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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飞云虽比沈炼得到消息晚一点,但他一个人没带,直接骑马出城,比东厂的布防还要早一些,并未受到阻碍。
因此所有人里,他是第一个到达善堂的。
善堂里到处都是被踢碎的瓦片和抓痕,战飞云稍一迟疑间,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厉吼声。战飞云立刻拨马向那个方向冲去。
当战飞云赶到时,老道已经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远处有一点光芒晃动。
战飞云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迎风晃亮,扔在老道的身边,马不停蹄,直冲而过。
战飞云知道,老道凶多吉少,他是舍命纠缠密使的,自己又不是大夫,不管老道此时是死是活,自己停下来都无济于事,反而对不起老道。
密使也听到了马蹄声,他瞬间缩到一棵树后。这黑暗之中,他断定战飞云离这么远看不见自己,等他冲过去,自己再换个方向跑。
想不到战飞云冲到他附近,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在原地兜起了圈子。密使十分惊奇,他在干什么呢?
战飞云其实也是有苦自知。他和密使都有伤在身,但以之前两次交手来看,自己单挑密使,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
所以他明明知道密使藏在哪里,却不敢上前动手。自己生死倒是无所谓,但若是被密使打死,抢了马逃走,那自己真是死不瞑目了。
所以他耐心的等着援军,再来一个人,只要再来一个人,不管是展宇还是安青月,两人联手,就有把握和密使拼个你死我活了。
战飞云一直兜圈子不走,密使十分焦急,他知道老道那一嗓子传得很远,鬼知道过一会儿会再跑来个什么玩意儿。
要是来的是安青月和展宇,他还有机会,万一跑来的是张无心,这两人联手,自己绝无胜利的可能。
问题是战飞云为何认准了这个地方不走呢,今日阴天,无星无月,他应该没机会看到自己藏起来的呀?
密使疑惑的靠着树,无聊地看着树皮上的纹路,考虑自己要不要冒险冲出去,还是继续等战飞云离开。毕竟和战飞云打斗不是几招就能分出胜负的。
嗯?我为什么能看见树皮上的纹路呢?这无星无月的黑夜,我连看自己的手都模糊啊。
密使猛然注意到,自己的肩膀后面似乎在发着绿光,他揪起衣服看了一眼,顿时火冒三丈。
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肩膀后面抹上了磷粉!
密使也是老江湖,他知道这是很多贼在夜里标记偷盗目标的方法,想不到老道这么多年不偷了,这东西还带在身上!
密使一把扯下上衣,扔在地上,冲着战飞云冲过去。
战飞云一看密使已经发现了,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他一咬牙,跳下马来,对着马屁股狠狠拍了一掌。
马匹无缘无故挨了重重的一掌,长嘶一声,落荒而逃,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密使想不到战飞云反应如此之快,恼火至极:“妈的,你倒是够机灵!”
战飞云冷冷道:“我这些年一直在抓捕各种罪犯,罪犯的心事,谁能有我更清楚。现在你没马可抢了,要逃只能先杀了我。”
密使嘿嘿一笑:“你滚回到火折子那里去,我们各走各的!你还年轻,何必送死呢?”
战飞云昂然道:“你看见我这双手套,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你在白莲教中地位也不算高啊。”
密使略一沉吟,淡然一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当年斩草除根了呢,想不到古家还有人留下啊。
我早就认出这副手套了,只是以为宝物无主,落入他人之手了呢。想不到你居然是古家后人。”
密使一面说着,一面眼睛四处看着,寻找逃走的机会,战飞云双掌一错,拦住密使的去路。
“既然知道我是古家后人,你还指望我贪生怕死,会放你从容离开吗?
你们那么想要这双手套,今日杀死我,就可以拿走了!”
密使古怪的看着战飞云,忽然哈哈一笑,笑声中整个人如鬼魅般划过黑暗,一双精钢虎爪已经戴在手上,抓向战飞云的咽喉。
“原来你们到今天为止,还以为白莲教抓走古家所有人,只是为了这根乌金丝做成的破手套?”
战飞云一愣,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两人拳来爪往,以快打快。
因两人的武器都接近于赤手空拳,主打的都是一个快,此时情急拼命,更是快到了极致。
密使就像一条不叫的狗一样,咬着牙死命抢攻,战飞云却是随着出招连连大吼。他倒不是有李小龙的习惯,而是为了给随时可能到来的援兵提供位置信息。
而那边东厂和萧风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张远十分狡诈,他知道萧风阵中有张无心和安青月这样的高手,终究是拦不住的,所以一开始就让人将火力对准了众人骑的马,还布置了弩箭和绊马索。
一番混战之后,双方没什么死伤,因为毕竟东厂和锦衣卫之间也不敢下死手。但萧风等人的马却都已经被砍杀殆尽,即使冲过了东厂的封堵,也只能步行了。
张远见目的已经达到,打个呼哨,将东厂番子们收拢起来,义愤填膺地大声呼喊。
“有了萧大人撑腰,不但锦衣卫敢对东厂动刀,就连顺天府的捕快都敢对东厂拔刀了!
明天我倒要上奏万岁,问问东厂是不是该裁撤了!”
萧风冷哼一声:“随你便!张无心,这些人里你轻功最好,你先跑,剩下的人不要分散,跟我一起!”
张无心到善堂附近时,就看到了远处还在微弱跳动的火光,他听到善堂中已无动静,直接奔着火光而去。
老道躺在地上,张无心搭了一下脉搏,心里一沉,他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的伤药,也不管多少,借着火光全都按在了老道的脖子上。然后抬头望去。
极远处,也有一点火光,张无心放下老道,发足狂奔。到了跟前,才发现是战飞云。
他的双臂、胸前同样鲜血淋漓,但好在伤的不是脖子。
战飞云惨笑道:“张兄,在下无能,拦不住他,他刚走,往那个方向。
你快点追,应该还能追上他。只要你追得紧,他就没机会藏匿。等萧大人带人赶到,就能细细搜索了!”
