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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此时充分体现了一个好皇帝应有的本质——君无戏言,招呼着一堆勋贵子弟玩儿。进入十月,朝上无大事的乾隆又招呼着人去南苑打猎去了,回来之后,一脸兴奋地对钟茗说:“朕看硕王家的皓祯就不错!”
钟茗几乎要吐血,终于还是忍住了,擦擦嘴,放下手里的茶盏:“一直听着皇上说起他,想是还不错?”
乾隆点头:“京中诸家,年轻一辈里,他算是出挑的,硕王果然教的好儿子。”
钟茗想了想,对乾隆道:“皇上就只看中这一个?怎么着也是两个公主呢,再说了,就算只一个丫头要挑额驸,好歹也多弄几个备选的瞧着体面,单弄出一个人来,倒像是非他不可了。”
乾隆道:“这不是还没定么?朕只是考了武的,可还没考文的!文事不过关,照顾别想娶朕的公主!”一副挺腰凹肚的得意样儿。
“我还是觉得人品更要细细考量,说句难听的,文武双全却未必是好人,譬如一个男人,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八股文章作得花团锦簇却去做贼,难道就能成么?”
乾隆有点儿扫兴,他一门心思要给兰馨找个好婆家,正在兴头上,忽地被o了一盆冷水,说他挑女婿的方法不对头,怎么会高兴?沉着脸不说话了。
钟茗轻轻站了起来:“不过是这么一说,我这辈子就亲自养了这么一个女儿,总是觉得交给谁都不放心……”吸吸鼻子,拿帕子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
乾隆也不生气了,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五格格,是与咱们没缘份,”顿了顿,“朕也是存了旁的意思在里面的,当初,五格格与傅恒的第三子生日相近,原是想着到两个都长大了……”皇后生的五格格封个固伦公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下嫁给傅恒的儿子也是给富察家的体面,富察家世代簪缨,著姓大族,也不辱没了五格格,前妻后妻的体面都有了,想到这里,乾隆叹了口气,“这个皓祯也是富察家的,富察家的家世,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只是傅恒的长子福灵安只是庶出,朕也是怕委屈了兰儿。皓祯可是亲王世子,日后的郡王。”
咦?这家伙真的是有保全“我”的意思啊?跟富察家成亲家,在乾隆朝,绝对是优待。
想得跑题了,钟茗连忙说道:“那是皇上疼兰儿,我自是知道的。只是管它嫡出庶出,只要人品好,我都愿意的!福灵安自己从军挣的功名,我看着踏实,倒是那个皓祯,前些日子内务府也送了他的行状来,都二十了,还是什么差使都没领过,很不像话。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该知道帮衬父母了,就是皇家的孩子,也早办差为君父分忧了。”
乾隆还在犹豫:“福灵安的爵位有些低了,他是庶子并不能袭爵的,兰儿……”
“要不,再看看?横竖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再者,还有晴儿呢,总不好光定了兰儿的事儿倒把晴儿撇一边儿吧?”
“晴儿……”乾隆沉吟了一下,“朕原是有心把她指给永,永喜欢书画,晴儿也是个才女,倒是般配,现在她晋了公主,与永成了兄妹了。好在老佛爷要多留她几年,倒是不急于一时。”
“那也该挑几个差不多的备选,让老佛爷过目,还真能现要嫁人现挑女婿么?兰儿的婚事,我都觉得有些急了,也怪我,这几年,还没留意兰儿就成大姑娘了。”
“不是什么难事,”乾隆一挥手,“今儿收到六百里加急,说是琉球来贡,等这件事过了,朕再召他们来考较,到时候,请老佛爷也来暗中考较一下,你和两个丫头也都来。木兰的时候这些人多半都是随驾的,本事也都还能看,再亲眼见着文考,你总能放心了吧?”
钟茗点头:“就依皇上。”切,兰馨可不喜欢那个家伙啊!原是父母之命的婚事,定谁就是谁了,现在要听一下兰馨自己的意见,兰馨未必就会选他,不,是多半不会选他。
又说了福尔康兄弟:“这两个孩子,家无世爵,又非满洲八旗,原来尔康配个固山格格也还使得,配和硕公主,就差了点儿。”
乾隆一想:“也是,原是想着指经果郡王家六格格的。”得,根本就没想着让他尚公主。
钟茗放心了,决定一会儿就把福尔康的资料给抽出来,再跟两个公主好好洗洗脑。
钟茗打定主意,送走了乾隆——这家伙最近过得凄惨,要不也不会卯足了劲儿折腾想当额驸的人了,老佛爷不许他近期亲近后宫,朝上又无大事,可不要折腾一下想娶公主的倒霉蛋么?
