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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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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深深,道阻难行,便是远离京城的地方有地方官员管辖,能组织清雪的良官也少之又少。

    出了繁州之后,沈清更能感觉到南楚官府的不作为,沿路百姓为谋生存各扫门前雪,这路段也是一时好走一时坏。

    沈清鼻塞又头疼,坐在马车上昏昏沉沉了好些日子,便是毕沧每日给她喝上几碗姜茶药包也不起什么效果,无非是让肺腑暖和一些。

    越过宿州,便到阳州,因雪路难走,平日里也不过十多日的路程,愣是行了一个多月才到阳州境内。入阳州后天气便更加冷,入目的屋檐皆是手腕粗的冰凌挂了一排,整个天地亦如冰雕,几乎找不出除了白之外的其他杂色。

    沈清捏着依旧有些堵塞的鼻子,掀开厚重的车帘朝外看,冰天雪地间一栋栋与京城毫不相同的平房堆成了城池。这里的百姓几乎没有盖二层的,因为早已入冬,天气恶劣,也不见什么田地农耕,明明已到饭点,就只有那么几家烟囱燃起炊烟。

    沿途过来,沈清也打听了绮昀山与广玉仙人的消息,不过宿州临近繁州,竟无人听说过绮昀山。宿州境内的百姓反倒更信京城里的明光国师,甚至因消息走得慢,沈清到了他们也不知明光国师早已死了。

    但也不算毫无头绪。

    沈清既然问不出绮昀山和广玉仙人,便从另一个方向打听,这世间能遇见仙人的少之又少,可若是他们当地发生的奇事约能流传多年。

    广玉仙人救下夙遥是在一千多年前,民间无史册,却也有传说。

    宁栀当初对沈清说起过夙遥的故事,也提过夙遥的由来,夙遥原先就是被人丢弃在当地一个颇为有名的道观的婴孩。彼时盛行炼丹,当地的百姓都向那道观求过药,可是彼时道观因丹药有毒致使多人服丹而亡,百姓纷纷冲上山,将那道观烧了,砸了,也将道观里能抓的道士抓了,打了,死了许多人。

    沈清顺着那道观事迹去问,果真叫她在宿州靠近阳州的一座小城内打探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她才确定要来阳州多待一段时间。

    那座小城有个说书茶楼,说书人家中藏书颇多,那道观的故事他也说过一阵子,但因反响平平便被他重新换成了凄美的人、妖之恋,那些富家小姐们喜欢听这个。

    但因说书人记性好,恰好那日沈清就在茶楼内打听道观之事,他便嘴碎地上来提了两句,想着能落些赏钱,甚至将那记载故事的书籍翻出来送给沈清。

    书中记载的道观在阳州,而他们那处若往前推个一千多年,便也算阳州地界,只是后来朝代更迭,地区分化,才将他们分到了宿州,与阳州隔开。

    沈清知道哪怕曾经收养夙遥的道观是在阳州,也不代表绮昀山就在阳州,可若夙遥临死前没有骗她,绮昀山果然是在南楚以西,便只有可能在阳州了。

    阳州虽不大,却有城池十数座,何至于一路走来皆是萧索。

    又一阵冷风吹来,毕沧的掌心在沈清额前悬着,恰好替她挡了几片迎面而来的雪花。

    沈清想事想得远,入阳州后过两座城,半点仙气都搜不到,如若那里真的有仙山,或者曾有仙山,不过才一千多年,何至于烟消云散。

    眼下是第三城,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的,一眼望到头密密麻麻全是平房的——坞城。

    放眼望去,甚至能看见天尽头灰蓝色的云,哪儿有一座山?就连个小土丘都没有。

    “宁栀说,自从夙遥拿走了坤灵镯后广玉仙人也就再没有消息了,便是关了山门再不与外界往来,也不至于走得这样干净,每座仙山皆在其修内,不可携山头另居,这绮昀山到底在哪儿?”

    沈清一脚踏出马车,站在马车前头往远方眺望,她觉得这里平得厉害,别说是阳州,甚至能一眼望到关州去,那里也不像是有山的样子。

    “人都说望山跑死马,我这望也望不到,去哪儿找仙山啊?”

