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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沈清喜欢,毕沧便将那小丫头塞到他手里的冰凌凑到了她面前,挑眉示意她吃下去。
看着那寒气直冒的冰块,沈清无辜地朝毕沧眨了眨眼,故作弱柳扶风,以手遮面造作地咳嗽了两下:“可惜我风寒未愈,况且是那小丫头特地送你的,盛情难却,你便自己服用了吧。”
毕沧闻言觉得好笑,看她装模作样地咳嗽,眼底好整以暇地等看他笑话,又觉得她可爱。
若论表演,毕沧也算有过几回经验,他没吃冰凌,只是摆出要吃下去的姿势,问沈清:“我若不适,你帮我揉吗?”
沈清想起来他吃不得这些东西,晾他也不敢吃,故意道:“帮啊!”
毕沧微俯身逼近,身上的气息过重,又低声加问一句:“揉哪里都行?”
沈清差点儿脱口而出行,可对上对方的双眼,到了嘴边的话立刻转为了:“不不不,我病还没好,咳咳……手上没力。”
说罢,她晃了晃自己白皙纤瘦的双手,如脱骨一般甩了甩,以此证明自己真的身体不行。
毕沧盯着她那左摇右晃的手笑,毫不犹豫地丢掉了冰凌,甩去手中的水才握上了沈清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他紊乱的心跳。
沈清略惊:“跳这么快,你也病了?”
毕沧目光炙热,冰冷的手也很快随沸腾的血液而温暖起来,他回答道:“没有病,就是……很爱你。”
毕沧真的很欢喜,欢喜见到沈清这般灵动活泼的表情,这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沈清也如这般乐忠于调侃他,欺负他,就要看他哑口无言,惊慌失措。
那时他幼稚、无知,并不知道如何回嘴,也不会拒绝,往往被她三言两语逗得面红耳赤,而她像一只高贵矜骄的猫,这时便要用柔软的爪子踩遍他全身。
毕沧不是那个时候的少年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让他变了,可沈清好像还是过去的沈清,即便她再怎么掩藏,本性依旧。
毕沧的一句很爱,叫沈清忍不住抬手捂住他的双眼,那眼神过于深情,让她实在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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坞城的确贫瘠,客栈里除了一开始招呼她的小二之外很长时间都没再看见别的人,沈清想要一张新凳子还得走出院子往前去找。
回到方才小二坐着看守的门前,少年已经不在那里,倒是不知从哪家提了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那。男孩身上在雪地里打滚染了一片白,他一边抓雪揉成球和远处的几个小孩儿互相掷着玩儿,一边晃着身下坐着的小板凳。
见到沈清,男孩突然站直,有些紧张地问她:“可是要热水?”
沈清摇头,指着后院方向道:“我屋子里的凳子是坏得,想要一个新的。”
那孩子犹豫了会儿,将他自己刚才坐的小矮板凳端起来递给沈清。那板凳小的……沈清坐上去与蹲着无异,她有些无奈地朝堂内望了一眼,这才发现整个客栈大堂都空荡荡的,别说凳子,连桌子都没有。
男孩虽小,却也会察言观色,便解释道:“凳子和桌子都借给张二哥家了,你要能坐的凳子,得明天。”
沈清疑惑:“借出去了?”
男孩点头:“张二哥今日成亲,他是军爷,上过战场杀过十几个鹿人呢!”
鹿人,便是鹿国人,如今正和南楚交恶,战火持续数年,将詹家绑在了边关的也是他们。
张家今日办喜,因张家二子在战场杀过敌,军中关系不错,好些军爷都来捧场,人一旦多起来桌椅板凳难免不够,便向客栈来借,于是沈清入住的这家客栈桌椅便被搬空了。
沈清来得不算早,恐怕平日里也实在没有外人敢往这边跑,故而掌柜的便跟去张家帮忙了。就连小二方才招呼完沈清也一并过去,因怕沈清这边要热水,才差了个小孩儿帮他看大门。
男孩见沈清的眼睛总是弯的,笑起来和仙女似的好看,便忍不住与她多说话,又说起张家今日摆了多豪横的宴席,馋得他直流口水。
沈清见他那模样好笑,心道真是巧了,她还没见过人世间的婚俗嫁娶。
就在不久前她确认自己对毕沧动了心,还想过如她这般仙道修行的不拘小节,他们若结成道侣无需按照人间习俗和章程办事。可眼下就有个现成的例子摆在跟前,沈清难免心痒,想去凑个热闹。
毕沧看穿了她的意图,向那男孩打听张家在何处。
男孩问道:“你们也要去吃酒吗?”
