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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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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抓获的毒贩团伙供出了原来的老板, 李东成。

    但即使是金盆洗手, 曾经有污点便活得战战兢兢,昨晚刚听到风声李东成就跑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航空高铁客运等都查不到此人逃离踪迹。

    办公室里几人不过就休息那么半小时又开始工作。

    苏岸道:“通知附近高速收费闸道口站设立检查站,人还在省内,有可能坐黑车去其他城市。”

    有些长途客车没有运营资格做起黑车, 乘客无需站内买票便可上车,不用身份证也不用检查行李。

    一般人上了这种车, 踪迹都无从查起根本没有记录。

    周蓝星拍下脑袋:“熬糊涂了, 这点都给忘了。”

    但即便这样也是大海捞针, 毕竟省内市高速站不计其数。

    话落办公室有人敲了敲门, 随后推门进来。

    “周队, 通过设备代码分析, 李东成凌晨四点时还在本市。”

    即使当事人已经拔了卡关了手机,稍有点意外还是能被知道。

    已经通知高速收费闸道口设立检查站,周蓝星说:“这么说人还是没离开本市,总能带回来。”

    歇了会儿后周蓝星靠在椅背上:“从晚上到现在还没吃, 真有点饿了。”

    旁边陈宙问:“周队, 吃泡面不?上星期咱们对面那个商场搞特价, 我屯了好几箱方便面。”

    “行,”周蓝星说,“这会儿是泡面我也不挑了,有得吃就行。”

    崔童举手:“宙哥,给你小弟也拿一盒。”

    许骋:“宙哥, 这里还有一个小弟。”

    陈宙起身:“知道了知道了。”

    苏岸有事处理没在办公室内,周蓝星喊住陈宙:“给你们苏队也拿盒过来,从晚上忙到现在就没他有时间吃过饭。”

    陈宙笑:“肯定拿,你没说我也拿。”

    崔童身上还穿着卫衣,卫衣帽兜头上趴桌子上:“感觉苏队最近是不是瘦了?”

    许骋抱手靠椅背上:“苏队那是吃不胖,身材摆那儿呢。”

    周蓝星拍拍自己肚子,笑:“你们苏队是真的吃不胖,每次饭量跟我差不多,我都吃成猪了,他还是原来那样。”

    崔童嘿嘿笑:“周队你那是婚后发福,嫂子把你养得太好了。”

    周蓝星捋了把他脑袋,笑了笑:“去你的臭小子。”

    清晨五点多,随意扔地板上的手机闹钟响起。

    易胭就睡了两个小时,掀被子盖住头翻了个身。

    铃声不停,手机震动嗡嗡声不止。

    十几秒后,易胭才慢悠睁开沉重眼皮,入眼是窗外清晨昏亮,昨晚她睡下没拉窗帘。

    铃声仍在响,她看了窗外几秒才从床上坐起身,掀被下床。

    光脚踩在地板上,捞起手机关了闹钟。

    易胭拉开衣柜挑了身衣服换上,长发睡醒蓬松,她抬手随手抓抓头发。

    出房间时却意外看见易檬,易檬作息一向很年轻化,比易胭能熬夜,也很少早起。

    两人看见时一时都怎么开口,易檬身上还戴着个围裙。

    最终还是易胭视线扫了下她围裙开口:“你做饭?”

    语气里平淡又不信任。

    易檬说:“我试过了,还做得不错的。”

    两人都没打算提昨晚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易檬眼底下黑眼圈明显表示她昨晚睡得不怎么好。

    易檬继续说:“你去洗漱,洗漱后洗手准备吃早餐,吃完去上班。”

    易胭嗯了声,径直往浴室去。

    易檬松了口气,她还担心易胭不愿跟她说话,好在易胭没有不理她。

    她回厨房继续张罗去了。

    十多分钟后易胭护肤好出来,靠近吧台的时候闻到一股烤焦味。

    易胭:“……”

    易檬烤焦了几个鸡蛋,倒在垃圾桶里。

    易胭绕进吧台,问:“今天怎么想起来做早饭?”

    易檬支支吾吾没说出理由来,干脆说:“就心血来潮吧。”

    她还在锲而不舍煎蛋,问易胭:“你平时也不做饭,厨房怎么样样齐全,居然连醋都有。”

    玻璃杯洗干净倒放着,易胭拿起一个倒了杯白开水。

    他后背靠上吧台边缘:“苏岸买的。”

    易檬很好奇:“你男朋友会做饭啊?”

