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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痕一愣,随即扬起一抹浅笑,“小姐误会了,不是我。”
柳七小姐怔忪了片刻,相继释然一笑,“曲音里充满了峥嵘飒爽之味,而公子恬雅,不似是能奏出的人,是柳七愚昧了。”
“小姐每日抚的曲子也很好听的。”纤痕笑眼弯弯,“我每天都在听,很喜欢,尊上也听过的。”
柳七走的时候问,“明日便是月圆,西子湖上的精致真的很美,公子可愿意同柳七一道儿?”
“他会去的。”回答这话的是梨逍尘,语气平静,脸上的微笑温和而有礼,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翌日的月明的出奇,清清冷冷的光华笼着湖面,连同上面漂浮着的画舫,都无端的惹人遐思。
画舫精致,纱幔下摆着清茶和几盘素雅的点心。
没有梨逍尘在身边宠溺的纤痕是优雅却疏离的,但举手投足间能让人无尽沦陷。
柳七笑的越来越勉强。
岸边烟雨楼上,里面的人透过轻薄的窗纱刚好能看清下面画舫上的人。美色在怀,雪二公子笑的极其玩味,“这小家伙你平日宠上了天,怎的今日这么大方,竟舍得让他去陪别人?”
“这女子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她既喜欢纤痕,那我便让纤痕送她这最后一程又有何妨?”
“哦?”
“她曲子断续,我便猜出她身子骨定然不好,待见到她的时候,果真印证了这一点。红颜枯骨,这味毒药世上已经失传很多年了,中毒之人若爱上旁人,则三日之内死去。”梨逍尘说这话的时候没甚么表情,只眼底露出些状似无可奈何的悲悯。
“至尊果真无所不知,这样神奇的东西你竟然也通晓。”
“九重塔的药房里还有不少,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尝过一两次而已。”
“那你怎么还没死?”雪二公子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梨逍尘闻言一笑,竟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欺身上前,带着梨花香的湿气喷了雪若风一脸。这动作极其暧昧,“二公子倒是希望我死了?可惜了,我武功太高,一般毒药对我没甚么作用,内力稍稍一逼就出来了。”
“哦,那真可惜。”
说话间,楼下画舫上的情景已然逆转,柳七小姐靠着船桅,血从她嘴里开始往外涌,一口一口的毫不停歇。纤痕看的有些楞,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双染了血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柳七撑着柱子站起来,强打着精神笑,“本想等送你离开之后再死的,不过现下也不打紧了,死的时候还能看着你。我这人活了将近二十年,一直没爱过,想不过却短短的时间爱上了你,真是……算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很久之后可能都不会记得认识一个柳七小姐。”
又涌出一口血,柳七像浑身抽空了气力般,软软的就倒在了纤痕的怀里。柳七颤巍巍的摸着纤痕的脸说,“我爱了你三天,我死了你也想我三天吧,之后该忘的就忘掉,这也没什么可以记住的。”
“真好,我还以为中了这毒得一辈子孤独终老呢,真好真好……能遇上你。”
“我就睡一觉,你待会儿出去把船烧了,这西子湖挺美,我沉在水底也能看见。”
“我就是你命里的一个过客,你也用不着记住。”
“你抱抱我,太冷了。”
血停了,瞳孔散了,眼也阖上了。柳七还是那个柳七,连死嘴角都是扬起着的。
有人从远处踏着月色飞过来,一把就抱起了他,语气柔软,“纤痕?”
