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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在忙,一些小人物在忙,另一些小人物却在忙里偷闲。
“好汉,这笔买卖可是十五两银子,只要您点头,现在我就送上五两银子,事成之后,再送十两。”男人略带讨好地把银锭放在桌上。
“这等小买卖也好意思找上我家,你这是看不起谁。幸亏你没见到我家大哥,不然你这是讨打。”粗犷的汉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知道各位好汉做的都是成百上千的大买卖,不过各位向来是劫富济贫,急人之所急,所以,小哥莫要嫌少,我东家说了,事成之后,还有单独给小哥的三两。”虽然男人早在心里骂了这个不开眼的穷鬼土匪数遍,但面子上还是得装作一副诚恳的模样。
“嗯,这话说的是,不过劫一个小孩,说出去怎么也不好听啊。”汉子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实际上汉子也真不情愿,大哥带着其他兄弟和另外的几个寨子去郡城干票大买卖去了,成了,这个冬天日子就好过了。现在寨子里没留几个人,全靠自己几个守家呢,要是全部出去,一个不小心栽了,那可真是没法交代啊。如果到时候大哥的买卖没干成,回来发现自己又把剩余的几个兄弟都折了,那别说过年了,寨子腊月都熬不过去。而且这买卖才十五两,要是平时干干也可以,不过前两天好像死了个大官,这两天风头正紧,连郡城都派人来了,自己出去撞上那些搜捕的人,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好汉,难道忘了我刚才说得,这孩子是镇子上舒大户的旁系子弟。那舒大户是什么人?那年作恶乡里,欺男霸女,为了敛财不择手段,老天看不过去,让他的两个儿子死于非命。如今舒大户又打算把这个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继承自己的家业。好汉,你这样做并不是做恶事,而是替天行道啊,而且说不准还能想舒大户勒索……额,讨要五六十两,您说,这买卖划算吗?”男人巧舌如簧。
“五六十两?”汉子有些心动,今年秋冬的买卖不好做,不知怎的,旁边几个郡的土匪都跑来了,再加上胡人的搅水,弟兄们确实都快憋疯了,要是可以地话,出去溜溜骡子骑骑驴,顺便干他一票倒也是个办法。
看着男人不自觉地摸下巴,男人知道这事儿有希望,于是继续添油加醋地说:“好汉,这银钱是舒大户现在能拿出来的,等到了开春,他要是卖田,卖水井,还能多拿出一百两,想想这可是快两百两的生意啊,我听说郡城那些大官一年收入才一百多两。”
这舒大户和那个小子两户人家,虽然所在的地方不同,可都不算自己家的地盘,平时都是马六他们寨子经营,自己这伸手是不是算越界啊。尤其是这时候众首领都在郡城集合,精诚团结,准备有钱一起赚,自己在后边来这么一出,虽然可能不会说什么,但郡城买卖分给的东西怕也少了。还有这个舒大户真的打算把这小孩过继过去吗?万一人家只是说说呢,到时候羊肉吃不上还惹得一身骚。
“你就这么确定舒大户会过继那个小孩?”汉子问道。
“那是自然,这舒大户和这小孩的祖上可是一母同胞啊,虽然后代关系远了,可是继承香火,总得找个亲近的吧。”男人看着有戏赶紧说道。
“嗯!”汉子点点头。
只要绑了,确实能弄到钱就好说,不过现在寨子里的马和腿脚利索的骡子都被大哥他们骑走了,只剩下几匹跛骡子和小毛驴,那个后谷寨离得有点远,骑驴来回得一天,自己人手又少,还是不太好单干啊,和其他寨子合伙?不妥,这到手的银钱飞了一半,想想就难受。要不等上十天半个月,外边查案的人歇了,大哥他们也回来了,到时候一动手,岂不美哉?
汉子想好后,对着男人说道:“好,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应该给这个舒大户一个教训,这样,我先去和我大哥商量,明日你再来这个屋子,大哥要是同意了,我们半个月之后就动手,另外,这定金不够,得十两,事成之后,再给十两。”
“好,那就有劳好汉了。”男人做出一副爽利的样子,随即又问道“只是这时间会不会太晚?”
