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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腾是在跑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才发现傅卓不见了的,他回头望了望,并没有发现傅卓的身影,于是急忙掏出了手中的信号收发器,想要确定这个不着调二愣子的位置。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就在他摸到信号收发器的那一刻,竟然感受到信号收发器产生了些微的震动,紧接着,傅卓清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腾腾,你们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邵腾有些奇怪傅卓的态度,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嗯,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还没出来,是被困住了吗?我现在就去找你。”
“不用不用,你别说话,先听我说。我受伤了,挺严重的,估计坚持不到观景平台上了,你也不用再找我……”
“你什么意思?”邵腾急了。
傅卓也没有理他,继续道:“……但我也不甘心就这么败给它,这游戏怎么说也是我研发的吧,怎么能让AI控场呢。你总说我捏数据捏的不好,从进入游戏开始你就一直在保护我,这次也让我保护你一次吧,让你见识见识我捏出来的‘烈焰炮’的厉害。另外,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拉下拉环了,你阻止不了的,不要做傻事,好好活着,救大家出去。对了,告诉乔老大,不用自责,好好保护你就行了,就当是还了我这个人情……”傅卓像往常一样话痨,可听的人再也没有了之前闲适的心境。
对话进行到这里,信号就突然断了。邵腾心中已经隐隐猜到要发生什么,腿脚一软,直接向着地面扑了过去。丁亦急忙伸手接住了他,——他在一旁听得清楚,隐约猜出来傅卓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才明白乔墨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应该也是被傅卓支开了。
邵腾坐在地上,头脑中一片混乱,傅卓跟他说过,烈焰炮是他为了这个游戏设计的一种顶级武器,虽然体积小轻便易携带,但引爆后却会在一定范围内造成连环爆炸的效果,能量惊人。傅卓想要用它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半转过身体,推开丁亦对他的支撑,想要去找傅卓,却在下一刻,被震天的爆炸声和席卷而来的气浪拦住了。
爆炸声一声接一声,并不是转瞬而逝的绝响,而是持续不断地在爆炸中心制造声浪。如果傅卓不在爆炸范围内,邵腾会觉得这个烈焰炮制作地异常完美,每一团腾起的蘑菇云都是艺术品。但现在,每一声巨响都像是炸在了他的心上。
傅卓没吹牛也没撒谎,果真制造出了最完美的烈焰炮,但他一点也不想夸他,只想揍他一顿,打得越老实越好。
邵腾被气得呼吸不畅,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混着烟尘和血迹砸到地上:“这个混蛋……”骂傅卓之后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众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拖着往相对安全的地方跑去。
这条路附近并不是荒郊野岭,反而有很多形形*的建筑。爆炸的气浪将四周高楼大厦上的玻璃全部震碎,裹挟着烟尘一起哗啦啦地掉落了下来,有一些甚至砸到了他们的身上。
乔墨距离爆炸发生的地点最近,受到的波及也最严重,甚至有一截儿被炸飞的断手砸在了他的胸脯上。断手带来的冲击力巨大,乔墨当即觉得自己的喉头涌上一片腥甜,又被气浪冲着后退了几步,几乎站不住脚的时候,一双手在身后撑住了他,丁亦嗔怪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还不走愣着干嘛?”
……
见乔墨还是愣愣的样子,丁亦干脆抓住了他一条胳膊:“快走,这里太危险了!听见没有!”
乔墨:“哦。”反手挣开丁亦的胳膊,又迅速握住了丁亦的手掌,十指相交,“我们快走吧。”
身后的爆炸声仍在继续,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无数人死去,无尽的鲜血在地上横流,他们只能落荒而逃,这是最坏的局面。然而两手相携,两情相悦,却又是最好的时光。
等他们追上前面的队友的时候,邵腾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魂不守舍,却还是呆呆的,难过悲恸的情绪几乎都要让周围的空气凝结成水滴落下来。丁亦能看出他跟傅卓之间的感情特殊,所以有几分感同身受,怕邵腾因此失了士气,开口想要安慰几句。
邵腾却像若有所觉一般,抬起头看了丁亦一眼,打断道:“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丁亦:“……嗯。”
“我们一定要救出所有人。”
丁亦:“嗯!”