    “嗯,”易胭喝了口水,笑了声,“还做得很不错。”

    “对你好吗?”

    易胭瞥了眼她背影:“嗯。”

    “那就好,”她又问,“你们是不是没办婚礼啊?”

    “没,领证领得急。”

    平底锅里的蛋终于好看点了,易檬说:“婚礼是要办的,红嫁衣和婚纱都要穿。”

    易胭倒没想那么多,她和苏岸的职业本来就忙,基本上没多少假期,没去想这些事。

    倒是易檬,易胭自己小时记得经常听她念叨,念叨自己要个婚礼,要穿上漂亮嫁衣,像个小姑娘。

    可最后嫁衣没穿上,婚礼没有过,连小红本也未扯到。

    易胭玻璃杯杯沿抵唇边,忽然问:“你呢。”

    “什么?”

    “没想再找个人过日子?”

    从这个角度,易胭能看到易檬拿着锅铲的手一顿,几秒后恢复自然,嘴上说着:“都这年纪了,还找什么啊,再说……”

    易檬停顿一下,语气轻松释然:“吸了毒就是鬼,有谁要我这种人啊。”

    易胭心被紧攥一下:“不是你的错。”

    可不是她的错又如何,她的确吸了毒,反反复复,以前还是因为多次忍不了偷吸,才被易胭扔去戒毒所。

    易檬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男朋友吧。”

    “有什么好说的。”

    易檬平时不会问易胭那么多她自己的私人感情生活问题,上次问到易胭和男朋友,也就聊了几句而已,没多问。

    但今天却多问得有些异常。

    她背对易胭,平底锅里一层薄油滋滋。

    她说:“怎么没什么好说的?”

    好不容易煎了个像样点的煎蛋,易檬将煎蛋摊上已经煮好的面上:“能说的很多,你们怎么和好的,还有见过他父母了吗?”

    易胭:“……”

    这两个问题着实是没什么好谈的,她如实跟易檬道:“和好过程很艰难,他父母都不同意他和我在一起。”

    这次轮到易檬无言:“……”

    几秒后易胭听到易檬嘀咕几声:“居然敢嫌弃我女儿,你们儿子娶了我女儿是他八百年都换不来的福气。”

    即使小声,易胭还是听得格外清楚,她端着水杯笑得肩膀微抖。

    易胭转身将一碗面端上吧台,又转身端了另一碗。

    她坐下高脚凳朝易胭招招手:“吃饭了吃饭了。”

    易胭放水杯,也坐上高脚凳:“你面条做成这样也好叫吃饭。”

    易檬:“难吃你别找我,我下的方便面,用的也是它家调料,要骂你去骂方便面商家。”

    易胭笑了声。

    直到此刻两人都没提昨天发生的事。

    易檬拿起筷子吃了口:“不过是真的没那么好吃。”

    易胭还是笑着:“是真的难吃。”虽是这样说,她也没停下筷子。

    易胭上次吃易檬做的饭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比今天这顿早饭要难吃更多,可能真的太难吃了,到现在易胭还记得。

    那时候刚逃出来她就一个五六岁小姑娘,易檬从来就不怎么会带孩子,那个年代没什么外卖,临时租了个屋子也不怎么敢出门,都是躲在租屋里煮点粥喝,还煮得半生不熟,吃了两顿易胭一个小孩当即腹泻了。

    今天这个方便面已经算好。

    “我不管,”易檬说,“我辛辛苦苦做的,你也要吃了。”

    吃着吃着,易檬问:“对了,那个苏岸做什么的?”

    易胭筷子微不可察一顿,易檬低眸没去注意,没见易胭回答又问一句:“什么职业啊?”

    易胭没抬眸看她,夹一筷面:“缉毒警。”

    易檬这才知道为什么易胭刚才不回答,她原本震惊看着易胭,反应过来后低下眼睛。

    半晌她才有点愧疚道:“缉毒,挺辛苦的。”

    易胭没再说什么,接下来易檬也没再问易胭什么。

    最后去上班前易胭把面都吃完了。

    李东成很快被抓到。

    这人与其他典型毒贩与很大不同,胆量小,智商不高,不是那种聪明到可怖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让警方找到。

