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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0章 春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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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气象一年新,万卉争妍又一春。【ㄨ】

    少小儿童皆长大,看看又是白头人。

    虎丘山是苏州最具代表性的地方,素有“吴中第一名胜”之誉,位于苏州城西北郊,西山之余脉。因地壳运动,渐渐脱离了西山主体,形成了一座独立小山。

    相传春秋时期吴王夫差葬其父于此,葬后三日有白虎盘踞其上,故名虎丘。还有一说山丘的形状如蹲虎,故而得名。

    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曾说过:“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

    虎丘山并不大,占地面积大概三百余亩,山峰的高度也不过三十多米,但是它却有江左丘壑之表的风范,绝岩耸壑,气象万千,并有三绝九宜十八景之胜。

    最为著名的是云岩寺塔和剑池。高耸入云的云岩寺塔已有一千多年历史,在后世经过论证,乃是世界第二斜塔,古朴雄奇。

    剑池幽奇神秘,埋有吴王阖闾墓葬的千古之谜以及神鹅易字的美丽传说,风壑云泉,令人流连忘返。

    还有时下被称为仙品的虎丘茶,又使得虎丘山在明代更具文化气质。

    东晋时期,司徒王珣和其弟司空****各自在山上营建别墅,后来双双改成了虎丘山寺,称东寺、西寺。后来有高僧从北方来此讲经弘法,留下了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佳话。

    如今虎丘山有生公讲台、千人坐、点头石、白莲池等脍炙人口的众多古迹。

    沈侃还没去过名闻遐迩的虎丘山,得知目的地后显得很兴奋,见金圣问他有没有号,笑道:“还未有,不如劳烦兄长给起一个吧。”

    号可以随便取,也可以随时更换或添加,不是用来表达读书人的品格,就是通过别号以寄托自己的志向,典故山川大河等什么都可以取,所以无论如何变化,都与名、字无涉。

    比如唐伯虎,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逃禅仙吏等。

    金圣笑道:“道立号虹台,道章号涵台,你的号金某可不敢妄议。”

    “那小弟就自己琢磨一个吧。”沈侃笑了笑。

    这时候,画舫已经不知不觉到了虎丘岸边,船家进来请他们上岸。

    六个年轻人出了舱,顺着人流,一路说说笑笑的步行走到山门前。

    南方人喜欢游春踏青,过年期间更是如此。对古时的男人来说,上山逛庙会的最大看点不在于欣赏名胜古迹,而是围观那些络绎不绝的游春女子。

    来虎丘山的妇女大多为了烧香,而烧香的历史源远流长,烧香是一种笼统说法,可以细分为行香、焚香、拜香等,表述的名称稍有差异,其意义基本上是相同的,就是敬神祈福的活动。

    本来明初的大明律严厉禁止妇女跑到寺庙道观里烧香,违者鞭四十,罪坐丈夫,如果没有男夫,罪坐本妇,出家人如果不阻止,同罪。【ㄨ】

    因为寺观里鱼龙混杂,往往是红杏出墙或监禁、拐卖、谋杀妇女的多发地点,远离官府,出了事情鞭长莫及。其次可以用来宣扬邪教,什么白莲教弥勒教的,不管是朱元璋还是朱棣都异常警惕,屡次下旨不许妇女烧香。

    但是终有明一朝,法律如同一纸空文,压根没人遵守。

    烧香的妇女实在太多了,根本无法禁止,甭说古代,现代社会何尝不是?

    在明代,一般城里的妇女大多在家做做佛事,日夜上香,比较特殊的日子才去一趟寺庙;而乡下的妇女多喜欢聚集二三十人结成香社,大概组队比较安全,也不易招惹闲话,丈夫又能安心,时常组织队伍一起上山烧香。

    还有一些妇女十分虔诚,以古代的恶劣条件,也不惜跋涉数千里外,跑到各大名山去烧香祈福。

    到了嘉靖朝,社会活动愈趋便利发达,对民间的种种限制也越来越少。

    张鹤万贵等人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见了这么多各种各样的妇女,美的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年轻的,年长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一个个为之目不暇接。

    唯有沈侃压根不当回事,打小就见怪不怪矣。

    他瞅了瞅沈位沈倬的那兴奋样,算是搞明白为啥要来虎丘山了。

    毕竟是未成亲的年轻男人。

    走累了也看累了,大家伙来到一座干净的茶坊里坐着吃茶,那目光还是在上山下山的女人身上流连。

    忽然走进来两个女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白净妇人,领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妇人过来道了个万福,说道:“诸位相公,小妇人来唱个曲吧。”

