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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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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阿哑揉着脖子,有些惊奇的发觉自己竟在萧无尘床榻前睡着了,而且还是整整睡了一整夜。

    他精神虽好,但是……他身为奴仆,如何能在萧无尘病着的时候,竟睡得这般沉?若是萧无尘身边有其他人伺候倒是罢了,现在萧无尘身边只有他一人伺候着,就算再困,他也不该睡得这般沉才是。

    阿哑这般想着,神色间就有些自责。

    低头看看还在睡着的萧无尘,他想了想,就跑到外间,狠狠的开始掐自己的胳膊,掐完胳膊,又想对着自己来上几巴掌——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能对他失职的事情,放下芥蒂、

    早就转醒的萧无尘颇有些无奈。

    昨夜之事,他尽然知晓是萧君烨的小动作,而阿哑……也只是运气不好,才会既被下了沉睡的药,又被半夜给拎回来。

    可惜阿哑太忠心了。

    这样的忠心,让阿哑对他没能尽职尽责的伺候萧无尘的事情,不免尤其自责。

    甚至自责到跑到外间自己打自己……

    萧无尘有些无奈,只得半坐起身,眼前微微有些晕,停顿了一下,眼前恢复,这才唤了阿哑。

    “阿哑,你在作甚?”

    阿哑原本正在自己给自己扇巴掌——其实他们奴才里头,若是做错了事情,主子或许仁慈,但是,教导他们的大奴才,譬如阮公公,就会在私下里头教训他们。

    阿哑幼时觉得阮公公可恶,可是等到长大一些,就发觉这个责打的法子,或许当真简单粗暴了些,但是,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却恰好可以让他很好的“长记性”,切记不会再做那等过错的事情。

    因此阿哑长大一些之后,每每做错的事情,都会主动去阮公公那里求责罚,阮公公自然是以萧无尘为主,对伺候萧无尘的贴身人,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教育”一番了。

    只是现在寝宫里只有他和萧无尘在,阿哑又不能傻乎乎的去请萧无尘打他,于是就只好自己打自己了。

    好在他虽恨自己无能,竟会在独自照顾萧无尘的时候睡了过去,还是一睡就是睡了一整夜,但到底分了一丝精力给床上的萧无尘。因此萧无尘一出生,阿哑就听到了,慌忙转身。

    “啊啊!”阿哑比划了两下,口中又叫了几声。

    萧无尘无奈,叹道:“朕口渴了,阿哑去为朕端茶来,可好?”

    阿哑忙忙去端了茶水过来——当然,这茶水并非是常人喝的醒神的茶水,而是参茶。

    萧无尘拿着水杯,正要饮茶,就是微微一顿。

    是温热的。

    然后他才喝了半盏茶。

    阿哑忙忙又“啊啊”了几声,显见就是想要萧无尘把茶水饮尽。

    萧无尘摇了摇头,把茶杯放在阿哑手中,才轻笑道:“朕并不想继续喝了。”

    阿哑有些失望,但还是听话的要拿着茶杯走。

    萧无尘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阿哑微微惊讶,看向萧无尘。

    萧无尘叹道:“莫要责怪自己了。你昨晚之前已经不眠不休照顾了朕两日一夜,朕身边琐事,皆要你亲自去做,身子疲乏,累得睡着也是有的。万万莫要再责怪自己了。”见阿哑脸上还是有些自责和愧疚,又笑道,“阿哑莫要再打自己了,若是打坏了,朕身边只剩下你一人,你伺候不得朕了,那朕的身边,还会被派来何人伺候?那人又是否会有你的细心和忠心?”

    阿哑闻言,细细思索片刻,觉得果然是如此,于是只得垂头丧气的答应了下来。

    萧无尘正松了口气,寝殿外头就传来几人小跑进来的声音。

    阿哑忙忙出去看,一看之下,立刻又欢喜的回来,朝萧无尘比划了起来。

    他比划的太快,萧无尘一时没有看懂。

    只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阿哑的意思——他身边的阮公公和阿壮、阿丑,都回来了。

    萧无尘脸上立刻扬起了一抹笑容。

    可是这笑容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就消失了。

    阿药呢?

    阿药最擅长医理,且还会做药膳,因此是萧无尘最贴心的人,轻易离不得他。

    可是现在,最得他信任的几人里头,只有阿药不在。

    萧无尘眉心越皱越紧。

    未央宫宣室。

    萧君烨正在代萧无尘上朝。

    当然,他还是坐在了正坐左边一侧的位置。

    众臣有的眉心紧锁,有的则是习以为常,有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谄媚之色……

    左丞相昨日在甘泉宫外数次求见萧无尘未果,每每唤得一个侍卫前去通报,那侍卫就会一去不复返。

    如此再三之下,左丞相心中还有甚么不明白?

    因此昨日出宫之后,左丞相就拖着老迈的身体,接连去了好几个臣子家中,寻求那些人的帮助,打算联合起来,逼问摄政王陛下的病情,并且定要见到陛下才是。

    奈何左丞相虽有心联合众人,去抵制萧君烨,救出萧无尘,让真正正统的萧无尘去真正做掌权人,但是,左丞相却是忘了,他忠于大兴,忠于萧无尘,其余人却未必这般想。

    比起身子不好的萧无尘来说,年轻力壮并且颇有才干的萧君烨,显然更适合做当权者——且,萧君烨这个当权者的的确确是有些名不副实,但那又如何呢?这样的萧君烨,为了让自己的权柄紧握,让自己的名声好一些,让他们这众多的臣子不好倒戈萧无尘,定是会对他们越发好一些的。

    甚至,有些人不禁想着,若是他们能早一步去向萧君烨表诚心,那么,是不是他们能在萧君烨麾下,掌控更多的权力?

