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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房间,简陋而狭小,但却散发着一股股的奇异香味,那味道很熟悉,以至于我很想将眼前这个瘦削到无法辨认男人一拳打死。
我没有想到,仅仅四年未见,林永富居然从一个健硕的退伍军人,变成了一副骷髅。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打开房门笑着把我迎入房间的那一刻,客厅的茶几上正点燃着一只酒精灯,旁边散落着几张锡纸与细纸筒,还有一小包白色粉末。
望着茶几上的东西,我眯起了眼睛,转过头看向林永富。
此时林永富也满脸笑容的看着我,他那双泛着黄的眼睛中满是喜悦,而那喜悦背后,又隐隐的透着那么一股贪婪。
“刘东,你来了,真没想到咱们能在北京见面!”林永富说着,向我伸出了手,想要跟我握一握
我冷哼了声没有理他,背着林丹丹进入了她的卧室,又去卫生间取了一条毛巾包好来时在便利店买的冰块,细心的为林丹丹冷敷。
在我做这些的时候,林永富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当年我帮他的事儿,还有他在部队的事儿。但他从始至终却没有看林丹丹哪怕一眼,更不曾有一句关心的询问。
他的这幅样子,让我气的不怒反笑,但我没有跟林永富说一句话,我甚至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当然,他此时也算男人的话。
说了半天却被我无视的林永富,最后尴尬的笑着说:
“刘东,你啥时候来的北京?呵呵,你这小子,到北京了也不跟哥们说一声,反而直接去找了丹丹。唉....重色轻友啊你!”
见自己哥哥这幅德行,半躺在床上的林丹丹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林永富训斥着说道:
“哥,你能别在这丢人了吗?麻烦你出去行吗?”
林永富被妹妹训斥的老脸一红,可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丹丹,突然贱兮兮的对我挤了挤眼睛,然后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林丹丹说:
“啊...对对对,丹丹说的对,我是应该出去,我出去。呵呵,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滚......”林丹丹忍无可忍的大喊
随着林丹丹的那句滚,房门啪嗒一声被林永富关上,可他并没有走,而是隔着房门说了句:“东西在你床头柜里!”
我听的先是一阵莫名其妙,可随即我就想明白了林永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了床头柜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刘东,对不起啊!自从妈妈去世了,还欠了一大笔债,我哥....我哥就粘上了那东西了,最后变成了个废人。唉...他说什么,你全当没听见吧,我也没有办法。对不起啊....”
林丹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黯然,也很无奈,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嘴唇颤抖了几下,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一边给她倒了杯热水,一边微笑着说了声没事儿。
其实林丹丹就算是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看的明白林永富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林永富吸毒,靠着妹妹出去做那种事儿赚钱供养他吸毒。
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退伍军人,一个受过部队严格教育与训练的军人,如今居然要沦落到每日飘飘欲仙的度日,而且还要靠着妹妹的皮肉钱去维持....
可悲吗?可笑吗?可耻吗?
我不知道是这个社会改变了他,还是他们这种人改变了社会?可我知道的是,他的可悲、可笑与可耻,却改变了他最疼爱妹妹的一生。
“丹丹,听我一句,离你哥哥远一些吧。不论是送他去戒毒所也好,还是你默默地离开,然后时不时的偷偷给他一点钱度日,总之,理他越远越好。相信我,他现在毁了自己,将来他也会用那东西毁了你。作为朋友,我真的不想看到有一天你跟他一样,也粘上那东西,然后变得不人不鬼。”
林丹丹惨然一笑,仰起头,两行眼泪滚滚落下...
那一夜,在那个小小的房间,林丹丹躺在床上,我坐在床边破旧的单人沙发,我们一起聊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当林丹丹在两行眼泪中沉沉的睡去后,我才轻轻的关上房门离开。
在我离开的时候,林永富正瞪着血红的眼睛从他的卧室出来,看我要走,他嬉皮笑脸的跟我说:熟人归熟人,过夜费能不能付一下?
我气得笑了,掏出了一千块钱扔在他脸上,又在他肚子上狠踹了一脚,将他掀翻在地。
林永富像只狗一样爬着,然后双手囫囵着地上散落的钞票,满脸喜色的跟我说有空常来,他妹妹是怎么怎么漂亮,身材怎么怎么的好,又如何如何的会伺候男人。
陀思妥也夫斯基说的很对:人,这种卑劣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
林永富这种卑劣的东西,为了那点快感,早就习惯了被人羞辱与唾弃,更习惯了自己的妹妹被其它人蹂躏,并以此为荣。
可林永富这种卑劣的东西,却不配为人....
那一夜里,林丹丹哭着对我说了很多。她说自己现在不能离开哥哥,如果她走的话,如果她不继续做下去为哥哥赚钱,那她的哥哥会在一个月内被高利贷的人砍死。
林丹丹还说,哥哥,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哥哥为了她们这个家,为了她们的母亲,也为了她,这些年里都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如今哥哥变成了这幅样子,她不能弃他而去。如果她现在离开了,那她么这一辈子都会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
为了哥哥,无论出去做什么,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都愿意,只当是自己还欠他的债了。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服这个被亲情所裹挟的可怜女子,因为我更不忍心对林丹丹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说出一个事实:
自从林永富粘上那东西之后,曾经林永富就已经死了!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是顶着林永富名字的一具行尸走肉。
清晨的空气很冷,像刀子一样刻在脸上、吸进肺里,最后又化作一缕缕白色的雾气在鼻孔中喷出。
看着那一丝丝白雾,我苍凉的笑了。
我能温暖这一丝空气,可我却无力温暖这个现实到残酷的世界!我能做的,或许只有狠下心肠来抛却一切底线,然后在卑鄙与善良间徘徊,最终挣扎着走出底层的泥沼。
我变了吗?变得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或许是吧!
因为我不想像小亮一样为了50万去卖命!因为我更不想像林丹丹一样,为了至亲之人的“幸福”生活,像个堕落天使般含着泪水去出卖**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