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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妮亚今年40岁。
她的人生,和很多尤若普中年女性一样,一直过得规规矩矩。
她生得并不漂亮,但从小路过溪水边,她便会忍不住蹲下来,看着清凉的水里自己的倒影。
偶尔有小鱼经过,便会让河里的脸变得皱皱巴巴,她生气地想将对方捞起,最后也不过只是浸湿自己的衣裳。
小鱼好像从来就不在那个地方,即使看着觉得很近,却连它的尾巴都未曾碰到。
长到16岁,她就和村里的木工结婚了。
她现在也能想起那天,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天。
一大早开始,她就已经泡在了热水之中,在此之前,他们家很少能洗澡,更别提用热水洗澡。
沐浴桶里还飘着玫瑰花瓣,香气似乎渗透进她的发丝、她的皮肤,就这样一直保留了下来,直到现在,她似乎都还能闻到来自当年的玫瑰花香。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和丈夫交合。对方粗暴而又鲁莽,弄得她好疼。
那种疼痛直接袭向头顶,让她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
不过到了后来,就成了习惯。
18岁的时候,她生了第一个儿子。
可是孩子不到3个月,有一天晚上,在睡梦里就突然的去了。她早上起来发现的时候,对方没有哭闹,早已停止呼吸,脸色乌青发紫,看上去有些恐怖。
那天,丈夫对她格外温柔,“我们再生一个吧。”
在这个年代,孩子夭折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都还来不及流泪,就已经开始希冀下一个孩子一定要健康。
齐妮亚的运气很好,她后来一连生了4个男孩,每个都很健康。提起这件事,她总是非常骄傲。
村里生男孩的家庭很多,可很少有全都是男孩的。
她看着自己的四个孩子,不由觉得十分骄傲,未来他们都会成为顶好的木匠,都会娶上好老婆,再给她生几个大胖孙子。这样的荣耀,是她这辈子的最高奢求。
齐妮亚活了40岁,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见多识广。
村里活过40岁的人很少,比如自己的男人,在几年前就已经因为一场严重的风寒去世了。
他走之前一直在咳嗽,时不时还咳出血来。
一开始,他还能下床干点活,手挥着锤子,不住地发颤,不过手艺尚在,做出来的椅子又结实又漂亮。
那时候她的大儿子14岁,还正跟着父亲学手艺。父亲咳嗽一下,他便用稚嫩的小手帮对方拍拍背。
可惜,这样父慈子孝的场景没有坚持多久,不到一个星期,他的病便快速恶化了。
起初,是吃不下任何东西,吃一点,就咳一下。
后来,就连水都已经下不去口,她强行给他灌下去,对方便会吐自己一身,附带着黑色的乌血,让她本来就已经很肮脏的粗布衣裳上面的色素沉淀更加夸张。
原本以为那已经是最苦的日子了,可是谁能想到,几年后,村里突然迎来了饥荒。
一开始,谁都没有预料到,帝国的粮仓竟然还会出现饥荒。
直到泰勒侯爵和其他的贵族开始到处游走宣传,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一带的谷物基本已经没有了,全部被香料所替换。
那几年,侯爵领的每个人都赚了不少钱,靠着和附近的人进行香料贸易,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不少现钱。
男人们用它们换了酒,换了妓院里的姑娘的甜笑,女人们则换了脸上的一抹颜色,与脖颈上戴着的金银首饰。
饥荒开始的时候,她的大儿子娶了老婆。
原本5张嘴吃饭,变成了6张嘴。很快,年轻的女孩肚子就开始胀大,又多了半张嘴。
齐妮亚到处游走,可是用钱也换不回粮食。
人人自危,都管紧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齐妮亚家里本来就是工匠出身,没有多少土地,就算有,也早就改种了香料。有段时间,她看着地里的花椒,觉得很是心酸。
还好,花椒放在嘴里,产生的麻麻的感觉能够很好地止住心痛,渐渐就让她没那么想哭。
与饥荒同时到来的,是来自虎啸城的侵略。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齐妮亚一直想不通,他们明明只是自顾自的好好生活着,可厄美加人就这样闯了进来。
凡是适龄的男性,都被侯爵征召与厄美加人对抗。很不幸,她的四个儿子,全都适龄。
侯爵的抵抗,只持续了一个多月。
后来,一个有着一头红色长发的美男子,骑在马上,走在了村道上。
齐妮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对方的眼睛比绿宝石更加明亮,嘴唇也比鲜血更加红艳,在雪白的肌肤的对比下,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你们每个人都有罪。”他这样说着。
后面的话,齐妮亚就更听不懂了。
只是,她本能地想反驳,我们都没有罪。就算有罪,那也是老爷们的事,和我们也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她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四个儿子,没有一个人回来,她看到一些跛着脚吊着胳膊的年轻男孩在士兵的羁押下游着街,多么盼望自己的孩子也是其中一员,可是没有。