一转脸,钟茗就命把兰馨和晴儿给宣了来,拿出“额驸候选人名单及个人简介、祖宗八代、姻亲四邻资料”明确告诉两个人:“在这事儿上害羞,可是要一辈子后悔的,你们皇阿玛许了过几日你们可旁观考较,可要小心着,有什么疑惑的,宁可不选,也不要胡乱应下了。”
又分说了一下各人的情况,有意无意地说道:“有些时候,家世门风也是极重要的,比如说这个,”硕王府成了反而典型,“以歌女为侧福晋,这就是极不合礼仪规矩的一件事情,这家的风气就不好。如果嫁过去了,哪怕自己过得好,以后子女也受罪,谁家娶妇嫁女不问一下对方家里的名声呢?”
晴儿与兰馨在心里默记了。
钟茗又说:“除了家世,下面就要看人了,肯不肯上进,是不是稳重,有没有真本事。若是没法一一亲自考较,我教你们个法子,看他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干了些什么实事,这个人,”一指是皓祥,“他的朋友,据说是多隆……”
下面不用说了,两人都是一脸的惨不忍睹状。
又指福灵安:“他,虽是庶子,却是投身军前,不倚着大学士父亲的余荫,也算是个上进的了。”
一一分说完毕,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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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来贡,乾隆分外高兴,皇帝嘛,总要讲究一下万国来朝的风范,才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过瘾,极有德行。琉球进贡来的东西,也很得乾隆的喜欢,琉球在南方,是岛国,他们那里挺常见的珊瑚珍珠玳瑁之类到了北京,就算是稀罕物了。
乾隆命钟茗处置,钟茗一想,先奉到慈宁宫去,老佛爷酌挑了数样,又让钟茗看着办了。
钟茗回到坤宁宫,笑着对容嬷嬷道:“听说珍珠能压惊,便赏一匣子去延禧宫吧,十四阿哥总不见好,怪让人担心的。”
容嬷嬷爱憎分明:“还不是装的!娘娘,您明知道她们那是假的,还……”
“嬷嬷只管去。”
容嬷嬷去了,回来的时候满面笑容,凑近钟茗,想说什么又笑得开不了口,闷着笑了许久,对上钟茗含笑的眼睛,这才道:“奴婢真是服了您了!令妃娘娘、令妃娘娘的脸色,可真是好看!明明她儿子没事儿,大家都说十四阿哥病了,担心得像他快死了似的,偏最早说这个的是她自己,连反驳都没法儿驳,真跟咒十四阿哥似的,她又不敢直接说立时已经好了。还得跪着接赏谢恩,噗~”
笑了一通,容嬷嬷终于直起腰来了:“真是解恨呐,让她也吃个哑巴亏!往日里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咱们就被皇上斜眼看,奴婢老觉得不对劲儿,只觉得跟她有关系,愣是想不通她是怎么弄的!今儿奴婢算是明白一点儿了,有时候,不用做得太多,只要做得合适就成了,还是娘娘的主意高。”
钟茗伸个懒腰:“且不用去管她!如今的正事儿可是两个丫头的婚事。”
容嬷嬷敛了笑,低眉顺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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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使节一走,乾隆就下诏,点了十几个年轻人,说是想看看八旗新一代青年的风采。在京诸王公大臣,结合着前一阵子晋封公主,乾隆又不断找人问话、考较武功的事儿,不少人真相了。不嫁蒙古的公主可是少之又少,况且这回的两个公主可是极得宫里喜欢的,谁娶了,那是一辈子的前途都有了保证了,没瞧见色布腾巴尔珠尔么?他那些个错处,够死一百个死了,最后呢?起复在望!进宫请过安、领过宴的福晋、夫人们都还记得和安公主与和宁公主可都是大美人啊!性子也好,模样周正,便不是公主,娶来当儿媳妇也是让人满意的。
一时之间,京城的裁缝铺、鞋铺、帽子店生意兴隆,各家人家都在为有实力一搏者准备着合适的行头。
考较的地点放在毓庆宫,一干人等在太监的带领下,低着头小心地走进正殿。鼻子里闻着烧的檀香味儿,脚下踩的是红毯,不由得微微紧张,手里攥着两把汗。听着太监的口令:“肃——跪——拜——”
紧张的时候,不怕动就怕不动,一番动作下来,倒有不少人放得开了。有大胆的抬头一看,皇帝的身后不是常见的字画墙饰,而是拉起了一道明黄色的纱帘,里面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不少妇人,连忙低下头,心里开始计较了。
乾隆极慈祥地一一问过每个到场考生:“你是栋鄂家的?”、“你是镇国公明海家的老三?”……
毛头小子见总boss如此平易近人,情知马上还要被他考问,却都放松了下来。人一放松,说话办事就容易露原形。
乾隆这里已经问到各人读了什么书了,自然不会有人说:“我一个字都不识,就是个盲流……”都说略读过几年书,知道一些道理。
乾隆就开始提问了,先是问了几句四书五经里的话都是什么意思。这是基础题,在这个年月凡是读过书的,都是必须会背的,偏偏就有人背不出来。
乾隆问了句“食、色,性也”让驳一下,就有某贝子免冠拜道:“圣人所言,不敢驳也。”
钟茗一想,可不是么?这是《孟子》里的原话,要怎么驳?
