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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不似寻常的小县城,又亦或者是府城,天子脚下,制度何等森严。
便是从京都星罗棋布的建筑便可见一二皇权的威视,京都的房舍大都建造的恢弘华丽,大抵都是四合院子一般整齐严明,一圈圈一层层将皇城包裹,重在突出众星拱月。
京都最中心是紫禁城,往外依次是皇城、内城和外城,最中央的紫禁城便是皇帝妃嫔和一杆子服侍皇家的奴婢的居所,高大城墙隔开外的皇城,修建着为皇室提供活动的场所,像是太庙、社稷坛等等,这一片儿住的都是皇室成员,像是皇子公主郡主云云,再往外就是内城了,此处住的是朝中的官员官眷官兵一类的,也就是后世十分体面的公务员吧。
而最外一层,也就是占地最广,最为热闹的外城,方俞眼下所处之地,这头汇集了天子脚下的黎民百姓,三教九流,以及还有一些微末的小官员,因俸禄少,也没有灰色收入,买不起内城的宅子府邸,为此只好自甘降低体面到外城来居住,为生活所迫,也是很常见的现象。
住在外城有个好处,娱乐设施数不胜数,珍馐佳肴走断腿都品尝不尽,热闹又四通八达,很有民众百姓的生活气息,但对于官员来说有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离上班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
外城足有三十多平方千米,内城又有二十多平方千米,皇城又是六七千米,早上要准时准点儿到紫禁城上班,凭借着现在的交通,岂是一句苦不堪言就能诠释其中的悲凉。
苦虽苦,但还是有许多人飞蛾扑火一般想要当官儿,就从这最简单的住所地也能彰显出特权,内城的人可以到外城来购置屋舍居住,但是外城的人却没有身份地位进内城置办房屋,哪怕你再有钱也不行,这就是森严的等级制度。
就好比是方俞现在,哪怕已经是个举人有了功名头衔,自己也是士籍人户,但没有官阶也不是为皇室服务的人员,就是有条件也是没有资格进入内城居住的。
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考虑这些问题,虽然好不易到达了京城,但也已经天黑了,他的车马队先找了一家客栈落脚,等明日再出去找合适的居民住宅住下,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会试三月十二开考,距离下场不足半月,他还没有稳定的住处。
方俞还是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三百五十文,又还有下人车马等等,拢共花销了七八百文钱,他一算京城这头的物价果然是比云城要高出不少,若是在云城的话,这一通开销可能会少下一两百文钱。
他也未曾计较,京都毕竟是京都嘛,相较于乡试赶考时遇见的黑心县城已经是千百般好了,想着那日不单花了大价钱,入住体验感还极差,不过这次却不一样了,他自带了家室。
牵着乔鹤枝上了客栈的楼,客房做的极为压制,屋里还点了淡淡的熏香,乔鹤枝道:“这是咱们一路来住过最好的客栈了。”
“你累了那么久,近来身子也不好,我方才叫了热水,待会儿洗漱后便歇息,今日就不到外头去看热闹了,咱们时间还很多,等安顿好了在去逛,左右街市是跑不了的。”
乔鹤枝乖巧点头,他头一回离开云城跑这么远,就是他爹也只来过京城一回,如今自己能陪着夫君前来都城赶考,已经是幸事一场,还长了见识开了眼界,他自然是一切都听方俞的安排。
不过生生赶了一个月的路,他着实也是累着了,身体也多有不适之处,但具体说有哪里不舒坦,却又说不出个尽然来,没有什么明确的症状,方俞说他脸都瘦了一些,自己也没敢多照镜子,只怕自己瘦脱了相不好看,今日到了京城,他好一番梳洗才觉得自己不在灰头土脸了。
京城的天冷,洗漱完后他就躲到了床上去,却惊觉床铺暖烘烘的,他面露惊讶:“你暖过床了?”
