头。
“那就好,郡守大人非常重视这件事,你快去办,早日查清,咱们早日安心,郡守大人那边也能早日行动。”县令说道。
“是,小人告退。”男子行礼之后离开。
嗯,外地来的流寇,这个说法不错。事实的真相怕是查不清了,唯一能确定地就是袭击安大人的是一伙武力非凡的贼人,这样的贼人黄粱坡里应该没那么多,不然早出来白日攻打各村寨,而不是趁夜偷鸡摸狗地去抢人或者半道上去劫人。自己治下的密阳县紧挨杭元郡,未必不是那边的土匪活不下去跑到这边来作恶了,相信郡守大人也喜欢这个理由吧。
……
“这根本不是理由吧。”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
“刘管事,你觉得你,或者你们家老爷能承担得起放跑杀害安大人凶杀的同伙这种责任的话,我倒可以现在把几位公子放出来。”县丞一副轻松的态度。
“苗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来咱们娄云城也数年了,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个敦厚善良之人,他虽然偶尔有些顽劣,但绝对不会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结交的。”刘管事赶紧赔着笑脸。
“我知道,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些人看到我们放出公子去,厚此薄彼,要是真闹起来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把人全放了?万一公子真的看见某些事情,以为是稀松平常确实关键证据,我们又怎么办呢?”县丞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刘管事感到无奈,这事情怕不能轻易善了,只是不知道县衙和郡府是打算要剿匪的银子,还是让人配合把这郡城附近的地皮都搜一遍。
“那要关到什么时候啊?”刘管事无奈道。
“这个说不好,你知道,郡守一声令下,全郡都行动起来,甚至发往北边请求威远军支援的文书这时候应该都到路都统大营了。”县丞举重若轻地说道。
“什么?连威远军都要调动?”刘管事傻眼了,怎么扯上军队了,这事情也太大了吧。
“你可知道那安大人的北路宣谕安抚使的任务是什么?劳军啊!威远军打了大胜仗,陛下派人来赏赐他们,可是现在赏赐没了,赏赐的人也死了,你说那帮丘八大爷现在是什么心态?”县丞真真假假地说道。
什么心态,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要是真放到郡城来,他们可不会和自己这些良民讲理啊。他们要是查不出来,怕是要变成土匪来敲杀自己这些人,说不定比土匪还可怕啊!事儿大了,不好善了!
刘管事面露难色,一脸苦相:“苗大人,你我相知多年,也算是老友,您就说,今天这个事情该怎么办?要是我家公子一直在牢里待着,我也没脸回去啊!”
“刘管事放心,今晚郡丞大人不是会设宴邀请娄云城里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吗?到时候会商量咱们娄云城里的一些事,我看你们老爷可以在那时候商量,郡丞大人应该能给一个肯定的答复,我这七品小官,实在是帮不了什么忙。”县丞一脸爱莫能助。
“苗大人,这……”刘管事欲哭无泪。
“放心,这事儿牵扯到安大人,威远军,郡丞大人一定会妥善处置的。”县丞“安慰”道。
这能放心吗?您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放出来的日子遥遥无期啊,自家公子过几天可是要结婚啊,这日子可不能拖啊。而且怎么对亲家交代啊,说出去恐怕只比去妓院被抓好听点吧。老爷还想明年给公子弄个孝廉,然后去考功名呢,这下怕是要砸了。
刘管事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只得最后客气一下,失落地离开大堂;不过他倒是得到探视自家公子的机会。
“公子,您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刘管事扑在木栅栏上,焦急地问道。
“刘叔放心,抓我们进来时衙役还算客气,一个牢房里的都是些熟人,不过,我听这些官差们说什么安大人遇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听过咱们郡里有姓安的官员啊。”
“没事就好。”刘管事控制住情绪,又忍不住碎嘴,“公子呀,你从小听话,怎么偏偏要昨天出去,明明小六子都说了街上戒严了。”
“老刘,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几个很郁闷啊,只是玩钱而已,至于把人抓了嘛!”寅岫顶这个鸡窝头问道。
“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刘管事惊讶地看着他。
“没事,睡相不好,你快说。”唐寅岫说道。
“听说是一位北路什么使臣,去巡视北边,慰劳威远军,结果在咱们燕止郡这儿被杀了;那些犯案的强人可能跑到咱们娄云城了,郡守已经下令,所有近期来燕止郡的人都有调查一边,还有出没花街柳巷、酒馆赌坊这些地方的人也要严加盘查。不过公子不要担心,今晚郡丞就会召集娄云城的富商大户,共同商讨此事,大概明早,您就能出去了。”
“真杀了皇帝的使臣?”唐寅岫不相信地问道。
“那还能有假?”刘管事没好气道,这个唐公子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主,这次公子晚上出去,绝对是他怂恿的。
“那事情就大发了,说不定维平你的婚事都要受到影响。”殿秋说道。
“就是啊,公子你快结婚前还遇到了这种事,真是晦气。”刘管事不满地瞪了唐寅岫一样,又继续说道:“出去之后咱们先去青松观,请三净真人给你办个法师,驱邪避恶,保佑前路顺利。”
“对了,这事儿我娘知道吗?”项维平问道。
“我先瞒住了夫人,可是要是今晚您再不回去,我也瞒不下去。更何况,两位平时都能当借口的公子现在也都进来了,我怕稍后他们家人打听到消息也会赶来。”刘管事说道。
“完了,我娘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回去她又要哭了。”唐寅岫闻言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吃一堑长一智,唐公子以后要留心啊。”刘管事尽量心平气和地规劝。
“唐管事,就在前边。”一个狱卒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老刘,你也来了?”唐管事一愣。
“唉,都在。”刘管事无奈道。
“福伯,我娘是不是知道了?”唐寅岫抓住栏杆问道。
“夫人不知道。”
唐寅岫的心还没放下,就听唐管事说道:“但是老爷昨天晚上回来了,这次他是真生气了,公子,你怕是有苦头吃了。”
“完了!”唐寅岫感觉双腿一软,“爹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过两天就是项公子大喜的日子,老爷怎么也得赶回来啊。”唐管事说道。
娄云城县衙大狱里众人纷纷扰扰,大同巷某个屋子里也是乱做一团。
“彪哥,现在别说出去打听消息,怕咱们想带着刀剑从娄云城出去都有麻烦。”一个年轻人说道。
“二郎说的是,我之前出去一遭,走到草市没多远的地方也被拦住盘问了。”另一个中年汉子说道。
“大家都说说,”彪哥直起身子,“有什么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