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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阳吗?”等人都散开去弄吃的了,云泽才问陆终。
陆终面露思索状:“我亲自去看过,李阳的魂魄还在地府的最深处,地狱火为锁,天下能放他出来的人,不会超过两个。”
云泽始终觉得巧合,哪有这么十多年后等比例复制一个李阳出来?
“不过,”陆终又道:“当年是我将他诛杀,下手重了,将他的魂魄打成了好几瓣,事后是地府的人来拼齐带走的。”
“李阳的魂魄不完整,”云泽摸着下巴,结果陆终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没拧开,直接用瓶子抵住额头:“夺舍,或者是附身?”
陆终点头:“我们追查发现,李阳有个同门师兄,为人刚正不阿,但是此人在三年前因病去世,魂魄也早已往生。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跟他有过联系的人了。”
有些棘手,云泽犹犹豫豫地看向陆终:“会不会是你当年下手太轻,让他跑了?”
陆终谦虚点头:“也许。”
路过听了全程的常印:“……”
下手太轻?
陆终差点没给他打魂飞魄散了,那魂魄碎的,地府的工作人员拼了三个月,背地里也骂了陆终三个月。如果勉强拼起来投入炼狱中接受惩罚已经是那魂魄能承受的极限了,还分出一点夺舍,想都不要想,魂魄刚飘出来就得散成渣渣。
不过云泽的猜测也不无理由,如果李阳的背后是这个神秘的无脸神像本人呢?
这东西到底只是信众臆想出来的“神明”,还是确有其人?
草原的夜很冷,风也不小,人们挤在帐篷里用灵火做饭,罗萍真人非要试试用五雷轰顶符炒菜,被青藤好说歹说地劝住了。
陆终去拿了备用机处理工作,云泽就没有再打扰,自己一个人去四周逛逛。没走两步,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前辈,云前辈……”
是青藤的声音,云泽停下来等他。青藤追上来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打扰前辈了。”
云泽只是说:“有事吗?”
青藤连连点头:“我有一个疑问,从仓灵山回来后就一直想问问前辈,但是工作忙一直没有机会……”
“仓灵山?”云泽疑惑:“什么事?”他已全然忘记了。
“就是您之前说的,‘天底下大多数的妖法对魂魄是无效的’这句,”青藤道:“之前我们一直沿用人族的捉鬼方式,像香火、符箓、阴阳八卦等手段,再加上很少有鬼魂袭击妖族,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妖法对魂魄无效,大多数认为是自己技艺不精。”
“那天回去后,我翻遍了局里的文献资料,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说法,”青藤吞了几口口水,有点紧张:“所以我就想来问问前辈。”
云泽的脸在黑暗里看的不甚真切,青藤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向云泽,他只觉得对方身上突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哀伤,沉重的难以言说的沉默,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有那么几个瞬间,青藤觉得自己都无法呼吸。
但是很快,云泽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目光沉沉不知落向了何方。他道:“不是没有人知道,是你们的传承断层了。”
几万年的光阴,数不清的战乱祸事,一年年盘剥下来,能留到现在的少之又少。
“天生万物而有序,”云泽往前走着,声音清冷而镇定:“先有草木生灵,再有神魔妖巫,女神娲抟土造人已经是几万年以后的事情了。”
青藤静静地跟在后面听着,脸上全是认真。他不知道为什么云泽知道这些,但是听着那样仿佛亲历者般娓娓道来的语气,青藤就禁不住的相信他。
云泽的声音未停:“天地初开,混沌将分,万物无有生死,何况魂魄。”
“直到神魔妖巫混战,天下大乱,”云泽轻声道:“死伤难计,天地之间浊气怨气横生,集万千生灵之忿忿,然后生三魂七魄,是为鬼。”
青藤点点头,问:“那为什么大多数妖法对鬼魂无效?也就是说有一部分是有效的,这部分为什么有效?”
