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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
李光颜一声低喝,两名士兵上来就架住裴度迅速跑到了河对岸,落水的那个自然也有人捞起来。李光颜抽出佩刀,冲着淄青军的方向大喝一声:
“弟兄们,被发现了。偷袭不成,不等两翼了,咱们杀啊!”说完调头就跑。跟在裴度后面,河岸上自然有人接应着。河上和河对岸的亲兵们听得主帅这么喊,都一起发了一声喊,惊起无数飞鸟。还有人大喊一声:
“向左,放箭!”
淄青军这么则是哗然,人互相推挤的声音,跌倒的声音不绝于耳。“敌袭!”“有探子!”“有探子!”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河岸显得越发闹腾了。雾大看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己方的喧闹倒是真是受了敌袭一样。直到有将领高呼:
“敢高声喧哗者,杀!”奔走呼喊数次,斩杀了数名士兵,淄青军才安稳下来。这时候,却哪里有敌人?淄青军将领望着逐渐散去的雾气,怒喝道:
“这分明是探子,哪是敌袭?给我追,决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
“通知前队,包抄拦截!”
李光颜留下看马的亲兵也当真机灵,一听到情况不对,就在林边把马解开牵了过来。裴度他们刚跑到树林边,几名士兵就把裴度簇拥上了马。裴度本人倒觉得没有必要被人这么保护着,不过这些兵们的劲也确实够大,由不得他抗议。李光颜们匆匆从树林里赶出,一个漂亮的认镫翻身上马。
“走!”
李光颜暴喝一声。百匹战马就在渐渐散去的雾霭中在原野上撒起了欢。骤然响起的急促马蹄声在旷野上显得深沉而厚重。
数十匹战马从树林两面包抄过来后才发现事情不对劲。领军的小校听着远遁的马蹄声惊呼道:
“这哪里是小股探马,听声音足有上百匹马。快去禀告将军。”
说完,就率领骑兵们顺着声音追了上去。越来越多的马蹄声响了起来。透过渐渐变薄的雾气看下去,可以看到最前面的是一队百人规模的骑兵,黑衣黑甲,没有旗号。紧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是一支数十人的骑兵,也是黑色衣甲,只是制式不同,不远不近的吊在前面的骑兵的背后。前面快他们也快,前面慢他们也慢,前面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如果前面回头驱赶就掉头往回跑一段。抽空子还会放上一阵冷箭。
李光颜恼怒之余,不忘对裴度说道:
“这领兵的倒是个人才。”
在这支骑兵的后面,是好几支一百多人的骑兵,并头排开,如同大雾中钻出的长蛇一样直往前飞窜,倏忽又钻进大雾里了。
雾气越来越薄了,阳光的华丽身影已经若隐若现地在士兵的战甲上浮动了。一名官军骑兵离队而出,策马窜上路边的一座草岗,立马四面瞭望一番,迅速调转马头疾驰而下,躲过身后嗖嗖的冷箭,跑到李光颜身边道:
“大帅,敌军后面的骑兵足有千人!”
李光颜牙一紧,道:
“必须把吊在后面的这支骑兵给干掉。”
接着一声大喝道:
“分!”
本来攒在一起的百人骑兵蓦地分出两队来,一左一右疾驰而去。这倒是让追兵犯了难了,怎么办呢?
“不管他!只跟着前面。留下两个弟兄,通知后面的分两队去追!”
“前面人少了,追快点!”
小校做出了决定后,稍有停滞的骑兵又加快了速度。太阳越升越高了,虽是寒冬,但是一番疾驰之后马身上也不停的渗出了热热的汗水,马上的骑士却仍在不停地催马。望着已经显露疲态的官军逃兵,小校高呼道:
“弟兄们,快,他们撑不住了!拿了他们立功去!”