    这些人尚且还好,只是觉得能投靠摄政王,并且在摄政王麾下做事就好。

    有些人则是贪欲极强,想的却是“拥立之功”。

    想想从前的朝代,尚且有叔侄相残,叔夺侄子的皇位的事情,尚且有黄袍加身一说……先前摄政王和小皇帝互相信任便罢了,他们也乐得在二人麾下,做一个踏踏实实的朝臣,慢慢的往上爬;可是现在,这叔侄二人既然反目,那么,比起缓缓上爬,还不一定爬到高位来说,倒不如今次就这么赌上一把,说不得,他们得了拥立之功,将来前程更盛!一派光明!

    左丞相何等人物?接连走了几家后,见只有一二家表示愿意再等上几日,若摄政王当真如此忤逆,那么,他们再行那等逼问一事;其余诸人,皆是闪烁其词,不肯应答。

    就连左丞相门下的学生,亦是如此!

    左丞相气急攻心,竟是当夜就倒在了书房,病了。

    也正因此,今日朝堂之上,就没有了左丞相。

    左丞相不在,其余诸人,有的知道左丞相是真病了,有的却觉这是左丞相在向摄政王示弱。

    如此一来,朝中有些对摄政王不满的臣子,此刻也不太敢冒头了。

    因此萧君烨今日的上朝,极其让他满意。

    等到下朝之后,萧君烨就去了甘泉宫的侧殿。

    ——萧无尘在正殿之中,萧君烨就忍不住选了这里。

    他原本想要控制自己,然而犹豫再三,终究止不住心中最强烈的想法,只得在此处处理事情。

    当然,他处理的头一件事,是见留在萧无尘处的暗卫,询问萧无尘今日做了什么事情,说了甚么话,见了甚么人。

    那暗卫因被询问过几次,因此轻车熟路,就把萧无尘的一言一行,俱都一一将来。

    待讲完之后,萧君烨才皱眉道:“他问了阿药?还问了三次?”

    那暗卫老实道:“正是如此。”

    萧君烨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就吩咐道:“既然他能走动了,冬日寒冷,不宜出门,那……就请了舞姬歌姬过去,让她们为他取乐。”顿了顿,又道,“让那些舞姬歌姬,都放聪明些。”

    那暗卫自是领命而去。

    萧君烨这才慢慢往侧殿外走去,遥遥看向正殿的方向。

    他没有看太久,就回去处理政事了。

    萧无尘许是对他太过愧疚,今生给他的权力太大,因此就是以摄政王的身份批阅奏章,那些臣子除了多几句嘴,到底也说不出甚么来。

    萧君烨因此架空萧无尘的权力,让萧无尘完全变成被他掌控的人的事情,做起来极其顺利,几乎毫无阻碍。

    萧君烨想到此,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他将事情处理到一半,晌午时分,就有宫人传安王求见。

    萧君烨微微挑眉,显然没有想到那个小小的闷不吭声安王,此时此刻会有何事来求见他。

    不过,想到前世之事……见上一见,倒也无妨。

    他终究不是萧无尘。萧无尘虽是帝王,然而却仍旧保有一丝仁慈——他虽然恨太后和安王,然而安王此生,仍是幼子,还不曾长大,即便是律法之中,不曾超过十五岁的孩童,也会被免于死刑,因此萧无尘就这样任由萧无坛活着,只等着萧无坛十五岁那一日,让他死在太后眼前。

    若是太后疯了,萧无尘便也就任由她继续活着,疯着。若是她没有疯,那就由他继续送她上路。

    萧君烨虽不知萧无尘的想法,但他前世时曾出口探寻过是否要斩杀幼子一事,萧无尘便是如此回来。萧君烨想,这一世,萧无尘当是如此对待这母子二人的。

    先任由他们活着,待成年之日时,子先死,母后亡。

    然而萧无尘有耐心,愿意等,可是,萧君烨面色冷凝,除了萧无尘,他不会去等任何人,任何事。

    接着,他就见到了小小的萧无坛。

    萧无坛进门就拜,不是躬身而拜,而是正式的大礼,三跪九叩。

    萧君烨目光一凝,随即挥退一众宫人和侍卫。

    他正要开口,就见萧无坛叩拜之后,起身脱了外头衣裳。

    然后露出里头的一身白色麻衣!

    除却头上无帽,竟是一身的重孝!

    “侄萧无坛,愿为皇叔父手中之刀,亲自为皇叔父铲除一切荆棘!”

    ……

    甘泉宫外,一名宫女正扶着一个七八岁的走路都有些瘸的小女孩儿,一面走,一面埋怨道:“那安王可真是半分情面都不肯给!竟是莽撞到这种程度!平日里陛下好好的,那安王见了公主,知晓公主最得陛下宠爱,都是老老实实的不敢做甚么。今日倒好,不过是公主与他多聊了几句,觉得他里头衣服穿得怪,就被他故意一撞。这下好了,公主腿都被撞的不能好好走路,偏偏见不着陛下,咱们都没处说理去!”

    那被扶着的公主却是一面走着,一面回忆着甚么,片刻之后,忽而道:“不对!八皇兄他里头衣裳竟当真是麻衣!还有他的鞋子!也是在外头套的白色鞋子!”

    那宫女一愣,随即傻傻地道:“那、那可是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