纤痕恍然回神,眼上亮闪闪的一片水雾。梨逍尘心疼的搂他进怀里,然后一抬手就拂倒了旁边的烛台,火苗窜上纱帘,渐渐就蔓上了整只画舫。
梨逍尘抱着纤痕从船上飞身跃起,立在水面上。火光越升越高,里面的东西也愈发的不清晰,等到火苗熄下去的时候,湖面上只剩了零星点点的残骸。
烟雨楼的床挺软,帘幔外有舞姬跳舞,不过却没弹唱,整个房间虽莺燕环绕,但却安静的出奇。隔着帘幔,梨逍尘斜靠在床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摸纤痕的脸。
纤痕这一觉睡了三天,梦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反正梨逍尘胸前的衣裳是被他洇湿了。
其实于梨逍尘而言,柳七小姐不过是她这江南一游的小插曲,过了这村,忘记的也快。等到换了个地儿,她甚至不会想起自己曾遇见过一个叫柳七小姐的人。
多年之后,柳燕问纤痕,“若是没有梨王,你会不会爱七儿?“这话柳燕一直到死也没从纤痕嘴里听到答案,不过说不定连纤痕自己也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柳燕的是,其实那时候他并未看过柳七,透过柳七的眼,他一直都是看着远处烟雨楼上的那人的。
烟雨楼来了几个人,翻了梨逍尘的牌子,不过不是陪酒,而是弹曲儿。
暗香漂浮,花美酒醉,烟雨楼的艳名遍布中原各处,雕栏玉砌琉璃娉婷,连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极尽暧昧的白雾。
喝酒的人有些醉。
梨逍尘弹着曲儿,隔着帘幔却也听见了外头的醉酒声声。文丞相还是没能当成皇帝,皇帝老了,没能挨得住惊吓两眼一瞪就归西了。文丞相没捞到皇位却也夺了太子的大权,现下正春风得意的站在龙椅旁扯着嘴皮子笑。
混着琴音,外头的人显然已经喝醉了,从皇帝撤扯到宫女,从皇宫聊到边疆,也不知是哪里的公主又嫁到了长安,嫁的也不知是哪个皇亲,听说还有个统领禁军的将军被贬了官,到了哪里去充军也不甚可知。
近年武林消停了些,可朝廷那边儿总是闹些幺蛾子,又要变天了?瞧瞧外头,确实已经雷声阵阵,眨眼间瓢泼大雨就砸了下来。
梨逍尘不禁停了当下的曲子,手腕一转,绵绵的江南情调就成了大气磅礴的峥嵘之音。混着屋外的雷鸣,连带着屋里的嫖客、屋外的酒客都不禁侧目。
所有的客人都跟着染了豪气的气息,抚掌叫好,有人拍着桌子大笑,“好一个万马齐鸣,大丈夫活着就当如此!在下流君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阿梨。”
“听了姑娘一曲,自觉心智顿开,现下国家动荡,男儿当保家卫国拥立明君,现下便决定要南下参军,护锦绣山河!”
梨逍尘起身掀了纱幔出来,扬唇笑道,“愿一同前往!”
……
杭州的大雨接连下了一夜又一天,整个西湖的水涨了起来,已经漫过了烟雨楼最高一层的台阶。本就半边建在水上的烟雨楼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座全然伫立在碧水之上的楼阁。
生生的美丽如画。
“梨逍尘你疯了!”
雪若风伸着手臂挡在门前,硬是吃下了梨逍尘挥过来的一掌。好在掌上的真气已经被卸去,打在身上的只剩下力道。否则以梨逍尘的功力,他不死也得丢下半条命了。
抬手抹了嘴角的血,雪若风依旧不挪动半分脚步,“自古朝廷武林泾渭分明,你身为至尊更是不能越界,这南关,你去不得!”
梨逍尘冷声,“你让开。”
“不让!”
“就凭你拦得住我?”
“丰玄已经死了!”压在肺里的话冲口而出,连雪若风自己也是一惊,声音不禁低了下来,“他抗婚扫了皇家颜面,被文阳发配到边疆,路上染了寒疾,没了。”
梨逍尘的神色黯了下来,轻声,“若我告诉你,这并不全是因为他呢?梨逍尘看不得这天下因为易主被百般蹂躏,民不聊生。况且……这繁华的万里河山,我不忍它破败。”
“梨逍尘,天下有你,当真是福气。”
雪若风的手垂了下来,靠着门框笑的却有些勉强。梨逍尘跨了马,很深很深的看了眼背后的琼楼灯火,纵马扬长而去。
近了城门,流君绯着了一身浅月色的衣裳在那里等她。隔着雨后的湿雾,梨逍尘金绣白衣反射出点点耀眼的光晕。流君绯明眸皓齿,抚掌大笑,“梨姑娘会骑马,果真是巾帼洒脱!”
两人策马出城的时候,有匹通身雪色的马直直的就冲了过来,马上的人一拉缰绳,白马的前蹄就跃了起来,然后硬生生的停下。骑在马上的是纤痕和雪二公子。
“尊……姐姐,带纤痕一起!”纤痕瞥了眼流君绯,嘴一扁就改了口。话说着,人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梨逍尘的跟前。
“战场凶险,你听话,等我回来。”
“我武功虽不是一流,但护着他也还有余,有我在,你何须担心?”雪若风微微一笑,御马径直走到了前边,手一扬,就将纤痕从地上提了起来,松手,就落在了梨逍尘的马上。
纤痕笑的甜,“尊……呃、姐姐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带我一起吧!”
江南的烟雨情怀就这么落在了四人的身后,映着微凉的白雾,迷离虚幻。纤痕忽然觉得,那些水暖温香的日子,可能永远都过不成了。他靠在梨逍尘的胸前,一抬头便看见她的下巴,细腻雪白却处处透着烈火般的倨傲洒脱。
梨逍尘低下头,微微一笑,“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看,天那边的云海深处,就是零陵,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儿,那里有一望无垠的海,纤痕,睡吧,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