前面的马队慌慌张张的绕过了一座泥岗,几乎是两吸之间,淄青军的追兵也迅速赶上绕了过去,只不过他们首先看到的数十支在太阳下泛出寒光的箭头。
“吁”
前面的赶紧勒马,后面的人却撞了上来,高速奔跑中的数十名战马的巨大冲击力以及突然停下产生的巨大惯性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断有人或马被抛出,撞出,踩踏。数十名骑兵居然没有耗费李光颜一根羽箭就被解决了,让裴度惊叹不已。李光颜却没有顾那些正在挣扎呻吟的淄青骑兵。大喝一声“走”汇集到一起的骑兵又转头飞奔起来。淄青小校从一匹马下挣扎着被两名士兵拽了爬出来,却猛地一锤地面。
跟了这么久,连对方的烟都吃不到了。
后续而来的骑兵们比堵在了这一处弯道上。几十人再加上几十匹马堵在这儿,确实难以通过,好在地势开阔,后续而来的骑兵们纷纷另辟蹊径,或翻越泥岗,或者渡过冰河,继续前追。小校也夺过一匹马,跑在一队骑兵的前面。
雾气已经差不多消散开了,隐隐的,李光颜似乎听到了前方传来了马蹄声,神色随之一变。一名亲兵驰上一座小泥岗,惊呼道:
“大帅,是淄青兵,有一两百人!”
前有堵截,后面追兵将近,该怎么办呢?
“放信号!”
李光颜命令道。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亲兵带着悲腔道:
“大帅,引线湿了!”
李光颜头上直冒冷汗。远望见前方泥岗上有一处废弃的小堡,李光颜大呼一声“走!”
骑兵们就跟在李光颜后面疾驰而去。到了小堡中,李光颜把百名亲兵分为两支,一支在明面上防御,一支在堡内埋伏。
把马集中到堡后后,亲兵们纷纷下马。倚在墙后,张弓搭箭。李光颜道:
“雾气即将散尽,淄青兵这么大规模的调动,金堤栅的援兵就会赶来。”
随后将裴度推入堡内,裴度却道:
“本相自然要和将士们在一起。”
李光颜道:
“裴相公胆量非凡,但是您一路面,将士们必然不能全力施为。”
裴度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不再坚持。转瞬间淄青兵马就包围了这里。站在堡内,依稀可以看到岗下兵马越聚越多,箭矢如雨般漫射。裴度不禁一阵担心,朝李光颜望去,李光颜却泰然自若,先前的紧张情绪在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裴度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手也握到了剑柄上。
外面各种言语的呵斥、劝降纷至沓来,里面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望着源源不断赶来准备前去攻打金堤栅的己方军队,淄青军的将领再也没有耐心,两伙士兵翻身下马,高喊着往泥岗上冲去,小堡内毫无声息,一直到百人队接近的时候,李光颜才一声令下:
“放箭!”
弓箭和手弩交叉放射,迅速射倒了二十几名淄青士兵。余下的淄青士兵一哄而散,溃逃回去。留下的将领只得派出了第二个两伙队,将第一个两伙队进行了重组。将军只留给他三队五百人,余下的士兵都要去尝试进攻金堤栅了。只有那个一开始负责追击的小校,坚持留在了小堡底下。他对将军说:
“将军,末将相信留在这里的收获会比去金堤栅大得多。”
当别人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说道:
“不为什么,末将就是这么想的。”
他换来的自然是一阵嘲笑。不过将军依然把这个心留在这里的小校留下了。第二波进攻,这位小校主动请命带队进攻,而且要上一个三伙一百五十人的整队。
这一次在付出了二十几人之后,淄青兵终于接近了小堡。李光颜看着那位小校,又一次慨然道:
“这个小子,果然有点斤两。”
说完,放下了手中死死钉着这小校的弓箭。亲兵们知道,大帅这是动了爱才之心了。
这一波的进攻以堡内休息的另一半亲兵突然杀出而高结束。横七竖八的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后,淄青军的第二次攻击又被击退了。裴度看得连连拍手叫好。对李光颜的带兵指挥能力叹为观止。击退淄青军后,李光颜又下令原来在堡内的士兵列阵守卫,而原来守卫的士兵入堡休息。
“陈队正啊,我给了你整整一队人啊!”望着败退下来的小校,受命指挥的校尉不满地说道。这陈队正不归他管,看在他是有背景的份上让他带了一队上去,却折损了这么多,难怪校尉脸拉得很长了。他的部下不过五队人,还有两队现在不在他手里,自然心里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