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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又称迎财神,这日,家家户户便要迎接财神。就在太子,世子的父亲在时,就立下规距,这一日,要宴请各方来客。于是,世子接班后,便年年包下京中第一酒楼明月楼,只供有智之仕饮酒畅谈,妇人们便在各自院里呆着,程央如愿陪同世子到明月楼赴宴。这些年来,来访世子的客人多数是朝中臣子,还有一些便是得人引荐之辈,想乘着年节,来与世子走近,好为自己谋得个锦绣前程。世子也是难得的轻闲,可以与人聊聊诗书,品品古画,下下围棋……与其说是一次全城宴请,不如说是一场寻觅人才的盛宴。这些来赴宴的人,除了朝中之臣,便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想用一技之长得世子赏识之人,他们或文或武,或有奇异之才。总之,都是有着过人的本领,才敢进了宴会的门。
若是在以往,程央是最不屑与这些攀附皇权的人打交道,但如今她的想法不同了,自己不能事事退于人后,论学识自己远远超越其他妇人,却一唯地畏首畏尾,最终为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从此之后,我程央便不再退让,对于欠着我的人,我会慢慢讨回。对那些阴暗里想着害人的人,我绝不让你们再有可乘之机。这样想着,程央便抓住了每一个证明自己才是正位夫人的机会,绝不让那些人随便僭越了。
今日的程央,穿的是戴狄髻、头面、卧兔(昭君套),穿竖领对襟袄、马面裙。此衣裙装束乃是明代出现的女装新领式。程央一出马车,便引得市井“啧啧”赞叹。
首先迎上来的便是常夫人的兄长黄公爵,看到世子带着程夫人来,便哈着腰,摆出一幅讨好的嘴脸道:“世子来了,夫人来了,小的老远就看到夫人优雅身姿,简直让这市井之地蓬荜生辉。小的今日有幸得见夫人尊容,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程央心里厌恶之极,但不好发作,只得笑着说:“一直听世子说起公爵,说是才智过人,口才了得,今日得见,让我等妇人,自惭形秽啊!”
世子大笑道:“我看你等二人倒是有趣,怎就互相夸上了呢!”
黄公爵讪讪一笑。程央道:“让世子见笑了!”于是随着世子一道上了二楼雅座。
世子与程央来到二楼最东面的小雅阁就座,黄公爵马上吩咐小二们上茶,一会儿功夫,桌上便放满了瓜果。世子道对黄说:“你去楼下看着,看看今年都是些什么人来?都聊些什么?再来与我禀报。”黄听着吩咐便立即下楼去了。
程央看着黄的背影,有些失神,世子见后问:“怎么?夫人仿佛对公爵另有看法?”
程央知道失态,但淡然一笑道:“妾身看到公爵便想到了常夫人,常夫人与这兄长倒是不同。”
世子来了幸趣问道:“哦?夫人觉得有何不同?”
程央:“妾身失言了,也是随口一说,未必当真。”
世子:“今日你我夫妻二人,不必据着,夫人权当出来散心,不必介怀。”
程央道:“是!妾身只是觉得,那黄公爵十分聪明,只是……”
世子:“只是什么?”
程央:“若是妾身说错,还请世子恕罪。”
世子:“何罪之有,今日你我,只是闲聊,不论对错。”
程央:“是,妾身觉得黄公爵有些过于油滑了,若在正事上也这般,怕是不够沉稳。”
世子听了哈哈大笑道:“夫人多虑了,那道人今天是看到夫人少见的美貌,才多说了几句,平日里并非如此。夫人不知道,这道人还是有些水平的,在城外的短短两年,就为我觅得各色人才,也为我解了好些困惑。最重要的是,他爱财、爱美人,这样就好办多了。哈哈”
程央见世子已有见地,便不在多说,只道:“看来世子已对此人了解甚深,是妾身多虑了。”
世子拍了拍程央的手说:“夫人能这样想也是为我着想,看来,我是该多带你出来走走,辛月来时,只关心我的吃喝。”
程央含蓄一笑。
正谈着,只听楼下十分热闹,世子正要出门看个究竟,只见黄公爵来报:“世子,今日来了个要事情的小子。”
世子道:“什么人,敢来我的场子捣乱?”