    走上贩毒这条害人路,也只是为了捞金。

    在金三角地区鸦片本身不贵,是因为转卖传递过程中间商因为想获取巨额利益,往往会在纯度高的毒品中加入其它物质,诸如白砂糖,奎宁。

    这导致最后毒品到瘾君子手上时已经是被炒至天价的价格,一公斤价格甚至是毒品本身价格的一千多倍。

    这也就是为什么贩毒分子丧心病狂的原因,毒品牟取的利益巨大。

    李东成就是其中之一,贩毒是为了捞金,但因为胆量不大,做了不久便不想做了。

    前段时间李东成不想再贩毒,中途那位“绅哥”来接触自己,作为毒贩最忌惮的不过是这些,怕被人认识被人抓住把柄,以后怎么脱都脱不清。

    但李东成坏便坏在贪钱,想趁着离开贩毒圈后再捞一笔,绅哥开出的价钱是比李东成自己捞的黑心钱还多,一时没抵挡住诱惑便将原来那些跟在他手下的兄弟介绍给“绅哥”,甚至都没想有多不对劲。

    那位绅哥声称自己第一次接触贩毒,不太懂规矩流程,让他指点一下,收了人钱就要答应人做事,介绍客源,提供弄货渠道。

    也庆幸李东成这次因为一贪,警方才有机会抓到这人。

    从头至尾,李东成就如被人玩弄的玩偶,甚至连绅哥身份都不清楚。

    今晚算是一件事阴差阳错扯出另一个毒贩,原来那个还是彻底找不到痕迹。

    审问李成东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吃早餐的时候崔童吐槽道:“是毒枭洛自己原因吗?怎么感觉他接了鹰钩位置后,他底下的人越来越蠢。”

    陈宙说:“毒枭洛可能根本不知底下有这种人。”

    “这种毒枭提供毒品,要货越多越好,”许骋已经吃完,点了根烟,“也没精力监视什么人卖。”

    不管是毒枭映沙想靠警察的手清理掉毒枭洛,还是毒枭洛本身,禁毒警方都不会再坐视不管。

    毒枭洛的毒品已经进入到境内,且这种新型毒品吸过量致命。

    “话说这些毒品是早存在的,只不过最近格外猖狂。”崔童说。

    “是,”陈宙说,“以前明显没这么明目张胆,不清楚鹰钩死后毒枭洛有没有再制毒,但现在市场的确有这种毒品流动。”

    许骋吸着烟没说话。

    崔童说:“但现在毒品这么大规模出现在警察面前,明显就是毒枭洛所作所为了,毕竟他那倒霉爹没办法重新诈尸,至于这么做是毒枭洛蠢还是其他目的,都不管了,反正端了就对了。”

    这不过是他们闲暇时瞎聊聊。

    陈宙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起身:“行了,走了走了,回去干活了。”

    崔童还塞着半根油条,看许骋和陈宙起身,骂道:“妈的等等。”

    早餐店就在市局旁边,三人刚过马路遇上从外面回来的苏岸。

    苏岸从车上下来,崔童问他:“苏队这么早去哪儿?”

    陈宙经过上次被许骋说了,眼力见好了不少,看到苏岸手上提的早餐自觉发问:“苏队早餐嫂子给买的吗?”

    这是队员第一次在苏岸面前提嫂子两个字。

    陈宙说出来的时候旁边崔童和许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陈宙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这么顺嘴。

    平时苏岸太严肃了,导致陈宙说出来之后也有点不自在,他们虽然跟苏岸不生疏,关系也好,但很少这样对苏岸说话。

    哪知苏岸却是嗯了声。

    看起来完全没觉得他们这句话有何不妥,很沉静。

    “上去了。”说完苏岸进了大楼。

    等苏岸进去了,崔童才说:“这是……恋爱改变了我们苏队吗?”

    陈宙纠正:“是婚姻。”

    “医生早班都很早吧,苏队是送嫂子上班去了吧,”陈宙说。

    “以前咱们队就周队是已婚人士,现在连咱们苏队也加入已婚队列了,”崔童说,“有老婆的人真好,早上还能吃老婆送的早餐。”

    陈宙:“我们周队都幸福到发福了。”

    许骋笑了声,走进去,将这两人甩身后:“醒醒,干活去了,干缉毒这行什么女朋友,不存在的。”

    “操。”

    “去你大爷。”