沈清便问他:“如若我们二人要去吃酒,可需要准备什么?”
男孩回答:“这我知道!那些军爷都带了些值钱玩意儿,说着是礼节,若二位也去吃酒,只要礼节足了便可,一定能吃上一顿饱的!”
沈清点了点头,心道值钱玩意儿得有多值钱?可惜她身上没什么好物,从皇宫出来也忘了偷点儿珠宝首饰之类,倒是沿途给毕沧买过一回吃的,没剩下物件,就剩了一小锭金子,捏起来也不过花生粒大小。
这礼或许轻了些,但他们虽是二人去,却只有一人吃,也还能说得过去。
沈清对男孩点点头,说她有能送的礼,让男孩引路。
男孩便将客栈托给了另一个比他还要小上一点儿的女娃娃,叫那女娃娃坐在门前守着,这便高高兴兴地带着沈清去了张家。
男孩像个皮猴子,顺手折了根冰凌在手上,一边朝前跑一边嘴里念叨着杀敌的勇猛话,他还说他将来也要像张二哥一样,将鹿人都从南楚的地界赶出去。
沈清掏出了那粒金子,念了句咒,对着金子吹了口气便将那金子修成了个小花生的形状,再以红绳串起,虽小巧,但也精致。
因手边没有合适的礼盒包裹,沈清便捡起一片枯叶在上头写了道符文,将其化成一条丝绢手帕,裹上那条挂了金花生的红绳,也算得体了。
张家离客栈不太远,不过这一路过来雪地都被踩平实了,可见来张家的人的确很多。
张家人虽办喜事,却没多少红绸装扮房屋,只是拼拼凑凑一些红色的布条和粗纸,剪了喜字贴在门窗上,但因放过了一挂鞭炮,好些爆竹碎开的纸条洒在家门前,倒是添了几分颜色。
男孩到了张家前直往院子里冲,大喊:“张婶子!张婶子!有客人到!”
张家院围墙是泥巴糊的,才到人的腰间高,沈清和毕沧一出现便让满院子的人纷纷朝他们二人看来。
院子里的都是些人高马大的男子,不过瞧着年纪都不大,一双双惊异的眼落在沈清和毕沧身上,一时静谧,也生了几分尴尬。
沈清还好,她自觉随遇而安,适应不同朝她看来的目光,至于毕沧……他根本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倒是有些兵目光灼灼地打量沈清的身段,叫他见之不喜,便还是拦在了沈清跟前。
张家婶子被男孩从屋里拉了出来,一瞧外头站了两个仙人,一时踌躇紧张,不知如何才好。
沈清瞧见妇人冻疮的双手,便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对方道:“我与相公途经此处,听闻坞城有喜事,便想过来凑个热闹,略备薄礼,还望不要嫌弃。”
妇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丝绢手帕,她手上脏,都不知要如何接下。一听对方是来恭喜他家的,妇人连忙摇头说:“不必不必,这么好的东西,夫人自个儿留着吧。”
沈清将手帕塞到妇人手中道:“还请大嫂不要客气。”
妇人握着丝绢,紧张地都朝笑嘻嘻的男孩看了两眼。她家男人走得早,这场婚事还是靠城里的人帮着筹备起来的,大家来了也都带了些东西,但无非是面饼鸡蛋一类,哪有人送丝绢的。
妇人和沈清对话院子里的人没听见,倒是有人见到妇人局促不安,连忙跑到屋子里告诉了张全。
“娘!”
清朗的声音从屋子传来,沈清侧眸去看,便见到了今日的新郎官。
男子也就十七、八左右,身上穿着暗红色的衣裳,由一旁妻子扶着。那妻子瞧着也年轻,脸颊冻红了一片,二人不善地看着沈清和毕沧,生怕他们是来欺负人的。
沈清眼睛一瞥就知这男子断了腿,他衣袍虽盖下,但鞋子少了一只,怕是从战场上退下来了才准回家成亲的。
再联想一院子的男子各个都不大,沈清大约知道为何坞城中人少了。
妇人见自家儿子瞪着双牛眼看客人,便知道是误会了,连忙握着丝绢冲到儿子跟前,笑嘻嘻地将方才和沈清的对话说给张全听,又将那丝绢手帕递给了儿媳。
张全知道不是来惹事儿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张家瞧沈清和毕沧也不像是能和军里那些汉子坐在一起的模样,便在一旁另外支了个桌子。
这位置摆得巧,沈清一坐下,便有个瘦瘦的男人凑过来找他们二人搭话。
沈清旁边这两桌都是坞城当地的百姓,那男人瞧着脸庞周正,约半百的年纪,加上小山羊胡,瞧着像是读过几本书的模样。
男人告诉沈清她与毕沧来得迟,婚礼早已结束,现下是他们吃饭,吃完饭今日这热闹也多半散了。
沈清不免有些可惜,那男人便问:“二位可是京城来的?”