比起活着,丧失尊严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比如此刻,齐妮亚就是这么卑微的活着的。
原本家里有四个男人,但现在一个都没有,只有她和她怀着孩子的大媳妇。
当厄美加人进入他们的房间,挨家挨户的征召女性进入妓院,她想也没想,便护在了媳妇的身前。
年轻的姑娘在对方的利刃下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失禁,但齐妮亚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坚强。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嫁给别人也好,一定要活下去。把孩子生下来,只要有了孩子,我们家就还有希望。”临走之前,她跟自己的媳妇交代道。
从此,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此刻,她正坐在床头,把衣服一件件的重新穿好,对着眼前金发碧眼的男孩讲述着这些老迈的故事。
“你会不会嫌我烦?”她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
对方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她遇到的第一个温柔的男性。
厄美加的士兵里也有许多年轻的男孩,有些甚至比自己的小儿子看上去还要年轻。
但他们总是没有任何耐性,当然,也并不关注她的容貌和已经老去的身体,只是骑在她的身上,一味地发泄着自己的兽欲。
隔壁有个年轻的小姑娘怀孕了,她压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就当了妈妈。
只是,即使怀孕也没能让她从噩梦里逃脱,只是减少了她一天的接客数量。
看到弗雷德进入房间的时候,她并不惊讶。
上一位客人刚走没多久,她衣服都还没有穿戴,整个上半身直接赤//裸地映入少年的眼帘。她知道,自己下垂的如房和隆起的腹部并不好看,只是此时也早已顾不上矜持。她卑微的俯首等着对方前来,但男孩并未靠近她的床,只是坐到了一旁的桌子旁。
他别过了脸,目光未与自己对视,说道:“你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这些日子,她很少听到别人说尤若普语,当听到少年那口流利的带着点高地口音的尤若普语时,竟让她有些感动,眼泪都差点夺眶而出。
“你放心,外面等着的人我都用钱打发了,今天一天,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弗雷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妮亚。”她回答道,接着便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开始讲述那些记忆里尘封的往事。
说着说着,就像是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只是看到面前的少年,不免想起自己死去的四个儿子,眼里便盈满了热泪。
“你说,我们还会有未来吗?”齐妮亚问道。
这个时候,是应该点头的。她们已经深陷绝境,哪怕只是宽慰的谎言,也比直接的真相柔和得多。
可是,他怎么都点不了。
这些日子,他总是会想起格洛丽亚,想起对方合眼时嘴角挂着的微笑。
在宗教教化下,这些柔弱的女人,总是选择默默地承受苦难。
似乎这辈子过得有多辛苦,死后便能换取多倍的福报。
可是,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神的话,为什么从来不肯给这些可怜的族人以庇佑。
宗教让他们浑浑噩噩的生,浑浑噩噩的成为俘虏,又浑浑噩噩的死。
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面对黑暗的时候,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换来白昼破晓。
这是弗雷德第一次一个人来妓院。
他并不想找个可怜的女人睡一觉,只是想跟她们说说话聊聊天,就像是面对着格洛丽亚一般,让他的噩梦能够持续得短一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袋,放在了桌上。“这些你拿去,算是今天给我讲故事的报酬。”
仅仅是看到钱袋的丰满程度,已经让齐妮亚分外惶恐。她睁大了眼睛,不住地摇着头,“这钱对我没有用的。要是被他们发现,还会被他们夺去……”
“所以,你接下来要想的就是,怎么不被他们发现。最好,能让这些钱流通出去,发给大家。”
或许,这才是未来与希望之所在。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齐妮亚开口道。
弗雷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不来一趟,似乎心里就会不安。但我不是救世主,我谁也救不了。唯一有的,大概只是钱吧。”
但一天不离开这儿,就连钱也没用了。
弗雷德从一开始就清楚,他赚取的,并不是厄美加军人的钱。
这些都来自于泰勒侯爵的财产,来自侯爵领每个平凡而普通的人家。
离开的时候,他对着老妇人说道:“齐妮亚,谢谢你的故事。我会把你的名字记住的。”
这句话,让她似乎回到了16岁。
她不由轻笑,脸上的皱纹连接起来,变成一朵枯萎的玫瑰花。这世上,大概没有比男人的承诺更让女人动心的事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