张无心点点头,也不废话,直接顺着战飞云指的方向追了下去。
张无心的内力虽强,但毕竟有一条腿不利索,因此施展轻功时脚步声更大。密使远远听见,心里暗暗叫苦。
他和老道拼了许久的轻功,又和战飞云硬碰硬的过了上百招,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再也无法和张无心过招了。
因此密使利用自己的先发优势,拼命狂奔,不断地变换方向。张无心在后面穷追不舍,他能远远地看见有人在跑,但天色太黑了,若隐若现的,一不小心就会跟丢。
此时萧风和安青月也已追到了老道处,老道身边的火折子又燃起了一个新的,受伤较轻的战飞云挣扎着回到了老道的身边,正帮他压着脖子。
萧风看着老道身上的血和脖子上的药,脸色铁青,安青月早已泪流满面。
虽然早已预料到老道凶多吉少,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萧风仍然觉得胸前像堵了团棉花一样。
他蹲下身来,看着老道惨白的脸,老道居然还在冲着他笑,只是笑容里,带着不明不白的歉意和得意。
老道的一只手垂在地上,一只手放在胸前,像是要掏出什么东西一样。萧风伸手探进他怀里,摸出了厚厚的一叠纸。
萧风把纸塞进怀里,冲着老道努力的笑了笑,泪水终究是没能忍住,掉了下来。
安青月小声道:“把道长送回去吧,也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萧风点点头,对沈炼道:“把道长送回去,拿着我的腰牌去找黄锦,让他把最好的御医找来!战飞云也受伤不轻,一起送回去吧。”
沈炼点点头,抬起了老道,老道此时却张开嘴,似乎要说话,因为脖子被抓透了,因此说话带着丝丝拉拉的声音。
萧风低下头去,把耳朵贴在老道的嘴边,听见老道极低极低的声音:“我要去哪儿才能找到这个卖药的?”
萧风一愣,老道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力气,说完就昏死过去了,沈炼赶紧带人把老道抬走了。
萧风看向地下,在老道躺着的地方,地面上有一个用手指抠出来字,歪歪扭扭:“追”。
萧风平复激荡的心情,蹲下来,借着安青月新点燃的火折子,仔细的看着这个“追”字。
按常规,密使会逃到哪里,是他自己的事儿,别人没法问。所以老道才会问,我去哪儿才能找到这个卖药的。
但即使如此,老道和密使非亲非故,追捕密使的主要责任也不在他,他问的这个问题仍然属于无效问题。
即使上次战飞云身负追捕密使的职责,萧风也只能帮他测出密使和严世藩勾结,最终能否抓住,关键在于胭脂姐妹身上罢了。
却无法具体测出如何抓住,在哪里抓住。因为这种抓捕的关系,终究只是工作上的事儿,不能完全算是自己的事儿。
现在想想,当时能算出那些信息,没准还跟战飞云与萧家的历史私仇有关系。
但老道此时的测字身份却极其微妙。他本来和密使毫无关系,但在今天,就在这个时刻,却是关系最紧密的人。
你都把老子杀了,还敢说跟老子没关系吗?
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敢说你跟老子没关系?你说,老子有没有资格问?
可萧风却无比希望他从这个字里看不出任何信息,因为越是那样,越证明天书认为老道和密使关系不大。越是那样,越证明老道不会死。
因此当萧风不由之主的开口时,安青月听到了明显的颤音,就像一个人在拼命忍着自己的泪水一样。
“‘追’字下为走,上为dui(这个字输入法里没有,是古字体,音同‘堆’),dui字有船帆之形,以dui而走,密使是要坐船逃走。”
安青月一愣:“坐船?这里倒是离引河不远,可引河那么长,他可能在任何位置上船啊,我们要去调集船只,巡查引河吗?”
萧风摇摇头:“从引河入运河没有多远,等我们通知了船只,要么船已走远,要么他弃船登岸,我们都难以找寻。
dui字为‘埠’之形,他一定是要在码头上船的。想来他要逃走的时间并没有确定,所以无法精确的约定时间,让船在河道中等着。
而是措手不及之下,只能到平时就预留了船只的船埠码头上船。引河上有两个船埠,我们俩各去一个!”
安青月略一犹豫:“密使的武功极高,咱俩在一起尚且难保获胜,若是分开,当真遇上了……”
萧风指了指剩下的二十几人,包括锦衣卫和顺天府的捕快:“你我各带一半人。
密使也是人,他本来就有内伤,今天和老道跑了许久,又和战飞云打得死去活来的,我就不信他还能打!”
安青月答应一声刚要走,萧风忽然叫住她,犹豫了一下。
“若到船埠附近时,见只有他一人,便动手,若有三人,便赶紧回来。”
安青月瞪大眼睛看着萧风,萧风靠近她低声说:“dui字有两口相连之形,很可能是有两人接应他。
若我没猜错,两口相连,应该就是胭脂姐妹。这姐妹俩,敌我难分,我也说不好她们会不会真心帮密使。
但切记不可冒险,若有三个人,立刻撤退,回来找到张无心再继续追!”
安青月瞪着眼睛,一副不服气的表情,萧风大怒。
“老道生死未卜,你要让我一晚上失去两个朋友吗?”
安青月眼圈一红,低下头去:“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沈炼带人抬着老道,扶着战飞云,一路向京城走来,快到城门处,沈炼忽然脸色一变。
“城里起火了?还不是一处!怎么会同时这么多处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