乾隆却气得手抖:“去把《孟子》抄一百遍!”
内牛满面!八旗如此不争气。“那也是圣人说的?!h?!《孟子·告子》读过没有?”
乾隆越说越生气,干脆自己背书:“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这是孟子说的么?”恨呐,其实就是考他们背书的本事的,下面一段话就是孟子驳斥告子“性也”理论的,背下来就成了,结果……
帘子后面,晴儿掩口,兰馨瞪眼,不被要求通读诗书的她们都知道的事情,这些“青年俊彦”居然不知道?!太惨了!太残了!老佛爷一张脸已经气得看不出本色了。钟茗这才恍然大悟……
钟茗很是奇怪,某些好出钟头的家伙居然没有插话?看过去时,皓祯正一脸宠辱不惊的模样站在那里,很是胸有成竹,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他是个实在人啊,皇帝没问到他,当然不能抢答,至于围场,皇帝说了要大家争一争的嘛,他已经让了皇帝了,下面的事儿,当然要奋勇争先了。
乾隆抽抽嘴角:算了,不考背书了,改考对对子……
更惨!
这回闹笑话的是多隆……(具体请参照电视剧……)
摇头晃脑,大为得意地说出自己的大作,多隆一脸的笑,等着乾隆夸他。这家伙,憨得可爱!前提是——别是我儿子就行!钟茗如是想,不然,当个笑话看也不坏。
如果不雅的词汇,居然敢放到御前说起来,多隆,真是缺人管教啊!凡在尊长面前,要知道避忌,君你长辈尊者的名讳不可直言,不雅的词句也不能说的,实在非说不可,也要想个文雅一点的替换词才行。
乾隆扭曲着脸,一声怒吼:“你都学了这些东西?叉出去!”
皓祯的对子挽回了乾隆的面子,乾隆笑着真点头,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慈祥的。
钟茗目送多隆离去,心说:多隆,其实,你是暗恋着皓祯的,对吧?绿叶做得如此彻底,还敢否认你就是那个传说中为了达成他的心愿,让他人前风光无限,无私丑化、矮化自己以衬托出他的光辉伟大的……圣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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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自是一目了然,在众多脑残身残的配角的无私衬托下,富察氏皓祯脱颖而出。钟茗傻眼了,还是兰馨道:“一切自有老佛爷、皇阿玛、皇额娘作主。”
再问。
“女儿,还是觉得不要那么显眼的人为好,”揉揉衣角,又小声道,“闻说,他们家子息不繁……”红着脸,不说话了。
乾隆摸着下巴,还没说话,老佛爷先说了:“这可不太妥了!”
乾隆道:“子息繁茂,在母不在父。”也不能怪他,实是此时挑不出像样的人来了,他又不想让兰馨远嫁蒙古。横看竖看,皓祯还是很能看的,于是便觉得是小女孩儿眼力不够,怪不得自来有父母之命的说法!
兰馨以下不乐,却也无法,低头装羞涩。钟茗心说,看来,要用别的办法了。
老佛爷对乾隆道:“看来,咱们兰儿不放心呢,你总得让闺女看得见他的人品才行。”
乾隆最看重什么品德?答案是——忠!