    沈清不耐地啧了一声。

    她近来身体不适,风寒之症久久未愈,毕沧经常能看见沈清没事儿就给自己把脉,想看看自己的病到底何时才能好,不然说话总堵塞带着鼻音,一股软糯撒娇的味道。

    可惜大约真是医者不自医,小小风寒,沈清愣是探不出自己的脉象有任何问题。她倒是想过去找民间大夫,又怕人家摸出自己一魂一魄脉象弱浮,会吓到人家,干脆还是老老实实喝了一个多月毕沧给她泡的姜茶。

    许是因病心情不好,又或是因这大雪冷得人头疼,沈清的脾气略差,符马在前拉着马车稍微晃了晃,她都能骂一句脏话。

    毕沧听了只觉得好笑,被沈清瞥一眼后老老实实收起笑容,摆出担忧的表情,再为她倒一杯热茶。

    热茶自是没多大用处的,沈清或许也不是风寒之症。

    毕沧以为,还是那一道仙魂的原因,两道仙魂并未完全融合,毕竟分隔太久,总需个令人不适的过程。

    一魂一魄连人也算不上,又怎会得人的病。

    毕沧见她此刻迎风而站,四野望不见仙山,气得马上就要跺脚的样子,觉得她可爱又有些可怜。

    且不论广玉仙人究竟有多少年的修为和道行,单单遗失仙魂这一宗罪便足以让他身死道消。更何况……夙遥不过一介凡人,杀之不费吹灰之力,怎么可能落下山崖后便再也找不到踪迹,无非是广玉仙人不想去找。

    广玉仙人是真心将夙遥当成自己的孩子,自己唯一的弟子来教养的,他对夙遥倾注了太多感情,纵使失望,纵使知道夙遥在走一条错误的道路,他也还是如这世间大部分溺爱孩子的长辈一样,放他离开了。

    知错仍犯,绮昀山必遭天谴,数道天雷之下,别说是仙人仙山,恐怕那山间的一草一木也皆受广玉仙人一时不忍所累。

    毕沧心知那所谓的广玉仙人应是没得彻彻底底,却一点也不觉得广玉仙人可怜。

    谁来可怜可怜他的清清呢?

    孤孤单单地在绮昀山上待了几万年,还要被夙遥那种肮脏之人带走,被困皇宫,被那些血腥与污秽的气息侵染,她受过的苦楚,够广玉仙人和夙遥死一万次了。

    毕沧眉目温柔,又听见沈清骂了句:“这什么鬼地方,哪有仙山?狗道骗我!”

    狗道骂的是夙遥。

    毕沧认同地点了点头,在她要气得难受之前开口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你的风寒尚未痊愈,还是不要吹风的好。”

    才说完,沈清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缩了缩肩膀坐回马车内,再从车帘往外看,也没见到哪家门前挂了客栈或驿馆招牌的。

    毕沧催符马缓慢行驶,此处还是百姓居住的多,若要找到客栈,大约要往城池的中心而去。

    马车往坞城里头走了一段,很快便引起了坞城百姓的注意。

    时值正午,的确是饭点了,但真正生火做饭的人不多,多数人都是手里捧着硬邦邦的面饼,就着小炉上的热水泡着吃,一点油水也没有,更别提什么美味。

    这种粮食家中小孩儿吃得不多,随便啃了两口就结伴出门去吃冰。檐下的冰凌握在手中是个趁手的利器,待他们玩儿够了也会将那冰凌掰断了嚼碎吃掉。

    沈清到了城中终于见到了客栈,这里的客栈也是平房,客栈后方是一排排远看似马厩般的小屋,无非马厩是稻草,无门窗,而这屋子连着屋子,每间都是一门一窗,多了再没有了。

    外观简陋,里头大约也很简单朴实。

    聊胜于无。

    沈清也不挑,下了马车一脚踩入深雪里,马上便被几个裹得跟个雪球似的小孩儿围着看她。

    那些小孩儿不敢凑近,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不知从哪儿来的仙女,他们这里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衣裳,这般白嫩的人,与这般惊艳的容貌。

    他们也没见过马车,所以才会在马车入城时一路跟着,想看这跟个能行走的小房子里到底能住下几口人。

    毕沧下车后那些小孩儿昂着头望着他,再朝马车里瞧,不见其他人出现,便道可惜。

    马车瞧着好看也好玩儿,可惜只能住下两口人。

    客栈小二不过十五岁,少年在见到沈清刹那便红了脸,又看见毕沧贴着沈清而站,脸更红了,他于心中直感叹,真是好般配的一对仙人。

    正因出神,才忘了招呼,待沈清开口告诉他他们要住店时,小二才猛然回神,连忙将二人引入客栈内。

    虽说坞城客栈看上去简陋,一座城中却有十多家客栈,沈清方才下车时才看见另外两个巷子里至少竖了六、七块招牌。

    她好奇地问:“小兄弟,打听一下你们这里经常有外人来吗?”