“因为鬼是全新的种族,”云泽停下脚步,感受着风刮过脸颊:“不论你生前是什么,死后皆为鬼,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众生平等。”
“鬼无实体,妖法便伤不了他们,因为他们的最终组成成分还是阴阳两气……嗯……加一点其余的东西,”云泽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他选择选性跳过了,继续道:“人族依托符篆、法器、咒语借天地自然之力就可以对鬼魂造成伤害,你知道是为何?”
青藤宛如一个正在听课的学生,思索片刻后:“鬼是自然之气,我们便借自然之力,也就是说,只有自然的力量可以伤害到他们。比如妖法就是妖怪自身的能量体系,增减只在妖自身,而不在自然……除非是妖本身自带的先天之力,比如丹朱的凤凰真火……”
说着,青藤想起了那天云泽手上的碧色火焰,他没见过这样的火,看上去如水一般,是冷的。可是根据云泽的档案,他填写的是鲛人,而自古以来没听说过水系术法的鲛人会火,那如果……不是鲛人呢?
“你很聪明,”云泽似乎是看出他的所思所想,他看了看手机,秦源问他去哪里了已经可以吃饭了,于是他招呼青藤:“走了,回去吃饭。”
青藤默默地跟着,仔细琢磨两番,觉得有些折磨人,他轻声问:“前辈,您这么做……”
云泽脚下步子没停:“一切未解之谜,或许只是因为时候未到,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晚辈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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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刚走近就闻到了羊肉汤的味道,几张折叠桌子摆在帐篷里,上面用塑料碗盛着热气腾腾的白色羊汤。
“哥,这边,”秦源站在陆终的身后招着手:“吃不吃香菜啊,我先给你放上?”
云泽回他:“吃,多放点。”
等云泽洗手回来后,面前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羊汤已经被香菜包围了,绿油油一片,让常印这个不吃香菜的人不动声色地离云泽远了一些。
陆终看上去非常忙碌,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时不时发表两句极具嘲讽性的话,云泽瞅他那一块饼都没吃完的样子,直接给他的碗里夹了冒尖的肉。
帐篷里氛围瞬间怪异了起来,常印在内的其余人都拿着眼睛偷瞄陆终。
陆终是谁,那可是管理局的大魔王,揍人很疼、嘴巴经常阴阳怪气的不洁癖会死星人。别说一个碗里吃饭了,就算是多看他两眼他都能感觉被玷污的死龟毛。
现在好了,云泽这位勇士,连公筷都没用,直接怼陆队碗里去了,陆队虽然看上去还好,实际上他应该已经……
要乐死了吧。
陆终甚至抬头对着云泽笑了一下:“你吃就行,不用管我。”
然后他低头把一碗肉全吃了!
常印看得清清楚楚,陆终连碗底的肉沫都没放过,那贪婪的表情就差把碗端起来用舌头舔了。
算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而电话那头跟陆终开着电话会议的一群人,刚刚被陆终骂完“陆某忍不住怀疑你们修的其实是五谷杂粮道,每天只当饭桶就能让修为精进”……之类的话,一个个提心吊胆等着陆终继续骂,结果电话那边的人突然转性了,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再开尊口,令人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然而云泽并不知道这些,他觉得自己在投喂小辈,就比如说他其实也会投喂秦源一样。
筷子刚探出去,云泽就看到秦源冒尖的饭碗和吃的忘乎所以的脸。
筷子缩了回来。
算了,这傻子不用投喂,他会自己把自己撑死。
酒足饭饱后,众人进帐篷休息,云泽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陆终的帐篷,而秦源则被常印拖走了。
陆终的帐篷看着比外面大,应该是用了什么空间术法,只有一张床和放东西的桌子。
云泽倒也不是要跟他睡一起,在陆终欲言又止的眼神下,他大手一挥从储物袋里搬出了一张大床,梨花木,上面的被子却是现代的款式。
行吧,这人总归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陆终笑了一下。
明天还要继续赶路,云泽沾到床就睡了,丝毫没注意有道视线一直粘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