于是,便有了经典的御花园有刺客这一狗血乔段!刺客出来的时候,乾隆与钟茗、兰馨正坐在一桌上,没敢请老佛爷怕她老人家受了惊吓。钟茗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护驾!”然后不等再条件反射地逃命,她反应过来了,紫禁城从建成到变成故宫,钟茗只知道有两次著名的治安事件,一是明嘉靖险被宫女勒死,一是清嘉庆被天理教把箭射到宫匾上。又有剧情作支撑,再一想乾隆头一天把五阿哥等人派了差使去巡视丰台大营,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一拍桌子对着一群乱嚷的宫女太监呵道:“都给我闭嘴!碍手碍脚的滚到一边去,少裹乱!不许让刺客趁乱跑了!高无庸去宣侍卫!染墨,去慈宁宫看看老佛爷那里的情况,小凌子,去通知各宫看好门禁!”一面把乾隆与兰馨等推到侍卫身边。兰馨也醒过来,一手拉着乾隆,反身抓着钟茗的手,跌跌撞撞地往侍卫堆里跑。
乾隆笑着一手握着兰馨一手握着钟茗,用力捏了一下:“无妨,只管看。”
兰馨脸都白了:“皇阿玛!”声音出奇地大!
她的力气怎么掰得过乾隆?钟茗心中暗笑,一面也用力帮着兰馨拉他:“快走!”两个女人一齐用力,乾隆又不想真的跟她们拔河,被她们连拉加扯,险些栽个大跟头,模样很是狼狈。
“护驾!”根据原则,警察总是在最后一刻出现的,皓祯胳膊带伤地“擒”住“刺客”的时候,大队人马也杀到了,钻在桌子底下避难的人也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
皓祯算是白受伤了,乾隆被妻女扯得头都晕了,压根没看到他的精彩表演,兰馨只关心她阿玛额娘,都没往他那儿看。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乾隆才想起来这次宴会的初衷来!苦笑着赞了皓祯,赏下手书的“文武双全”。又欣慰,觉得自己这丈夫、这父亲,还是做得很成功的,老婆女儿还是很向着自己的。
他还没得意完,找碴儿的来了。
乐克同学感念皇上的知遇之恩,兼之上次上书,乾隆非常大度地纳了谏,让他更是感激涕零,发誓以历史上有名的诤臣为榜样,努力鞭策乾隆——就是有错挑错,小错说成大错,大错说成要亡国,没错鸡蛋里挑骨头——争取把君臣二人打造成大清朝的李世民与魏征。
得知乾隆自己出了烂招,居然在御花园里命人假扮刺客,他火了——你不能这样做啊!这不是自己带坏头么?!哪个英明君主会玩这样危险的游戏的?!拿自己不当回事儿的,前明倒是有个朱厚照,下场跟豹子玩儿,你想跟他一样啊?!皇帝,你堕落了!
还有,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也不能这样啊!万一下一回来了个真的刺客,大家当是你逗着玩儿的,不管你了,怎么办?周幽王是怎么死的?不要当放羊的小孩啊!
乾隆那个悔啊!跑到坤宁宫接着骂乐克。钟茗正色道:“他说得有道理,皇上还是告诉大家,派人装刺客的事儿,再不会干了比较好。再谕示一下侍卫们说以后都不会再命人假扮刺客了,以后要有同样的事儿,只管下死力去抓!”
“紫禁城里怎么会有刺客?”乾隆不想再认错儿了,更加不愿相信自己的地盘上会真的发生这样的治安事故。
“祖宗定刑法,原也不是说天下人都会犯法的,不过是防患于未燃。”
乾隆神色一肃:“正是!你说的是,防患于未燃,乐克也是为朕好啊!”命比较重要,乾隆回过味儿来了。
被骂了,还得捏着鼻子继续表扬他!谁让自己出了昏招呢?
乐克也知趣,上了一道折子表扬乾隆知错能改,把乾隆又给噎得吃不下饭。接下来,他三天一本,致力于让乾隆继续吃不下饭,以防止乾隆中年发福有害健康。
乐克把乾隆嗝应得够呛,乾隆还舍不得打发了他,说到底,这样一门心思为皇帝着想的人还是少了点儿,没办法,继续捏鼻子忍了吧!
可这么忍着也不成啊,皇帝也要喘口气啊,但是又不想伤了忠臣之心,乾隆犯愁了。
乾隆被乐克折腾得没脾气了,也折腾得受不了了,私下里抱怨:“这家伙也太较真了!”
钟茗低头一笑:“不如调了他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