    小二见沈清长得像仙子,声音也好听得烧耳朵,心脏砰砰乱跳回道:“不,坞城贫瘠,少有外人会来。”

    “那你们这处怎那么多家客栈?”

    小二哦了声,知无不言:“咱们说是客栈,其实都是自家盖的土瓦房子,也算不得是客栈,不过是给一些军爷们提供休息之所的。”

    沈清捉住了重点:“军爷?边关士兵?不收钱的吗?”

    小二拔高声音道:“当然不收钱!若不是军爷在前抗敌,我们哪儿有安生日子?那些军爷都是去京中传信,或他州借调而来的兵,又或是前线下来伤残的,到了我们这儿,我们都得好好照顾,尽量让他们能睡个好觉,若能养好身体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清微怔:“边关在关州边境,那里打仗与阳州有何干系?”

    小二将人领到柜台前,见掌柜的不在,便自己做主收了银钱给了钥匙,再带他们二人去认屋子。

    少年边领路边回答道:“小姐家离阳州远着吧?您不知阳州情况,关州知州去年战亡后,咱们阳州的知州便主动请调前线。关州阳州于一体,失关州,阳州唇亡齿寒,更何况近来朝廷粮草克扣,援兵无力,关州二十城已失大半,所谓战场,离我们这儿也不过短短三百里。”

    三百里,快马两日便到了。

    沈清确实不知边关战事如此吃紧,就在一个多月前,皇宫生了变动,皇帝还在重新找道士赐封国师要炼制长生不老丹呢。

    便是沈清参加的扶芳宴,她虽未动玉箸,却也看清了美酒佳肴样样浪费,宫中极乐殿以夜明珠照灯,千里之外的坞城百姓却连生火也不舍得。

    生火要柴,眼下隆冬,外界皆是白茫茫一片,家家户户柴火有限,若餐餐烧柴,数日便能弹尽粮绝,再想出门拾干柴火怕是不能了。

    沈清有些感慨,她连忙想起了什么,又问:“如今领兵的还是詹将军吗?”

    “是啊,小姐认得詹将军?”小二满眼崇拜。

    沈清点头,也算认得吧。

    她又问:“那你可听说过军中有个女将名朱晓?”

    小二想了想,也点头:“好像是有个女将,挺厉害的,但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平日里不打听这些。”

    沈清知道朱晓在这处过得也很好便是,她没打算刻意与对方再见。

    小二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还告诉沈清因为他们这处太穷,所以每天只能提供一回热水,待她需要的时候再唤,如若提前叫了热水,再等冷了,他们便不负责重新烧了。

    沈清点头道谢,这才看了一眼临时住处。

    这里的屋子小得可怜,屋内连个桌子都没有,仅一张木床与一个木桶一张凳子,床与桶中间隔着一道粗布帘子,帘子还是破了洞的。

    小屋没铺地板,踩着的是黄泥,不过因为经常打扫,除了门前与窗下有些潮湿之外,其他地方倒是干巴巴的,也不太会弄脏了鞋子。

    沈清刚要坐下,衣摆才扫过凳子便被毕沧搂着腰站到了一边,她刚才要坐的凳子缺了一个腿,正倒在地上。

    这样一来,屋内能坐的就只有床了。

    沈清抿嘴,正打算让小二再搬一个好的凳子来。掀开窗户没见到小二的影,却看见她窗下站着个圆脸圆眼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羊角辫,手上拿着一截冰凌在舔,口水挂上下巴。

    一时间,沈清与那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她记得对方,在她刚下马车的时候,就这丫头凑得最往前,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看,看得沈清还有几分尴尬。

    眼下她又是这样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沈清。

    沈清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小丫头手一抬,将她握着的另一节冰凌递给了沈清,似乎要请她吃。

    毕沧走到沈清身边,占有欲十足地搂上沈清的腰,朝窗下小丫头瞪了一眼。

    沈清:“……”

    小丫头看见毕沧也不怕,眼眸还是亮晶晶的,一副欢喜的样子,然后把原先送给沈清的冰凌转了方向送给了毕沧。

    沈清挑眉,小家伙很会讨好人嘛。

    “春宁!”

    客栈外也就圈了个木围栏,围栏外头一名纤瘦的妇人朝这边招了招手,小姑娘将冰凌往毕沧搁在窗沿上的手里一塞,红着脸扭着身子小鸭子般朝她娘跑了过去。

    沈清算是明白了,恍然道:“她看上你了!”

    毕沧:“……”

    沈清含笑:“本来是看上我的,见你一来就看上你了,你瞧,只送你没送我呢。”

    毕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