    这天上班,苏母意外给苏岸打了个电话。

    苏母已经很久没联系苏岸。

    毕竟是养育苏岸二十几年的养母,且苏家就剩苏岸一个儿子,期间他有回去看过二老。

    苏父还会与他说两句,苏母则是连他一面也不见。

    当初苏母便放话如果苏岸还执意要易胭,她不会认他。

    苏岸不妥协,他们之间便不会有缓和的一天,而苏岸不可能妥协。

    但今天苏母联系了苏岸。

    接电话的时候,苏母也没多说什么,语气也不坏,只是让他中午回家吃顿饭,两人之间格外平和。

    苏岸没等饭点才回苏家,提前过去了。

    回家的时候苏母还没买菜,苏岸正好回来,便喊上他一起去商场。

    平静得仿佛一段时间前的对峙都是假象。

    临近中午超市清冷空荡,广播难得没有播放扰人的打折消息。

    苏岸推手推车,苏母在前面挑拣蔬菜。

    苏母放慢步子,把东西放手推车里。

    这么久不见面苏母也不生疏,只道:“最近太忙?”

    “还行。”

    苏母说:“瘦了。”

    她挑了苏岸喜欢吃的菜放推车里:“是不是没吃好?”

    苏岸:“没有。”

    苏岸本来就话不多,经常是话题终结者。

    儿子本身性格闷,苏母也不怪他不说话,又问了他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苏岸也没不耐烦,她问他便答。

    看苏母手推车堆了很多蔬菜禽肉,苏岸说:“买这么多吃不完。”

    苏母说:“你小姨一家今天过来,东西要多买点。”

    “哦对了,”苏母转身看苏岸,“你小姨的小姑子也来了。”

    苏岸淡淡看她一眼,没回答。

    苏母被他这种冷漠淡然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仿佛他早就看穿她目的。

    镇静看她平静演戏,然后冷漠看她露出面目。

    她转开眼神:“那女孩小了你三岁,年纪跟你般配。”

    苏岸不再反应,正好走到香烟货架区,他掀眸,目光淡淡落在一包白色香烟上。

    几秒后,苏岸抬手,修长的食指敲一下香烟边缘,抽出这包香烟扔进手推车里。

    一旁的苏母眼神转冷,那是包女士香烟。

    但她不想她和苏岸之间出现易胭这两个字,继续说:“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温柔孝顺善良,门当户对的父母也都干净,多好的结婚对象。”

    苏岸终于有了反应,眼风淡淡扫向苏母。

    苏母看苏岸看她,笑问:“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苏母的错觉,她感觉苏岸的目光比之前还要冷漠不少,冰雪一样寒人。

    他启唇,看似什么都不在乎,态度却笃定:“不是。”

    苏母一愣。

    他说:“我已经结婚了。”

    直至出了商场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苏岸开车将苏母送到楼下,没准备上去吃饭。

    苏母即将下车的时候,苏岸开口:“别费心了。”

    苏母推车门的手一顿。

    “我不可能离婚。”

    苏母脸色陡黑,没再看苏岸,径直下车:“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连续几天易胭和易檬表面和平相处。

    也不知为何两人一点也不想打破这种平静。

    易檬这几天变着法给她做饭,虽然每样都做得不怎么样,但看得出来用心。

    还总问易胭一些以前她不会问的问题。

    但易檬本来就话多,从以前就这样,待一起的时候她话比易胭多多了,易胭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昨天吃饭的时候易檬还嫌弃易胭越来越少,说易胭肯定是被她那话少的小男友传染了。

    今天中午易胭接到易檬电话,她居然让她下午下班带晚饭回去。

    “怎么今天不逼我吃你做的饭了?”易胭正在休息时间,靠在椅背里笑着问。

    易檬语气很嫌弃:“吃什么吃,你没吃吐,我自己都吐了,太难吃了。”

    “还行,”易胭给中肯评价,“比以前好点。”

    “行行行,”易檬说,“下午记得带晚饭过来啊,太久没吃到好吃的东西了。”

    易胭:“你现在想吃也可以叫外卖,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懒。”

    “懒,”易檬说,“我现在就想躺着睡个好觉,困了。”

    “知道了。”

    诊室有病人进来,易胭说:“先这样,要工作了。”

    正想挂电话,易檬那边忽然喊她一声:“幺儿。”

    易胭一愣,这是长大后易檬第二次这样叫她,她怔愣半晌,问了句怎么。

    易檬嘿嘿笑:“幺儿多好听啊,幺儿比易胭好听多了,就想这样叫你一下。”

    “行了行了,”她说,“上班去吧,我睡觉去了。”

    易胭从没想到这是易檬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下午的易胭回家带着热饭,等她的易檬躺在床上浑身冰冷。

    等她晚饭的人,再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