    万贵说道:“你们是唱唱的?那好,拣个文雅些的小曲。

    一曲唱完,沈位问道:“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氏,好像是江右人。”

    妇人说道:“奴家是江西人氏,因家里遭灾,流落于此。好在听闻朝廷免了赋税,马上就要回乡了。”

    “好。”沈位见她说话时的神态不吭不卑,非常欣赏,“你可有好曲再唱一支,我以三钱银子酬谢。”

    唱完了,妇人接过银子,道了声“多谢相公的赏”,然后领着女儿又去别处唱曲去了。

    人家一走,刚才还文绉绉的万贵嘻嘻一笑,说道:“这女子倒也生得风骚,曲儿唱的却马马虎虎。”

    张鹤笑道:“刚才你那一只眼睛不住盯着她,原来有心与彼,不如兄弟做个东,叫她回来,请你消遣一番?”

    “飞仙兄又拿小弟作乐了,我不过开个玩笑,哪有此心?”万贵打了个哈哈,“倒是诸位未娶佳人,兴许有意,大概这两年就能道声恭喜了,难道就等不得了?”

    “别开玩笑了,让我兄弟以为咱们也是酒色之徒。”沈位站起来,过去付了茶钱,径自往山上走去。

    沈家。

    沈仕这几日老实呆在家中,不敢回镇上。一整天读书倦了,又见外面春光明媚,坐不住了,走出来散散心。

    最近他日日酒宴,夜夜笙歌,一个人无聊就有些馋酒,不料弟弟们都不在,偏偏村里的几位朋友也都不在家。

    在村子里走来走去,十分没劲,无意中走到了一家门前,他赶紧低下了头,要走过去。

    原来这家人姓叶,家主论辈分乃是他未婚妻的族叔,这家的儿子遂时常以小舅子自居,并且在外非常招摇,故此沈仕很烦此人。

    无巧不巧的,今日小舅子叶古玉准备了一桌酒席,打算请乡里学院的先生来吃酒,求人家在考案上挂个名字,考中不考中的没关系,要的是虚名。

    不想先生只收银子,回说人就不来了。叶古玉正懊恼白花了钱,忽然看见沈仕一个人走了过去,他想了想,何不趁机请他一顿呢?

    跑出来,他上前把沈仕拦住,嬉皮笑脸的道:“好姐夫,你这是怎么了?过门而不入,也不进来看看小弟。”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仕也不好冷颜以对,便和和气气的道:“读书乏了,又见天气不错,随便出来走走,想找几个好朋友吃酒,不期事不凑巧,人都不在,只好扫兴而归。”

    “巧了。”叶古玉大笑,“好姐夫,既然你要寻朋友吃酒,难道小弟仅仅是个监生,不是秀才就算不得朋友?难道小弟家中就无酒可吃?太不像话了,亲戚里道的竟过门不入,应该先罚你一壶才好。”

    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的拉人往回走。

    沈仕的性子也算豪爽,见他一番盛情,也就欣然跟着移动脚步。

    刚进叶家的大门,同村好友钱孟元家的下人跑了来,隔着老远叫道:“沈相公,我家公子回来了,听见你去寻他,很是着急,命小的来寻。沈相公跟小的快过去吧,我家公子要请你会文。”

    奈何沈仕已经进了叶家的门,又被叶古玉先挤兑了几句,怎么好现在就走?

    停下脚步,沈仕为难的道:“这怎么好?”

    “既来之,则安之。”叶古玉自然不想放人,伸手一拦,“姐夫,他那里会得了文,我这里难道就做不得诗吗?”

    沈仕无奈的道:“你的盛情我心领,但钱孟元今日高兴,派人来请,也不好拂了他。唉,这该怎么办呢?”

    “我有法子。”叶古玉拍了拍胸口,“他兴致高,何不也邀他过来,大家痛饮一番,姐夫你就让小弟做一次东道吧。”

    有人请客那当然好了,沈仕大喜,笑道:“成!”扭头对钱家下人说道:“你速去回他,我被叶家兄弟留住不放,既然他有兴寻我作诗,那就来此相会吧。”

    “是。”钱家下人转身就走。

    “等等。”沈仕又叫住了他,“他来时,不妨去邀请刘公子等人一块儿,大家同来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