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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叔睡哪儿
一位四十多岁的壮汉大声吆喝着走到女孩跟前,仿佛一伸手就要将女孩提溜起来似的。
“别跟人家小姑娘动手埃”旁边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大妈看不下去了,赶紧劝说道:“你这小妮子怎么不说话啊,你告诉他们你叔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吗?”
大妈这一劝不要紧,齐刘海女孩抹着眼泪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哪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我还想找他呢……我在工地做了那么长时间,啥样的活没干过,食堂子、小工还有壮工活,哪里有活儿就到哪里去干,我也一分钱都没拿到呢……呜呜……我找谁要去碍…呜呜……”
女孩这一哭诉,要钱的民工们觉得再跟这女孩耗下去也没有多大希望了,看来年前年前讨回工钱回家过年的希望基本上是泡汤了。
“我们抢了这***东西1
绝望中有人提议,于是围在女孩四周的人群疯了似的四处散开,在工地上到处寻找可以拿的可以变卖的东西。
跟若非一起到工地上演出的那几个草班子演员也跟着起哄,跟着四散的人群抢东西。
“小兄弟,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抢点东西卖了回家过年?”姓刘的胖大姐异常兴奋地跑过来对若非说,看样子昨晚她过得很快活。
若非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胖大姐便顾不上若非,跑去找她认为值钱的东西去了。
若非走到独自摸着眼泪的女孩面前,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想了半天才轻声体贴地说:“你别坐在灶台上,太凉了。女孩受凉了不好……”
女孩听话地从冰冷的灶台上站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冲着若非笑了笑,随即表情便又暗淡下来。
“你多大了?”若非没话找话地问。
“十七了。”
“哦。才十七埃”
“嗯。”
“那你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
若非问一句,女孩低着头答一句。
“不知道?”若非看了看四周疯狂抢东西的人们,转过头来看着女孩说:“你不准备回家过年吗?不如你也去找找有什么东西可拿的,拿去卖了说不定还能有几个钱。”
女孩摇摇头,“我不回去。”
“什么?你不回去?1
原本若非想随便安慰女孩几句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了,听到女孩这么一说便很是吃惊。
“你说你不回去?难道你不回家过年吗?”
女孩点点头,没说话。
“那你打算到哪儿?我去,你不会是要留在这里……过年吧?1
女孩又没说话,依然垂着眼皮点了点头。
“真要留在这里啊?你跟谁?跟谁留在这儿过年啊?”若非好奇地问。
“没跟谁,就我自己。”女孩倔犟地绷了绷嘴唇,肯定地说。
“你自己?”
若非心想没搞错吧。一个十七岁的身形单薄的女孩,居然要独自守着几幢黑咕隆咚的在建大楼框架过年?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这时候,很多收拾好了行李的农民工们,已经开始大包小包地撤离工地了。若非和女孩呆呆地看着那些神情落寞的人们一个个地离开。
整个建筑工地大院里渐渐变得平静下来,经过了那些愤怒的农民工们的洗劫,大院里更显得荒凉空寂。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回家过年。留在这里多瘆人啊,你不害怕吗?”若非说着捂了捂大衣的领口,好像害怕随时会从哪里冒出一个恶魔抓自己的脖子似的。
“回去……我叔在那里呢……”女孩轻声地说。
“你叔?”若非猛然想起昨晚上女孩的哀求声,便好奇地问:“你叔是你的亲叔吗?”
女孩摇摇头说:“不是本家的,就是一个村子里住的,连姓都不是一个姓氏。”
“哦,那他干嘛要到你家,你爸……他不在家吗?”
“呜——”
没想到一提到父亲,女孩大哭起来,“俺爹早没了,就在工地上摔死的……,那时候俺还小,俺叔把俺爹送回家帮着埋了,之后……便住进了俺家……”
“那你叔……他没有老婆啊?”
“有啊,俺婶管不了,俺叔喝上酒就打俺婶……呜……”
若非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还以为自己的命苦,相比之下,这女孩比自己苦多了。至少自己还有爸妈的疼爱,有爸妈做好热腾腾的年夜饭等着自己回家团聚。而这个女孩呢,居然有家却不愿回。
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除了若非和女孩,工地上再没有其他人。偌大的工地大院里,显得更加寂静落寞,令若非的心都感觉空荡荡的。
“你饿了吧,我给你做点饭吃。”
女孩的脸上早就没有的眼泪,笑盈盈地甚至讨好似地看着若非,好像生怕若非会随时扔下她离开似的。
“我……我不饿。”
若非没有说谎他真的不饿。虽然从早上一直到了太阳开始偏西,若非都没有吃一点东西,可是心里却感觉堵堵的,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
“你……你饿了吧,要不然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若非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院子外面走。
“咯咯!这周围除了工地就是工地,哪有卖吃的啊?”女孩清脆爽朗的笑起来,“想要买吃的得跑出去二里地呢。”
“啊?1若非为难地看了看女孩,这时候他真的想收拾东西离开这座开始有点显得阴森可怕的工地了,“那怎么办呢?”
“我这里还有些面粉,我给你擀面条吃吧。”女孩兴奋地提议道,“我多煮一些,一天的饭就这一顿吃了。”
看到女孩乞求的尽力讨好自己的目光,若非突然感觉如果这时候撇下这个女孩离开工地好像有些残忍了。于是他暗自决定今晚留下来,再留在这阴森可怕的工地上待上一晚,就算是多陪女孩一晚了。
若非跟女孩走进简易棚内的厨房,看到厨房里存了一些散煤块,几颗白菜,还有一个脏兮兮的菜厨。矮桌矮凳到处都黑不溜丢的。整个厨房里唯一令人赏心悦目的就是墙角单人床上铺着的粉红印花的床单,看上去干净又温馨,给厨房黑乎乎沉闷的色调涂上了一抹明快,看上去清新了许多。
“厨房里还有床啊,你就睡在厨房里吗?”
“原本我在简易房里跟厨房另一位帮工住,你们不是要来演出吗,我就搬到厨房给你们腾出住的地方了。”女孩一边回答一边将面板放到桌上,然后和面擀面,动作娴熟而又麻利。
“哦,是这样埃”若非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女孩儿跟他叔拉拉扯扯哀求的声音,便有意无意地问道:“那你叔……他住在哪儿啊?也住工地简易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