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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素望着鄱阳湖,托腮,深沉地说:“郑婆婆有两儿两女,女儿嫁的远,很久才回来一次,两个儿子都在辽东的战场殉国了。她很多时候都是一人住着,靠着朝廷的丁点抚恤金和她种菜卖菜的钱过日子。她说她不苦也不累,就是孤单,希望有人陪她,说说话,可没几个人看得懂她的手语。她就只能孤单着。早上炒了一碗菜,一日三餐,到晚上都吃不完。”
罗素素的侧脸已低下晶莹的泪珠,钟亦得想为她拭去泪滴,但不好意思,就轻声说:“罗素素,你带手绢了吗?你流泪了。”
“哦,我用袖子擦一下就好。”罗素素羞涩的看了钟亦得一眼:没想到自己在他面前会那么深情,情不自禁地流露真情,连流泪了也不知。
钟亦得已能看出她的点滴心思,为了不让她觉得不自在,就假装不在意地问:“罗素素,为何别人不和郑婆婆做手语,只有你来呢?”
罗素素苦笑,说起伤心的往事:“小时候,我总是被表姐妹丢弃在一旁,也被同村的小孩丢弃。我总是那个跟在一群同龄人身后,最后面的那个人。我为她们收拾衣裳,为她们捡石子,捡栗子,捡毽子,他们荡秋千,我就给他们推。尽管我做得如此卑微,可他们从来就不当我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他们不需要我时,我就会被遗忘在某个角落。”
“你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他们为何会这么对你?”钟亦得十分不解,因为他从小在母亲的保护下生活得很好,强大的财力背景,让他成了小伙伴的中心。
钟亦得做了个手势“听你的,全部吃完”。
罗素素起身,没有难过,望着鄱阳湖,这样涨潮起来看更好看了,她像说故事一样讽刺自己:“可能这就是世道,有人注定一生受宠,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而相对的,有人会被欺负,被冷落,被忽略,被遗忘。这样,世道才会平衡。”
“罗素素,你别这么无望,人生不是一平如水的,会有否极泰来,柳暗花明的一刻,也会有人把你放在心里,像瑰宝一样放在心里,成为他心里的焦点。”钟亦得好想说出“我会把你放在心里”。
罗素素反问起他来了:“钟亦得,你这么担心我干什么?我不好好活到现在吗?我发现,郑婆婆和我一样孤单,就跟她一起,学习手语,经常来陪她诉苦,解闷。还认识了两个失语的伙伴。郑婆婆喜欢我们来,每次都是像今天一样,做一桌子菜。她手艺不错,所以今日你要全部吃完,她才会高兴。”
钟亦得还想给她一个惊喜。
“罗素素,你站起,我给你做个秋千。”钟亦得自信满满地说。
罗素素怀疑地站起来:“你现在就能做出一个秋千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已在钟亦得手中了:“钟亦得,你在干什么?”
钟亦得将她抛向空中,因罗素素瘦小,被抛得高,钟亦得又接住了她,罗素素顿时觉得自己在飞,但又害怕:“钟亦得,放我下来。”
钟亦得接住她后,旋转了几圈,直到她说头晕了,才停下。钟亦得抱着她,凑到她嘴边问:“现在还觉不觉得被欺负,被冷落,被忽略,被遗忘?”
“不觉得。”罗素素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自己心里什么想法,全乱了,但是那美满愉悦的感觉却是无法言语。
“那你喜欢我这样吗?”钟亦得凑得更近些了。
罗素素脸皮薄嘴硬,一转脸:“不喜欢。”
“那我就这样抱着你,等郑婆婆出来问,这是怎么回事。”钟亦得耍赖说。
“那我喜欢这样子,你放我下来。”罗素素低声说道。
“听不清楚,再说一遍。”钟亦得将脸贴到了罗素素的嘴唇上,气得罗素素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钟亦得开心得,连忙放她下来:“罗素素,你这么用力亲我干什么?”
晚饭,钟亦得陪郑婆婆吃饭,边吃边聊。
而罗素素的脸,红得像苹果,话也少,钟亦得吃得开心乐意。但饭桌下,两个人得脚踢来踢去,还时不时踢到郑婆婆。
郑婆婆虽老了,不能说话,但能看出年轻人的心思,对于钟亦得所想,她早有猜测,今日已肯定,她觉得要找个时间跟罗素素说一下。
晚饭吃完,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菜碗,郑婆婆喜上眉梢,开心地比划着:“今日不用吃剩菜了。”
钟亦得对她说:“郑婆婆,你做的菜真好吃,以后我和罗素素一有空就来你这里。”
“先把该做的事做好。”郑婆婆做手势。
回去之前,钟亦得在郑婆婆家门口摘了一片竹叶,说:“郑婆婆还教我用竹叶做乐器,吹出各种声音,你听。”
悦耳的竹叶声响起,钟亦得吹得很好,像罗素素吹得一样好。
罗素素刚才的害羞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快乐,无比的快乐:钟亦得,你真的把我捧在手心吗?