沈清摇头:“我从东方而来。”
男人一边摸着胡子一边问:“东方啊,那可离这儿远着呢!你们二人到这来做什么?”
沈清道:“找一座山,寻一个人。”
男人摇了摇头,摆出笑脸:“你们两位瞧着年轻,该不是被人糊弄了吧?我们阳州没有山,哦不,也有过……那也是一千两百六十二年前的事儿了。”
沈清闻言微愣:“一千两百六十二年前的事,您老也知?”
男人一昂头,颇为自得:“那是自然!老夫虽未行万里路,可是读过万卷书的!一千两百六十二年前咱们这儿有过几座山,不过说来也奇,那山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那夜雷电交加,有人说是山里的仙人渡劫失败,灰飞烟灭咯!”
沈清心口怦怦直跳,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消息。
一旁吃饭的听男人又聊起来,直摇头:“老刘,你别说那些东西骗人了,话本里的字也能当真?”
姓刘的男人不满道:“如何不能当真?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容史记》,里头一大半的东西都有考究,不是话本,是史书!”
沈清不在意旁人怎么说,倒是难得提起兴趣问:“那《容史记》中可有说,那一夜间被夷为平地的山叫什么?山上渡劫失败的仙人又叫什么?”
刘老头闻言,嘿嘿一笑:“小丫头,你信我的话啊?”
沈清几百岁了,还是第一回被人叫小丫头,脸上红了些,颇有些尴尬地点头。
刘老头又将眼珠子转到毕沧身上,再问:“那这毛小子也信我的话?”
方被叫小丫头的沈清这个时候不客气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瞥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毕沧,按住了对方的手,点点头道:“这毛小子也信的。”
说完,她回眸再看毕沧,那一眼如同钩子,毕沧知道她在笑话他,却还是被她这一记眼神惹得心跳加速。
刘老头一时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饭也不吃了,一屁股将他身边的男人挤开,端着凳子凑上了沈清和毕沧这一桌,高高兴兴地问:“你们俩都信我说的啊?我胡编的你也信?!”
被刘老头挤下的人呿了声,重新坐下,还嘀咕了句:“外乡人不知老刘满嘴胡话,他们家祖上说书的!”
后头那半句故意说得很高,但被另一桌听见,另一桌的老人摇了摇头道:“哎,不能这么说,刘云之的确聪明啊!他十四岁就是秀才了,案首呢!十七岁中举,那可是大官咯。”
“大官?”被挤之人讥讽:“大官只带两颗红薯来张家蹭饭?”
老人道:“时也,命也,运也。”
刘云之听了也不怒,嘿嘿一笑:“我就不稀罕做官,我要是想做,我能拜相!”
此话一出,周围轰然大笑,那刘云之本也是皮厚之人,乍一听连军人吃的那几桌都跟着笑,一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就连在后方端菜的小二也面露难色,沉默着将菜上了旁边那一桌,还故意撞了一下挤兑刘云之的男人。
“哎你这臭小子!”
小二又看向毕沧与沈清,见他们二人脸上没有嘲笑,便老老实实将一盘烙饼放在了他们桌上,低声对着刘云之喊了句:“爹。”
刘云之捂着半边脸,嫌弃道:“没看见都在笑?你还凑上来做什么?走走走……”
小二犹豫了会儿,见另一边掌柜的忙不过来,还是跑了过去。
沈清看完了这场戏,这才有些意外地挑眉认认真真打量了眼前男人几眼,眼眸发光地问:“您叫刘云之?”
刘云之唔了声。
沈清笑了笑:“刘先生方才还未告诉我,那本《容史记》中可有山名呢?”
谁也没料到刘云之都闹出这般笑话了,沈清居然还信他,一时间众人看向沈清和毕沧的眼神都带着对无知者的同情。
沈清却是无所谓的,她知道刘云之。
她的大大大债主,一百万两黄金,恐怕是她所有债主中的佼佼者,那债条中大约再也翻不出比他更值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