黄公爵:“倒也不是捣乱,只是这人一进来就摆出个棋局,说若是谁人能解,今日的东就他做了。”
世子道:“哦?竟有如此大胆狂徒,他难不知道今日做东的人是谁吗?”
黄公爵:“早有人说了,他只道:此乃天下第一局,若是有人解得了,他便为世子寻得大才,世子定当重谢于他,这做东便是小事一桩了。”
世子道:“哦?这人倒是有趣,我喜欢,走,我们去看看,若是真有人能解了,我二人皆赏,若是真无人能解,此人我也留了。若只是个信口开河之人,就给我轰出去,好好教训一顿”说完示意程央一起去看看。
越往下走,议论声,吵杂事此起彼伏,大伙儿都围着位于正中的一张桌子,直到世子与程央过去,才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中间坐着个人,此人着一身粗衫,大约20余岁,五宫倒是清秀,只是少年老成,一副历经世事的模样。
程央看了下桌上棋,从小也是见过棋局无数的,只见桌上棋盘上红白数子,错中复杂,众人看着棋盘,皆是不解。世子也算是围棋致爱,从小便与当今圣上对弈,朱帝的棋艺,绝对能排行于当今棋界。能与朱帝对弈,也绝非范范之辈。世子看后,大赞:“妙,甚妙!传我的话,今日日落前,若有人能解之,赏金千量,享宾客之爵。”
世子言出,众人更是兴奋,只是苦于没有破解之法。
世子说完,看了一眼摆局之人,便继续上楼,他对身边黄爵人道:“若有破解之人,速速来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明月楼人满为患,多数都是冲着今日的棋局而来。可惜看热闹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失落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始终未有好的消息传来。世子觉得甚是无趣,和程央下了一日的棋,只是心中不免想到那个棋局,竟然连连输给了程央。眼看着众人就要散去,今日被这棋局一扰,整日里进进出出的人都围着棋局转了,世子这头竟毫无收获。正在沮丧中,黄爵人兴奋地跑来:“世子,世子,有人能解局了……”世子一听三步并作二步向楼下走去,程央也跟了上去。
只见堂中一男子正在人群中侃侃而谈:“棋盘如阡陌,棋子似星月。落子当追求的是上下四方,仁者之静。围棋一寸长,一寸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围棋为道,道中含佛。在围棋中,活棋与围空相互依托,活棋即为实心,即使生于一方,死于一方,我的总是我的,天之所存,道之所载,两眼俱在,则可自斟自吟。无论飞之轻扬,尖之灵秀,跳之捷达,连之坚实,都是相互关系而言,而棋子本身方趾圆颅,无富无贵,众生平等,各子皆然……”
这时世子已来到了人群中,众人让出一条道来,此时,中间便只有那人,世子以及身后的程央了。世子道:“分析得好!”
那人转身,只见他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孤傲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程央见到他时,与他短暂的眼神接触,便砰然心跳。心中暗想:“母亲说的,便是他了!”
他朝世子行了礼。世子道:“围棋积虑于建设的艺术,呼唤的是治世之能臣。围棋下子从无到有,越摆越多。围棋的一粒子必有一定的气数,一旦有根有眼,则天地万物与我长在,所以行棋则力避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因而,围棋乃千重岭树。我自幼下棋,自知阅棋无数,却不知此为何阵,如何破之?”
只见摆谱人再了起来拱手向世子行了礼,又向那人道:“公子。”说完便站在了那人的身后。
那人道:“本以为能以此局为世子引来智仕,不想却无人破之。是小人唐突了,请世子恕罪。”
世子此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怎还会计较这样的得失,便道:“想来只能先生自己解了。”
那人:“此局名叫——梅花谱”说完移了一下白子,继续道:“车越河界,后方双马分列,两兵前移,勾勒出出一幅梅花图案。此乃解局之必经之路,想是大家都急着去找最后一步,忽略了铺垫之子,此局关键的恰恰是中间不起眼的一步。”
众人纷纷观看,世子走近一看道:“妙哉,妙哉,此图形虽美却处处暗含杀机。果然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