吹完竹叶后,钟亦得问:“好听吗?”
罗素素已在流泪了,说不出话,举起大拇指,然后指指自己的耳朵,表示“好听”。
钟亦得很奇怪:“好听怎么把你弄哭了?”
“我喜欢吹竹叶,难得遇到一位和我有相同爱好的人,所以有些激动。”罗素素说着,心中想道除夕那晚,自己吹竹叶,被众位亲戚轰笑的场面,更伤心了,泪水更多了。
钟亦得连忙安慰她:“我家里面的院子里是一片竹林,哪日带你去,我们一起吹竹叶,别哭了。”
“嗯,”罗素素使劲点头,忘记除夕的事,说着郑婆婆:“郑婆婆觉得我们喜欢吃她做的菜,喜欢陪她聊天。她觉得我们需要她,所以笑得像幼童一样灿烂。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真好。我呢,除了家人需要之外,还有谁需要我呢?”坚强的罗素素还是逃不出自卑的阴影。
“我需要你啊。”钟亦得毫无迟疑地脱口而出。
“啊?”罗素素想不到他会这么说。
钟亦得立刻接上自己的话:“我需要你一起跟我去陪郑婆婆,还需要你有空教我手语,这算不算被需要的感觉?”
“也算吧。”罗素素想了想,点头,她已渐渐明白了钟亦得的心意,但该怎么回绝呢?钟亦得,你还是把心意藏在心里,别说出来吧。
“罗素素,现在在家里忙什么呢?”钟亦得关心起了她的生计。
罗素素瞒了一些:“我以前卖鱼,现在在一个账房给人打下手,挺轻松的。你呢,应该准备考举人了吧?”
钟亦得完全骗她:“对,就快了。”钟亦得不想以钟氏瓷器少爷的身份与她交往,身份悬殊太大的话,会让她心里隔了一堵墙。
两人就这样轻松地散步,已是繁星点点了,一炷香的路程,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只是画面不协调:相互有好感的两人,没有牵手。
到了罗素素的家,一栋土屋前,她向钟亦得告别:“我到家了,就这里。很晚了,恕我不能远送了。”
“嗯,下次,明日,郑婆婆家见。”钟亦得期待着。
罗素素看着他走,心里也有些期望,但理智约束了她:我与三定哥有约在先,不可做它想。
钟亦得回到家里,往摇椅上一躺,就在母亲面前发牢骚:“娘,如果不是为了钟家的生意,我真不愿和陈图浩多说一句话。那个人,感觉就是财大气粗,富而不贵。一点不像娘,弯眉眨眼,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雍容华贵,令人望而敬仰的贵夫人。”
钟惋笑他:“亦得,别一回来就躺在摇椅上。说这么多好听话给娘听,是想去哪玩啊?”
“娘,我说的是真的。”钟亦得还有点撒娇呢,有这样开放明理的娘亲真好。
这时的陈府内,关于钟亦得的讨论开始了,长辈一桌,晚辈一桌。对于陈图浩身边的人来说,钟亦得就是个金元宝,得到了就一生无忧,而对这群外甥女来说,钟亦得是她们梦想中的夫君。
陈图浩和他的大姐,二姐,四姐,以及堂弟们一起吃饭,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说出他的想法:“大家都知钟氏瓷器家大业大,而钟老板唯一的继承人就是今日来拜访的钟亦得。我想着,以后我们家能合钟家结为姻亲,对我们的帮助肯定不小。可我的三个女儿都还不满十岁,现在就看哪个外甥女有这个福气了。”
陈图浩看得出这群丫头思春的心思,但姑娘都要矜持一下,还是自己说吧:“钱华,你过来,站到舅舅身边来,以后和钟家的往来,你都随舅舅一起,如何?”
大家都听明白了陈图浩的意思,这下可有得争了,几位姨母暗自较劲,各位表姐妹更是你争我夺,浓浓的火药味,把平日里一起欺负罗素素一家的快活感都暂时放一边。
陈图浩选择钱华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她是未出阁的外甥女中年龄最大的,应该是最懂事的。钱华面对陈图浩的问,觉得喜从天降,低头说:“铅华听从舅舅和爹娘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