方俞笑道:“北方不似咱们云城,这头睡炕呢,底下有火炭把床弄暖和的。”
“如此倒是也不惧寒了。”乔鹤枝美滋滋的盖上被子,原是想好好体验一下他在话本里才听过的炕,没曾想暖烘烘的,他身子又疲乏,这些日子一直绷着的弦松懈下来,沾着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方俞听见平稳顺畅的呼吸声,过去给人掖了掖被角,等着伙计上来把水换了,自己洗漱了一通也上床去休息,两人相拥,一夜好眠。
次日方俞起了个大早,没有吵着乔鹤枝,叫了丝雨上来候着,自己则带了个小厮前去找房子。
京都就是京都,城中大道足有云城的两倍宽,清早上已然是车水马龙,那叫卖之声比云城过节的嘈杂声还大,一路上推车卖早食的,摆着小摊儿卖小玩意儿的,早早开始做杂耍的,总之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方俞昨儿花了两文钱跟客栈小二打听了一下,要想租赁房舍也简单,可以到民众告示栏前去看张贴的信息,有专门的房舍租赁买卖一栏,想去哪一带租赁房舍就去看哪一带的告示,上头明确的会写出房舍多大,但是价格一般当面谈;其二,可寻找街上的百事通给你找房子,说出你的要求,给些赏金,保管儿能把事情给你办的妥妥的;其三是找专门的房产中介,要什么房舍有什么房舍。
他首先排除了看告示,自己对京城的各个地段儿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看告示栏寻可靠的消息,而剩下的两个方案,明显还是找中介比较专业。
“郎君真早啊,咱们昌隆房业才开门。”接见方俞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沉稳男子,非常贴心的给客人倒了茶水,已经小有后世房产中介那味儿了:“不知郎君是想租赁房舍还是买卖呢?咱们这儿都可以,这外城内城的房舍消息都有,定然可让郎君满意。”
“租赁,房舍无需太大,三间屋子带院儿便可,地段最好靠近内城一些,要人口简单且安静的地方。”
理事的见方俞说话有条理,一下便把所有都交待清楚明白了,和善笑道:“靠着内城的青杨巷便是首选,春来杨柳依依,风景如画不说,一片儿大多是些京城的原住民,老实本分混生计的,既安静又离内城近。不单如此,还有自带的菜肉市,买菜做饭最为方便,背靠又有车马行,出行也容易。”
理事的说到此处稍稍一顿:“不过只不过这样的好地方,就是价格高了一些。”
方俞见着理事的手指比着那稍稍一截,轻笑了一声,道:“还请理事透露一二,小生心中也有个数。”
“这阵子春闱在即,前来寻房舍的人多,青杨巷实在抢手,便是咱们房业手头上的房舍信息也不多了。”
方俞看理事的是瞧出他也是外地来赶考的读书人,倒是也没有掩藏,毕竟读书人的书卷气在那儿,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小生外县而来赶考,手头也并不阔绰,若是价格合适自是皆大欢喜,价格超出预期,那也只能忍痛割爱另择良栖了。”
“郎君哪里话,咱也知读书人前来赶考的苦处,您若是租赁一个季度往上,那头的房价便是这个数,若是租用的短,一个月便是这个数了。”理事的分别比了十和十二。
方俞一合计,还成,先前在府城的时候房子一个半月花了八两,京城一个月十两,价格虽然高了一截,却是也不算高的离谱:“小生得先看了房舍才能决定。”
管事的一见生意有着落,当即便喊了房业里的车马带着方俞去看房:“这头的房舍保管郎君看了满意,便是有些官老爷也住在这头,郎君不也是为了图一个便利吗,青杨巷到考场是最近不过的了,若是您在晚上一两日,怕是想花高价钱也寻不到这么好的住处。”
“前几年一位住在这里的郎君还考上了状元,今下都在翰林院做官儿了,风水那可谓是好。”
方俞懒得听中介口若悬河的吹捧,他没有搭理,只笑眯眯的保持礼貌,他可是不信那些,凡事还得看实物。
不过他去看了一遭,倒确还是挺满意,青杨巷柳树多,逢春起了绿芽,眼下虽未绿意盎然,但也有春意了,房舍也干净,比想象中还要大那么一些,总体也还是不错。
他当即爽快的交了一个月的钱和押金,取了钥匙回客栈去,接了乔鹤枝过来安住。
收拾整顿了大半日,可算是妥帖了下来。乔鹤枝在新住处转悠了一圈,有厨房有院子,和先前府城的宅子差不多,但是要房舍要精致一些,在一通拾掇,有方俞在,他没觉得比家里差。
当日下午晚些时候两人一道出去在城里吃了个晚饭,为着消食,他牵着乔鹤枝在周遭简单逛了逛。
“这头的小首饰铺子都比咱们云城的珍宝斋的首饰花样多,布匹料子也都是最时新的。”
方俞看着乔鹤枝亮晶晶的眼睛:“那你挑着喜欢的买吧,夫君掏钱。”
乔鹤枝看了却没有拿:“不必了,等你去参考以后再来逛。”
方俞摸了摸乔鹤枝的头,小公子既是喜欢京城的繁茂,那他可得下功夫好好会试了,要想能留在这头,可得三甲有名才成。