“你懂什么?”汉子满不在乎道,“读书人有句话,叫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动手前总得弄清楚他们家状况吧,总不能直接踹门去抢人吧。更何况,现在外边沸沸扬扬,都是那个什么北路安慰什么大人的案子,县衙衙役查得紧,总得避过风头吧。”
“好汉说的是,是我想得少了。”男人点点头。
“好,那么明日上午见。记着来的时候,还是要别红绳子,要是遇见其他寨子的人,有这红绳子可以保证你顺利来。”汉子嘱咐道。
“我记着了。”男子答道,随即起身,“那么好汉,我走了。”
“不送。”汉子客气一下。
男人走后,汉子一旁半天没说话的小青年开口:“三哥,这买卖油水足,可是现在大哥不在啊。”
“我自然知道大哥不在,他走的时候还是我送的。”汉子乜了一眼年轻人,这么老实当什么土匪——“但是这事儿能和一个外人说吗?而且这买卖确实值得咱们干一票,一会你辛苦点,拿几只鸟去那个村子那儿卖,就当作是外来的猎户,打听打听这个舒大户和这个小娃的事情,这种事情,咱们可不能只听一家之言,万一是个砸碎骨头都没有多少油水的破落人家,咱们不是亏大了吗?”
“要不先和弟兄们商量一下?”
“商量自然是要商量的,那得你先打听清楚。”汉子没好气道,“这事儿能不能还在两可之间,你打听清楚了,咱们再说。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动手还在半个多月后,那时候大哥肯定已经回来了,一切有他做主,大不了把那十两还回去,咱们的名声还在。”
“三哥想得周全。”年轻人说道。
“那是,快去。”三哥得意地吩咐。
“唉!”男子应了一声,就跑去收拾东西。
娄云城县衙大牢里,众人正围着一个精壮汉子,津津有味地听着他讲故事。
“嘿,你们不知道的啊,那蒋邬氏可是个嫉妒心肠特别重的女人。听说在向我买药弄掉这个可怜婢女的肚子前,她还冻死过自家的一对母女,这就是蒋老爷到现在为什么还只有一对女儿的缘故。但凡是有婢女之类的被蒋老爷看上、睡过,她都要想方设法地弄远他们;要是蒋老爷有一点纳妾的想法,蒋邬氏那可是手段百出。”汉子说道。
“那蒋老爷就没一点办法?”一旁听的闲汉问道。
“蒋老爷也是有脾气啊,可是他还要依仗蒋邬氏的娘家,只能忍气吞声,多年下来,怕是已经成了习惯。”汉子摇头。
“这事儿听的人火气大,老徐,你换个故事讲讲。”一旁的一个汉子说道。
“就是,听得人牙痒痒,讲个青楼小妞的故事吧。”另一个汉子说道。
“对,讲些类似于咱们娄云城的牡丹姑娘、水仙姑娘,那样的事儿。”墙角的汉子也起哄。
“嘿,你们还挑剔开了!”老徐装作生气道,不过又随即一笑,“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闲汉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得,其他州郡的大城我也去过,今儿就给你们讲讲南边的事儿。”
“南边的事好啊,我这辈子都没去过南边呢。”一个闲汉说道。
“南边,你这辈子怕是没离开过咱郡城二十里。”另一个闲汉说。
“都别废话了,快听老徐讲。”旁边的汉子怒道。
“嘿,各位虽然都没去过京城和各地王府,但是都听过阉宦吧。就是从小挨了一刀,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的那种人。你们或许会想,这阉宦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难不成是和宫里或者某位王府的娘娘有关?那抱歉了,这种大不敬的事情我可是说不出来。不过我也不扫大家的兴致,记得我刚才要说什么吗?青楼女子!你们或许会想,阉宦没了那玩意儿,难道还会去青楼招妓吗?嘿嘿,各位还别说,南边就有这么一出,不是招妓胜似招妓。”看着众人脸上的淫笑和好奇,老徐知道自己调起他们的胃口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当今天子喜欢任用宦官做监军和地方度支监察使之类,咱们今天要说得这个宦官,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听说过当初大将军掘坟事儿吗?”
“听过。”有人点点头。
“是几年前那个宦官掘坟的事情吗?”另一人问道。
“没错,就是当年震惊朝野的平裕掘坟案件,这次要说的,就是他的假儿子忠德的事情。这个忠德也不是什么好鸟,据说当年掘坟就是他和另一个阉宦亲自动手做的,因为办了这事情,所以平裕很欣赏他,就提拔他做了高颖城的漕运度支监察使。各位想想,漕运啊,那就是银子坐着船从各地漂往京城啊,都不用自己动手,把袖子往河上一放,大把的银子就自己掉进来了。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管漕运的人,怕是没一个干净的,所以啊,就花心思想讨好这个阉宦。有的人送金银,有的人送宅子,还有的人送家具仆人,然后,有个商人,起了歪心思,居然想到请阉宦喝花酒。诸位想想,这不是当着跛子骂瘸腿驴吗?而且这忠德敢挖人家祖坟,能是什么善人吗?”
“这么说,这商人非但没捞着好,恐怕还要吃顿报复?”一个闲汉插嘴问道。
“还记得我前边说的,不是招妓胜似招妓吗?”老徐嘿嘿淫笑。
“哦?那究竟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