邵腾气得咬牙:“等我把他弄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要干死这个傻.逼。”
众人:……
他们现在觉得邵腾非常有士气,目标很务实:“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到时候就算傅卓不同意,我们也要把他绑到你的床上去。
邵腾手一挥,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泪:“你们就帮我上观景平台就行,之后的事情……我自己来。”
“你开心就好。”丁亦真心实意地说道。
邵腾当然并不开心,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连环爆炸中被炸成碎片,无论是谁都是接受不了的吧?虽然在游戏中的“死亡”并不是不可逆转的离去,他还有救傅卓回来的机会,但带来的痛苦感觉都是一样的,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邵腾自己心里知道,即使他们真的离开了游戏,救出所有的人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在游戏中“死亡”的人,并不是真的“死亡”,而是意识被困住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游戏中盛放他们的意识的角色模具被外力所摧毁,意识无处安放,被奥古斯丁囚困在了一组数据牢笼之中,他所要做的,就是将这组数据打破,将其中的意识释放出来……但这件事谈何容易。
不过他现在不必想这么多,先完成手头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他站起身:“我休息好了,大家呢?有没有受伤?如果没事的话我们继续走吧,天亮之前最好能到观景平台上,不然等白天,奥古斯丁的修复系统完全启动之后,漏洞也许就会消失了。”邵腾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研发期间,按照人类的作息规律给AI的主要控件设置了朝九晚五的自动开关机指令,现在奥古斯丁的主机应该还在沉睡中,对付他们的数据人军团应该也是之前就定下的程序。因为主机已经被强制性关闭,奥古斯丁现在并不能进行大规模的系统自检和维修,大大提高了他们的胜率。
众人听后,纷纷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丁亦看了一眼信誓旦旦的乔墨,又看了一眼乔墨肩头的伤口,没好气地拿出手帕粗略包扎了一下他肩头被飞镖扎出来的血洞。
乔墨冲他讨好的微笑了一下,收获了一个气愤的白眼。
发现人形数据具有主动攻击的能力之后,他们就顺势改变了之前的战术,不再没头没脑地冲着目标狂奔一气,而是放缓了行进的脚步,一边往前走一边注意着附近的情况,一行人在浓雾中如夜猫一般轻盈无声地游走。令人惊讶的是,从这条岔路开始,一直到世纪公园的大门口,再也没有一个数据人对他们发起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任晓问道,“一路上都没有人追杀,真是太反常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后面估计有更大的幺蛾子等着我们呢。”穆山擦了擦自己的枪,突然叹了一口气,对着邵腾说道:“小邵先生,如果你出去了,在游戏中死亡的人是不是可以救回来啊?”
“理论上是这样的。”言外之意就是,实际上还要看运气。
“哦,那如果进了世纪公园,再出什么危险的话,就我来挡吧,反正你们会救我的,对不对。”穆山语气轻快地说道,还顺势耸了耸肩。
“穆哥你别瞎说!”丁亦赶紧打断了他,“我们都要活着出去呢,好端端提什么死。”死亡指代的并不是一个多舒服的意思,丁亦本能地觉得讨厌。这种事儿谁死谁知道。
穆山无所谓地笑笑,对丁亦的态度更像是在哄小孩:“好,我们都要一起出去。”
***
世纪公园的大门朝向西开,过了马路就到了。即使在深夜,朱红色的大门也没有上锁,反而是大敞四开邀人前往的样子,露出黑洞洞的内里。黄铜打造的牌匾悬挂在黑铁铸成的雕塑之上,即使在浓雾中,也可以看到“世纪公园”四个大字的轮廓和上面不时划过的黄光。
丁亦站在门口,指了指左手边:“顺着这条路进去,走到底,就到了观景平台上了,大家要找的地方就在那里,差不多要走二十分钟。”
邵腾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全力以赴。”
每个人都要全力以赴。
乔墨上前两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还是我来打头阵,任晓和穆山断后,丁亦负责保护邵腾,务必要把他送上观景平台。”他顿了顿,之后继续补充道,“我能感受到世纪公园里的能量非常混乱,里面一定很危险,大家注意保护好自己。”
“嗯。”
世纪公园里非常安静,照说这里四周遍布着灌木花草,总会有一些昆虫、鸟类栖居,在夏夜的晚上应该无比热闹才是,但是现在的情形却是,这里安静得像一滩死水,激不起波澜——这种安静是一种诡异的安静,没一种有任何活物发出声音的安静。
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每个人心中都像揣了一只兔子,七上八下,没着没落。
空旷的公园中回荡着他们五个人的脚步声,更为这样诡异的气氛添了砖加了瓦。忽然间,走在第二位的丁亦停住了脚步,低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脚步声好像变多了?”
众人于是停下脚步,屏息细听,果真,当他们的脚步声带来的回音消散之后,若隐若现地传来另一阵杂乱无章地脚步声。突然,一声枪响之后,子弹破空之声传来,因为浓雾掩盖了视线的原因,丁亦没能躲过,子弹直直接打在了他的小腿上。
“什么人?”数据人竟然有会用枪的?这个认知让每一个人心中一震。乔墨连忙蹲下身检查丁亦的伤口,其余人则死死盯住了浓雾的方向。
伴随着丁亦这一声质问,隐藏在浓雾背后的伏击者开始渐渐露出它们的庐山真面目。先是一个人,两个人……后来是成百上千的数据人出现,将他们团团围困在中间。任晓吃惊地看着举着枪的两个‘人’越来越清晰的轮廓,失声喊道:“蒋哥,思思姐,你们怎么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